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八章:多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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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輔國公府,赤吟還沒來得及去赤雩的院子探探赤雩的口風,就見翠枝守在門房上。

    翠枝見赤吟回來了,忙上前稟告道:“小姐,府中來了位客人,說是找您有事,正在偏廳裏等著您呢。”

    客人?找她?

    赤吟一愣,心裏想了想,想不出會是誰來找她。

    到了偏廳,赤吟遠遠就看見一個身影坐在廳裏,進了門,看清麵目,赤吟一驚。

    “你…你怎麽來了盛京?”

    無怪乎赤吟這般驚訝,因為坐在廳中的不是別人,正是吳道子,也就是金蒙元。

    連寇太後都待在胡越,半分未離開,赤吟想不通吳道子怎麽會來了盛京。

    金蒙元見赤吟終於回來了,頷首致意後,道:“老夫此番來是受人之托,有話帶給你。”

    受人之托?

    赤吟立馬想到寇太後。

    “是我姨外祖母托你帶話回來?她如今怎麽樣?還好嗎?”

    金蒙元頓了頓,道:“她在兩個月前,在長州城的月山觀削發為尼了。”

    “什麽?”赤吟大驚,“這是怎麽回事?發生什麽事了?”

    她不過是為了應付盛京城的這些人,才撒謊說寇太後在長州城的月山觀帶發修行,可是,誰能告訴她,寇太後真的去月山觀修行且還削發為尼了是怎麽回事?

    金蒙元嘴角泛起苦笑,“此事說來話長……”

    今年的除夕,胡越卻過得不怎麽熱鬧,不但不熱鬧,氣氛還一度僵持。

    本來指望母子團聚,父子團聚能過個團圓年的金後一下子就氣病了。

    本就上了歲數,還日夜操心那麽多政事,金後這一病,在床上躺了十天半個月的,都沒能下床。

    依金後在草原上的威望,幾個大臣們商量必須得瞞著金後病重的事,免得被其他部族知道此事,生了異起之心。

    所以這事一直被瞞著,一點消息都沒有走漏。

    而金後一病,在掌管政事上,諸臣分站了兩派。

    一派擁立金秉然,一派守舊的老臣則支持金蒙元,爭得不可開交。

    其實金蒙元心裏是根本就沒想過要同自己的兒子爭什麽權勢的,但耐不住金秉然因此忌憚他。

    幾乎是金後一病倒,金秉然就迅速控製住了整個王宮,不但將金蒙元監視起來,更是將寇太後所住的修紜殿完全監禁,不準裏麵的人踏出半步,等於是變相的囚禁了寇太後。

    沒人知道金秉然在想什麽。

    如此持續了兩個月,朝中大臣們見金秉然如此手段,不敢再違逆,為了討好金秉然,便聯合上請,以金後病情一直不見好,而胡越不可一日無主的理由,恭請金秉然即刻登上大汗之位。

    於是,金秉然順勢而為,命巫師選了個良辰吉日,正式登位,成為胡越的新一代大汗。

    金秉然成為大汗之後,不知怎麽就抽風,非得要讓金蒙元和寇太後成親,結為夫妻,為此,還熱火朝天的張羅起來。

    寇太後自然是不可能答應這個荒唐的理由的。

    見此,金秉然又在修紜殿氣急敗壞的發了一大通脾氣。

    寇太後還是同上次一樣,波瀾不驚,隻不過,這一次,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她覺得這是很清楚的道理,她是堂堂奉先帝的皇後,不論生死,永遠都是。

    這一點,誰也不能改變。

    金秉然大發脾氣之後,見寇太後依舊不點頭,不服軟,他一氣之下,就讓人將寇太後和胡嬤嬤給趕出了沙城。

    此間更是揚言這輩子再也不想再見到寇太後,若不幸再見,他必親手殺了她以解心頭之恨。

    趕走了寇太後之後,金秉然轉頭又將金蒙元也給趕了出去,同樣揚言,此生都不許金蒙元再踏進胡越半步,否則絕不手軟!

