第四十二章

字數:4067   加入書籤

A+A-


    於是,在泥刀手刻與吟唱相協調中,方泥塊中凹寫出了古文篆刻的銘文。
    唯王初堙(遷)宅於成周,複稟武王禮福自天。在四月丙戍,王誥宗小子於京室曰:“昔在爾考公氏,克逑(仇)文王,肆文王.受茲大命。唯武王既克大邑商,則廷告於天,曰:“餘其宅茲中或(國),自之乂民。”嗚呼,爾有唯小子之識,視於公氏,有庸於天,徹命敬享哉!助王恭德欲天,臨我不敏。”王鹹誥,何賜貝卅朋,用作□公寶尊彝。唯王五祀。
    最後一字刻成。這時,手掌大小的方泥塊上,就呈現密密麻麻排序齊整的古周時期的特設篆體文字。
    於是,橫具匠師,將這近乎神聖的銘文泥塊,小心翼翼的貼放在己燥幹的尊器泥坯模具底部的恰當位置。
    這一天,在薑家的鑄銅場院,十幾個匠師和薑老四與陳伢子,開始焚香燃燭,向上天禱告吉日鑄造尊器的順事遂利。
    於是,燒煉工匠們燃燒熾火冶煉銅水。
    待見銅材在爐罐中出現銅水沸騰熾亮冒濺火星,說明銅水己煉冶到要求程度。
    隨之,幾個冶煉工小心翼翼的把銅水澆灌進泥塊的尊器模具空隙中。
    這時,鑄銅工匠們才稍稍鬆一口氣,抹抹臉上的汗水。再用大粗陶碗舀水痛飲一番。
    隨後,幾個匠師抬起帶泥坯的鑄好尊器,慢慢的將其浸放在滿水的大陶缸中。隨之,看見浸下的泥坯水麵直冒水泡,並發出嗞嗞的燥幹泥坯吸水聲。
    隨著時間的推移,吸足水份的幹燥泥坯出現酥散泡裂,於是一塊塊的泥巴就在水中自然掉落脫離。
    夕陽豔光斜照,染紅了銅場工棚和匠師們熏黑的疲憊臉龐。一個銅煉工匠,彎腰,將雙臂伸進大陶缸中。待他慢慢伸直腰時,他從缸水中端揣出了水淋晶晶的青銅新鑄尊器。
    當尊器直立穩放在一桌案上時,銅尊在夕陽的照映下,顯得愈加清秀明輝、威揚神懾。
    懾於迷信的周人工匠們,對這神尊立即產生敬畏。個個人隨即叩爬下身子,向神器跪拜。祈求神器法從天地,震懾鬼魔,福揚百姓。
    新鑄銅尊,這就擺放在虢王姬譴的府廳桌案上。姬譴謹慎的板斜尊器,借著油燈的微光,窺探尊器腹內底盤鑄刻的銘文,這文字筆體,是他的手寫。他也許意料不到,這銘文,與這銅尊,在他後輩孫孫的近三千年後,會成為印證他,與周初王朝許多與尊器相關人事的珍寶文物。
    姬譴小心的把起這銅尊,將其裝進毛皮封製的護袋中。
    姬譴對陳伢子說:陳衛士,這從虢城去岐周老城的路途,強匪劫道的不少。我給你派十個強兵,一同協助你護送,將神尊器送往周城的何府。
    陳伢子:謝虢王爺安排兵士護衛。小士盡當謹慎從事,把神尊送回周祖城何府。小士先替何郡守大人謝謝虢王爺的關照。
    老虢鎮的古街上,一群騎牛的兵士騎隊,在慢速行進走過。在商周時期,馬匹是很稀少的,一般兵士行進或商運馱行,大都選擇容易經過馴化的野牛。
    陳伢子身背著用毛皮護裝的青銅尊器,在騎牛行進。
    忽兒,三個端著洗衣木盆的十六七歲炒齡少女從旁邊走過。響起一串嬉笑聲。
    牛背上的伢子以年輕人的意趣目光,掃視了這幾個周初時期的鄉村少女。
    驀然,他感覺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而同時,其中一少女在瞟一眼伢子後,頓驚失色。
    那少女在牛旁己走過時,驚叫了一聲:伢子哥,伢子哥。
    陳伢子正在思量,這熟悉的女子是誰時。聽見有人急喚他。急忙讓牛停下來。他翻身跳下牛背。
    牛隊旁,一男一女,驚奇的對視。
