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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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呢?確定了?”曾蜜枝一麵給女兒遞過去一杯溫水,一麵好奇地問道。
虞知微是臨近傍晚才回到的,進門連水都顧不上喝,就趕緊拉著外公曾弘聞去接梁穗敏和曾蜜枝回來。
急急忙忙,一副憋著有事要說的神情,可把三個大人好奇壞了。
等回到家,將從林洲帶回來的醉蝦醉蟹拿出來放進冰箱,她才插著腰鄭重其事地說,林洲老家出大事了!
高善宜是真的懷孕了,她知道自己的身體變化,甚至還偷摸去買過試紙,測出來確實是兩道杠,陽性。
但是她不敢告訴任何人,就這麽一天天拖著,直到被虞知微發現並且叫破。
幾個大人聽得眉頭直皺,滿臉都是無語,直呼這也太傻了。
懷孕這麽大的事,居然敢瞞著家裏,偏偏自己又沒本事照顧好自己。
“孩子的爸爸是誰?”曾蜜枝問道,眉心擰得緊緊的。
虞知微搖搖頭,“一開始她說不知道,反正就是怎麽都不肯說。”
曾蜜枝頓時一噎。
她當年也是未婚先孕有的虞知微,可那時候她和虞城婚事將近,有了孩子隻是提前了婚禮,雖說也很不對,但尚且可以說一句是年輕人不知輕重太衝動,高善宜這……
“怎麽還不肯說了?”梁穗敏急忙問道,“不會是那個人有什麽不妥吧?”
有很多事是不稀奇的,比如,“那個人是有家室的?”
被對方騙了,或者就是明知對方有家庭還要介入,至於懷孕,多的是在外麵找一個生兒子的例子。
不要小瞧有些人重男輕女的思想。
虞知微歎口氣,把杯子裏的水都喝完了,才繼續解釋道:“後來爺爺打她,說她要是不說實話,就把這事說出去,還要來容城報警。”
原話是,要丟臉就丟到底,反正他們家在村裏早就沒臉了,無所謂再貢獻多一樁笑話,反正他和老太太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隨便大家笑,至於她可就不好說了。
虞桂玉哭得快暈過去,她覺得自己命苦,前半生因為兄弟被人笑話,可好歹兄弟有出息,別人也不敢明著笑話,後半生卻要因為女兒繼續抬不起頭。
高姑父更是一下就老了至少十歲,前一天晚上還在餐桌上和虞知微聊得滿臉高興的人,一瞬間脊背就彎了。
老太太更不用說,氣得差點就二次中風。
“後來她就被嚇得都說了。”虞知微深吸一口氣,“她從我這兒跳槽之後,去了福瑞祥和的鯉灣路店當銷售,那是個加盟店,但是容城所有的福瑞祥和都是一個老板,她去了之後沒過多久,老板過來巡店,阿善長得很漂亮嘛,就引起他的注意了,有的時候偷偷給了她一張名片,開始阿善都沒搭理他,但後來他又去了好幾回店裏,還帶朋友去找阿善開單,他們就是拿提成的嘛,店裏的人都知道他在追阿善,有人就偷偷排擠她,阿善跟他說了這事,他就把人家開了,呃……很無語哈,但是阿善吃這套啊,沒過多久他們就在一起了,又沒過多久,阿善就辭職搬去他那邊了……”
但好景不長,有錢的公子哥永遠有更漂亮的皮囊可以選擇,大概過了半年,對方有了外遇。
高善宜當然是鬧啊,說對方對不起自己,對方見她這麽不識趣,當即把她冷落在一邊,公然帶著新歡出雙入對。
這個時候的高善宜已經是由奢入儉難,再讓她回去櫃台上班她是不甘心的,於是她放下身段,努力把對方哄了回來。
倆人關係好轉了一段時間,但肯定沒有一開始那麽純粹和真心,高善宜琢磨著要想辦法牢牢抓住這張飯票,她是看明白了,好日子比情愛重要太多。
於是她想到了借肚上位這招,也確實如願懷孕了,但等來的不是計劃中的嫁入豪門,而是被掃地出門。
“人家根本不認她的孩子,反正有錢人,想要孩子還怕沒機會?讓她打了,然後搬出去,要跟她分手。”
結果高善宜還心存幻想,跑回了家,以為對方最終會心軟跑來找她,結果一個月都過去了,對方隻會全麵拉黑她,倒是給了兩萬塊,說是手術錢。
“追妻火葬場隻有小說才有,現實裏會追妻的,說明後麵找的還不如前頭那個,有錢人要擔心這個?”虞知微氣呼呼地道。
大人們:“……”
這要是戚悅棠聽了,保準要跳起來大喊一句,這個大綱我看過!