    其實不論是金蒙元還是寇太後,都是明白金秉然為何想促成他們結為夫妻的。

    不過是這孩子從小沒有父母在身邊,心中極度渴望父母恩愛,陪伴在身側的。

    隻是,寇太後縱然覺得有些愧對這個孩子,畢竟她隻是將他生了下來,卻什麽也沒有給過他,到頭來,還想過要殺了他讓一切沉埋,但是,要她同金蒙元結為夫妻,這是萬萬不可能的。

    她本也做好了餘生就留在金秉然身邊,直到老死的打算的。

    但是金秉然趕走了她。

    寇太後沒辦法,隻得回了長州城。

    回了長州城,見到程驤,從程驤的口中得知赤吟回京的說辭,她想了想,便立馬就去了月山觀,而後削發為尼了。

    她想得也簡單,一是為了圓赤吟的說辭,二是金秉然趕走了她,她心裏也沒什麽勇氣再回盛京的,也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自己的兒子女兒,索性就幹脆出家,從此青燈古佛相伴,為自己的過錯贖罪,向金秉然贖罪,向死去的先帝贖罪。

    倘若她當初狠心,不生下金秉然,這後來的事情就都不會發生了,隻是她終究是最愧對先帝的。

    她需要懺悔,也怕死,因為死了,就意味著要去見先帝。

    寧願青燈古佛相伴,從此遁入空門,讓她的心得到安寧。

    金蒙元趕上來時,寇太後以及剃發了,這讓他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寇太後見了他,便讓他幫忙,給赤吟帶個話,說明她此時的狀況,並告訴赤吟,她很好,讓赤吟不用擔心。

    後來,金蒙元就趕來了盛京。

    從金蒙元的口中得知她離開之後發生的這些事,赤吟心中一陣歎息。

    沒想到金秉然最後竟變成了這樣,這是心魔讓他變得已經不能自我了?

    想到寇太後竟因此出家了,赤吟有些遺憾。

    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她看向金蒙元,道:“我都知道了,麻煩吳道長專程趕來一趟告訴我這個消息,非常感謝你。”

    金蒙元聞言,搖頭道:“你不用如此客氣,其實我今日來,除了帶話給你之外,還有一事需要麻煩你。”

    赤吟一愣,而後忙道:“什麽事?你盡管說就是。”

    “實不相瞞,在你這裏的那位怪老頭其實是我的師父,我也是那日醒來之後才知道,當時得知胡越發生的事,忙著趕回去,根本來不及多跟他說話,我今日來,就是想見見他,你能不能帶我去?”金蒙元說道。

    其實他昨晚到盛京城時,就去過當時師父帶他出來的那個出口,但是裏麵卻被堵住了,根本沒有路再進去。

    老鬼留的信早就說過,他的徒弟可能會回來尋他。

    赤吟頓了頓,便道:“恐怕你見不到他了。”

    金蒙元一驚,“怎麽了?他出什麽事了?!”

    赤吟搖頭,“不是,是我從胡越回來之後就沒有見到他了,他留了字條走了。”

    走了?

    金蒙元怔忡,“怎麽會?”

    怎麽就走了?見了他就走了?師父這是有意避開他嗎?

    “他確實是走了,留的字條上說若是你回來尋他,便讓我轉告你一句話,就如之前一樣,天下之大,各自相安便罷。”

    赤吟說道。

    就如之前一樣,天下之大,各自相安便罷。

    金蒙元一時有些悵然,不明白師父到底在逃避什麽。

    若是不是這次機緣巧合,赤吟救了他,他也不可能會發現本來在十幾年前就死了的師父竟然還活著。

    他若不發現,可能就一直當他是死了,可現在,他知道他明明沒死,還怎麽能各自相安?

    對於金蒙元來說,師父就是他的父親,是他最敬愛的人,他以為他死了便罷了,但現在,他知道他沒死,不找到他,他怎麽能安心?

    因此,金蒙元根本就沒聽進這句轉告的話,此刻心裏都在想,後半輩子,一定要尋到師父,到死方休。

    見金蒙元的神色,赤吟眼色稍動,想了想,道:“我認識老鬼十年了,都不知道他究竟是誰,到這次,才知道他是你的師父,他當時留了字條就走了,我連他的麵都沒有見著,沒能當麵告別,心中實在遺憾,你可知道他姓甚名誰,家住哪裏?我想去尋尋他,見了他好當麵告個別才能安心。”

    金蒙元看了看赤吟,搖頭道:“說出來怕你笑話,我從小就跟在師父身邊,卻根本不知道師父到底是哪裏人,隻知道他的名字辜閎申,這還是我自己在他的武功冊子上麵發現的。”