    女子不敢相信的問:你是伢子哥嗎?
    陳伢子:阿蓮,我是,我是你的伢子哥。
    你怎麽在這?
    叫阿蓮的女子:伢子哥,我真想不到,能在這碰見你。我三姨家在這在虢城裏,我和我娘來遊親戚。
    陳伢子:阿蓮,我爹我娘,現在怎麽樣?
    這個阿蓮姑娘說:你出去了好象六年,你爹在前年就不在了。剩下你老娘,想你想的眼睛都哭瞎了。每天,用手摸著幹活,活的很揪人心。
    陳伢子頓時就傷心的哭了,說:我對不起我爹我娘。可我有什麽辦法?
    叫阿蓮的姑娘說:伢子哥,你快回來吧。再不回來,連你老娘都見不上了。
    陳伢子說:阿蓮妹子,我這次回來。管我的何大人,準許我回家看看。我先去老周城送個東西。東西送到了,我就回家看我老娘。
    阿蓮妹子說:伢子哥,你千萬要回來。咱倆可是家裏大人訂的親的。你再不回來,我可給你,守不住人了。
    陳伢子淚望著姑娘說:阿蓮,我也很想你。我真的感激你,還為我守身。等幾天,我就回來。我,好好的護伺你。
    阿蓮姑娘說:伢子哥,我能在這碰著你,是天神派送給我的福氣。兵荒馬亂的,我真怕再見不到你。你可不能騙我,一去再不回來。
    陳伢子急切的說:阿蓮,過幾天,我一定回來。我現在正去辦公事,不能跟你多說。你多多保重!我走了。阿蓮!
    伢子的阿蓮哭著說:伢子哥,我不能等你太久。你若惦記我,稀罕我,你就這幾天盡快回來。我在咱們賈村塬上家裏等你!
    陳伢子掏出一個碧綠的古雕式玉佩,遞給阿蓮,說:阿蓮,你拿上這個。這個玉佩是,是我從昆侖山來的商客手裏賣來的,很珍貴的。這是我稀罕你的心意。好了,我辦公事去了。
    陳伢子騎上牛背,在阿蓮女子淚眼婆娑中,隨護送牛隊遠去。
    在虢城的一家庶民的茅草院落中,一群女人們正在安靜的有條不紊的織麻布。這種織麻布,在商周時,還沒有織布機。而是用框架子繃經線(順線),再用骨針正反穿梭緯線(曲線)的方式,織民間相對鬆疏的粗線麻布。這種麻布,做縫製簡單的平民圍腿裙和寬袖上身套衣,在當時還是很普遍的。冬季,禦寒,保暖的神衣,在那時還沒有棉花製作棉衣的年代,還是動物的毛皮頂事。而在春夏秋季,毛皮既重又板硬又痦熱,所以穿上這種線織比較粗疏的麻布衣,既透氣又輕適,主要也是比較有脫離粗野形象的好看文明氣息。在遠古年代,人類逐漸走向文明的最顯象標態,在衣食住行四個維生方麵,隻有衣裝的不斷從粗疏到精製,是每個個體人在社群中,是否是智技人的最直接表象。
    伢子的阿蓮,也正在幫助娘與姨們,織這種麻布。
    三姨問:阿蓮,你真的見到了陳伢子這小子嗎?
    阿蓮說:三姨,你問了我好幾遍了。你就是不相信,我見到了伢子。
    三姨取笑說:你一定是做夢見到了。那有這麽巧的事。聽人說,陳伢子在東洛之地打仗。那要走十幾天的路遠處。你怎麽能在咱虢城見到他。
    阿蓮嗔怒了,說:三姨,你氣死我了。你看這是什麽,這明明是伢子送給我的,你還不相信。
    阿蓮把這枚玉片信物掏出來,亮給了三姨。
    三姨眼晴一亮,說:哎呀,還真是。我們阿蓮,終於見到了,訂了親的情哥哥。隻要他能回來,我們阿蓮就有盼頭了。
    阿蓮激動的淚湧說:三姨,這次伢子要是回來。我是決不會讓他,再出去了。咱們這裏,隨官軍,出去了幾百百的打仗人,沒有一個會回來。伢子這次能回來,真是天神爺的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