但長輩們隻會問:“她怎麽想的?談了戀愛就連工作都不要了?現在懷孕了,那男的呢?他們結不結婚?”
“肯定不結啊,要是結,阿善還會回林洲嗎?”虞知微翻了個白眼反問道。
客廳裏一片安靜,主要是大家實在不知道怎麽評價這事。
曾弘聞甚至還看了眼自家女兒,好家夥,現在是侄女肖伯母的節奏?
曾蜜枝狠狠回瞪他一眼,這才問虞知微:“那現在是怎麽辦呢,他們有主意沒有?”
“今天姑父和姑姑送我出來,順便把阿善拉上了,去市裏醫院做檢查,她月份還小,兩個月左右吧,門診應該可以手術,處理好了再回去,趁著國慶養好身體,不說誰知道。”
虞知微頓了頓,努努嘴,繼續道:“到時候還得來容城一趟。”
“來容城做什麽?”梁穗敏問道,眉頭皺起來,“討個公道?”
“不應該嗎?”虞知微再度反問,“他不應該給精神損失費、打胎費、營養費、誤工費嗎?阿善在他那兒花費了兩年青春,為他打胎傷了身體,還被他傷了心,身心俱損啊這是!”
曾弘聞看她一眼,對她的說法不予置評,隻問:“他們來了,誰去替他們出頭,虞城?”
頓了頓,他看向虞知微的目光變得嚴肅:“還是你?”
“當然是我,您覺得她那個舅舅靠得住麽?”虞知微反問。
“這對你有什麽好處,你一個小孩子家,瞎摻和什麽?”梁穗敏和曾蜜枝立刻著急起來。
“姑姑要跪下求我,想讓我發到網上……”虞知微抿抿唇,聲音低了些,有些懊惱似的,“我知道我是多管閑事,說出去肯定會有人覺得我爛好心,吃力不討好,萬一阿善又反悔,覺得是我害了她孩子,但是……”
至少在當下她是可憐的,虞知微既然知道了這事,就很難冷眼看著她毫無主意地被推進另一個深淵。
“胎兒不會給人太多考慮的時間,拖越大,做手術對阿善的傷害就越大,等到要引產,萬一不能直接做手術,要開證明,怎麽辦?回村裏開肯定會被大家都知道的,到時候就是想瞞都瞞不住。”
她塌下肩膀,嘟囔道:“反正就這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要是她事後翻臉背刺我,我也認了,是我自找苦吃,但最起碼,以後要是知道她過得不咋地,我不會覺得心裏過意不去,想要是我當時幫了她,會不會不一樣,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說她活該。”
“再說了,我剛拿了爺爺給我的卡呢,不好剛拿了錢就不認人吧?”她說完抿抿嘴,“別人的錢果然不是好拿的。”
說到這個大家又好奇:“看了嗎,卡裏多少錢?”
“十萬。”虞知微點點頭。
曾弘聞一聽就說:“話又說回來,畢竟是一家親戚,看著她就這麽毀了也於心不忍,能幫一把是一把。”
看在錢的份上!
虞知微立刻點頭,梁穗敏和曾蜜枝母女倆看著他們一陣無語,半晌才問她:“你知道是誰麽,去哪兒找人?”