    “那你們一直住的地方在哪裏?他會不會是回哪裏去了?”赤吟問道。

    金蒙元張嘴,剛要說什麽,但想到什麽,立馬頓住,咽下要說的話重新換了話張口說道:“他不會回哪裏的,他既然不想讓別人找到他,肯定不會在我們知道的地方待著。”

    赤吟沒錯過他剛才張口又收回去的舉動,聞言,點點頭道:“既如此,那我們不如依他的話天下之大,各自相安。”

    隻是到底疑惑,居然連吳道子這個徒弟都不知道老鬼究竟是什麽人,這可真是奇怪。

    “嗯,那老夫便先告辭了,咱們改日有緣再會。”金蒙元拱手說道。

    “那好,咱們有緣再會。”赤吟點點頭,起身作勢要送他。

    他忙擺手,“郡主不用相送,止步便是。”

    說罷,轉身,便大步往外走。

    赤吟突然想起什麽,忙喊住他。

    他回頭,疑惑道:“郡主還有事?”

    “吳道長可曾聽說過一個叫辜家村的地方?”赤吟問道。

    辜家村?

    金蒙元在腦中捋了捋這三個字,搖頭道:“老夫從來不曾聽過這個辜家村,辜…莫不是我師父留信上麵有提過這個地方?”

    見他也不知道,赤吟有些失望,跟著搖頭道:“不曾,我就是隨便問問,道長不必放在心上。”

    雖她這麽說了,但金蒙元隻聽這個辜字就不能不將這個辜家村放在心上。

    相反,雖不知赤吟是怎麽知道的,但他起碼還要感謝赤吟,畢竟算是給了他一個線索,讓他不至於四處亂竄像個無頭蒼蠅。

    辜家村,他便順著這個線索去找,說不定能發現什麽也說不定。

    走出偏廳,金蒙元心中想著事,垂頭往前走,並沒有注意兩旁的事物。

    這個時候,一個小廝領了個人從外麵進來,正好同金蒙元擦身而過。

    這人正是鬱堂主,走過金蒙元之後,他回頭,仔細的看著金蒙元的背影,莫名地覺得有一絲熟悉,但又有些不敢確定。

    但心裏似乎有一道聲音陡然響起來,呼喚他,讓他做些什麽。

    “教主!”他脫口而出,大喊了一聲。

    思緒正飄著的金蒙元冷不丁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回過頭來,應道:“何事?”

    但回頭看到一臉驚疑的鬱堂主,再反應過來他做了什麽之後,他心下陡然一嚇,忙開口化解道:“我在想事情沒注意,你是在叫我嗎?你是誰?我們似乎並沒有見過。”

    對於一個從沒見過的人的話,如此好像有些過於多此一舉了。

    鬱堂主心中已然有了考慮,再看到金蒙元望過來的一雙熟悉的眼眸,他心中更是確定。

    “你是教主?”

    雖是問句,但他的語氣卻是肯定的,這一問無疑是比說一句“你就是教主沒錯”更要來得深刻些。

    金蒙元心中暗道不好,但麵上卻不敢表露,反而作出疑惑不解的表情道:“教主是誰?你剛才是在叫教主?是認錯人了吧?”

    接著,他又自我好笑道:“看來是我自個剛才聽差了,還以為你是在叫我呢。”

    說罷,他拱了拱手,轉身就要離開

    。

    鬱堂主反應過來,立馬就追上去。

    但這時在裏麵聽到動靜的赤吟走出來,就見鬱堂主在院中驚訝道:“鬱堂主,你怎麽來了?”

    聽到赤吟的聲音,鬱堂主回頭,忙給赤吟行了禮,但這一耽擱,他餘光往後瞟的時候,金蒙元早就走得不見人影了。

    “教主,剛才那人是誰?”他隻好拱手問赤吟道。

    赤吟聽他竟然問金蒙元,心下好奇,“怎麽?你認識他不成?”

    鬱堂主搖頭,“就是覺得有幾分熟悉,像是一個故人。”

    “原來是這樣啊?”赤吟點點頭,道:“這是我一個相識的人,算是朋友,他是一個擅長算卦的遊方道士,卻不知到底是不是你的那位故友,不過,你今日突地過來,可是有什麽大事?”

    這可是鬱堂主第一次上門來找她呢。

    鬱堂主聞言,暫時壓下心裏的困惑,忙稟明來意。

    “回教主,屬下今日是有一事親自向教主您稟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