“知道啊,阿善交代了。”虞知微點頭應道,說肚子餓了。
一家四口便轉去飯廳,一邊吃飯一邊聽虞知微講她的計劃,說要先去找朋友打聽一下,如果能拿到合適的賠償,就還是不要鬧到網上了。
聽她已經有一個大概的主意,大人們放心下來,一麵囑咐她有需要幫忙的一定要跟家裏講,一麵又要敲打她。
“阿善那是想不開的,又不敢相信父母,但你不一樣,要是遇到一樣的事,千萬一定要跟家裏講,家裏一定會給你撐腰,至少會陪你度過最難的一段時間,這種事沒什麽大不了的。”
“各家情況不一樣,現在隻討論我們家,我們家是養得起一兩個孩子的,所以微微以後要是碰上這種事,實在不想打了傷身體,生下來也行,你自己就算是單親家庭長大的,你小孩單親也無所謂啦。”
對,他們家就是這麽慣孩子的。
虞知微邊聽邊點頭,聽到這裏就是一愣,“生孩子更傷身體吧?”
“都傷,但生了起碼還落個孩子,不算完全雞飛蛋打。”
虞知微:“……”啊這……
反正事情要等過了國慶,高善宜身體養好,虞桂玉和高姑父陪她一起來容城,才好談怎麽解決,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準備過中秋。
這倒不用虞知微操心,她隻管忙自己的工作就好。
周四上午,大概十點左右,她接到一串陌生號碼的來電,對方自稱是金灣珠寶戚盛嶼總裁的助理馮騏川,問她什麽時候有空,他要把合同送過來。
虞知微不敢耽擱,說就現在吧,就在寶匯國際門口那家肯德基碰麵好了。
掛斷電話,她立刻跟羅莉交代:“莉莉,我有事出去一下,一會兒就回來。”
羅莉還沒答應呢,她就已經出了櫃台,匆匆踏上對麵的扶梯。
金灣珠寶的總部大廈就在同一條街上,虞知微到肯德基等了不到十分鍾,就看見一位穿著鐵灰色西服戴著金邊眼睛的青年推門進來。
他視線在店內環顧一周,抬腿向虞知微走過來,停在她麵前問道:“請問是虞知微小姐嗎?”
虞知微有些驚訝:“我是,你是……”
“我是戚總的秘書馮騏川,我們剛才聯係過。”對方解釋道。
虞知微忙點點頭,請他坐下,接著表示好奇:“馮助是怎麽認出我的?”
“悅棠小姐給戚總發過你們的合照,戚總給我看了一眼。”馮騏川解釋道,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個文件袋。
合同是虞知微昨晚看過的,她打開就直接簽字,簽完才發現,底下還有一張紙。
抬頭就寫著“證明”兩個大字,她愣了一下,合同裏怎麽會有這玩意?
可沒等看完內容,她就忍不住騰一下站起來,錯愕地問馮騏川:“馮助,這是……這是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馮騏川也有些驚訝,忍不住眨眨眼。
老板隻是讓我去擬證明而已啊,可沒告訴我,你們到底有什麽交易啊,怎麽看起來你也不知道?這對嗎?
但他又不好說得這麽明白,隻能委婉道:“證明是按照戚總的要求開的,虞小姐如果有疑問,可以問問戚總。”
確認過合同沒問題之後,馮騏川很快離開,隻留虞知微一個人在那兒看著一紙證明十分糾結。
猶豫半晌,她還是撥通了戚盛嶼的電話。
電話很快就被接起,男人溫和的聲音被電波渲染出幾分磁性,變得有些低沉,穿透力極強。
直接砸進虞知微的耳中:“虞小姐?”
虞知微一瞬間想起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在電梯裏,他側頭問她去幾樓時的表情,不自覺地晃了一下神。
但隨即反應過來,嗯了聲:“在的,呃……那個、戚總,我想問一下,就是關於合同的事……”
戚盛嶼有些疑惑:“是你對合同哪裏有異議嗎?”
當時可不是這麽說的,你不是說沒問題的?
“不不不,合同沒問題。”虞知微忙解釋,“是那個證明……紫荊珠寶的四合如意大全套,是我想的那個嗎?花絲琺琅那套?”
原來是問這個啊,戚盛嶼應了聲是,解釋說這個是紫荊珠寶那邊取的名字。
可虞知微完全聽不進去,她隻覺得奇怪和疑惑:“為什麽?不是說……已經被紫荊珠寶封版了麽?”
“虞小姐問這個啊……”戚盛嶼的聲音輕快,又摻雜著一絲漫不經心,“一個小小的人情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