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蕭瀾,你孤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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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邊火盆裏的炭火燃得正旺,再一碗熱乎乎的羊湯下肚,身上的寒意頓時散了幹淨。
此刻沈寧覺得自己幸福極了。
一頓早膳用下來,她眉眼彎彎,嘴角也一直保持揚起的弧度。
她今日醒得早,而玫瑰酥餅製作耗時較長,不巧酥餅出爐時她正捏著帕子擦拭唇角。
“這……”
渾圓杏眸裏閃過猶豫。
想吃,但飽了。
碧蘿經曆蕭瀾言語壓製後一直懨懨,鐵青麵色在此刻終於有了些許鬆動。
碧蘿:“積食傷身,公主不必為難,咱們晚些時候吃也一樣的。”
她說著就要上手端盤。
這明晃晃的意圖嗎,誰看不出?不錯,她就是不願沈寧總在偏殿待著!
而往往現實不遂人願。
沈寧:“就放著吧,等會消食兒了我自己會吃。”
碧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情願地問:“您不回去?”
“這裏不好嗎?”
這兒有吃有喝,還緩和。多好啊!
碧蘿正斟酌著如何把人勸回去,便聽見:“我殿裏……沒炭火。”
“婢子這就去庫房取火盆!”
“這……”
沈寧轉頭看了眼窗外飛雪,對上碧蘿的眸子裏滿是真誠,她認真道:“不了吧。外頭冷,若你凍著了,我會心痛。”
碧蘿:!!!
公主竟如此在意她!這輩子沒白活!
可轉念,她便察覺到了不對勁。
她斂下動容,湊近:“您在哄我吧,其實您就是不想回殿。”
壞了,被發現了。
沈寧眨了眨眼,臉上絲毫不見被抓包的窘迫,隻捂嘴笑笑,略帶撒嬌的口吻小聲道:“好碧蘿~看破不點破。”
“你就裝裝傻,我這般也是事出有因,放心吧,我有分寸。”
碧蘿顯然不信。
一想到蕭瀾譏諷又略帶得意的嘴臉,她恨不得把他那番‘糾纏’之言告訴沈寧。
可,她不能。
這樣的言辭與‘無分寸’‘不知羞恥’有何異?無論哪個姑娘家聽了都受不了。
更何況是千嬌萬寵養出來的公主。
碧蘿麵色幾經轉換,最後恨鐵不成鋼的嗔了沈寧一眼,顧自轉身離去。
對此,沈寧無奈笑笑。
看樣子是她會錯了意,碧蘿與蕭瀾的齟齬,一時半會怕消不了。
她輕輕搖頭,試圖摒棄雜念。
她吩咐紅芍去書房取書。
起初紅芍不以為意,直到她說完書名又迅速指出各書對應的位置。
紅芍暗自詫異。
她雖比不上碧蘿陪伴公主的時間長,可她來長樂宮也有六年了,這些年裏她見公主進書房的次數屈指可數。
也不知,今日怎的心血來潮……
雖疑惑,但她明白不容置喙主子行事的道理。
紅芍屈膝,便領命去了書房。
偏殿頓時隻剩沈寧與蕭瀾。
蕭瀾一直冷眼看著沈寧主仆幾人互動,事到如今,他也猜不透這位驕縱的公主究竟揣著什麽念頭。
炭火劈啪作響,蹦出的火星子在空中劃出一道短暫卻漂亮弧光。
蕭瀾起身的同時,沈寧也跟著站起來。
原準備邁向窗邊的步子打了個轉兒,他默默觀察她下一步行動。
隻見沈寧提著裙角,鞋尖抵著火盆慢慢往羅漢椅那頭靠近,接著她又折返回來倒了杯茶水,端上玫瑰酥餅。
正要轉身,卻發現蕭瀾在注視自己。
“要不…你也嚐一塊?”
她端著盤子的手往前送了送,本想著蕭瀾定然同昨日一樣拒絕,可就在她準備收手時,蕭瀾竟湊近拿了一塊。
沈寧:!!!
這麽聽勸?
不敢相信,再看再探。
直到看著蕭瀾修長的手指將捏著的酥餅送入口中。
她殷切:“如何?好吃吧?”
那頭,咀嚼的動作頓住:“一般。”
“一般?不能啊。”
她不死心:“你再試試。”
蕭瀾從善如流,又咬了一口。
他的結論是:“的確一般。”
沈寧:……
沒品味的家夥。
她默了默,想著蕭瀾大概是真不好這口。
於是她丟下一句“好吧”,接著理所當然端著碟子往羅漢椅去。
她噠噠小跑過去,絲毫沒有不被認同的挫敗。
倒是蕭瀾有片刻滯愣,他心裏閃過一個念頭——她是不是就盼著這答案,然後她好名正言順吃獨食。
……這女人果真心機深沉。
他不知想到什麽,眸光微動:“公主仿佛有些粗心,別是忘了你我間的仇怨。”
聞言,沈寧端茶杯的手果然一顫。
“竟敢支走侍女,孤身一人留在偏殿……公主殿下就不怕我做些什麽?”
“怕。”
沈寧放下手中杯碟,轉過身隔空看著他:“可你不會。”
“若我真出了什麽事,即便你能出這長樂宮,又能保證出得了大昭皇宮嗎?”
她臉上掛著淺淺的笑,但又與往日不同,平靜的嗓音裏透著勝券在握的鎮定。
她道:“你是聰明人,知審時度勢,眼下取我性命對你沒有半分好處。”
空氣另一端,蕭瀾默了默。
誠然沈寧分析的不錯。
他是恨她,可也不會傻到在沒把握全身而退的情況下殺了她。
大昭皇宮危機重重,且不論沈寧究竟藏著什麽意圖,但相比之下長樂宮的確是他最安全的蔽身所。
蕭瀾愈發覺得沈寧不簡單。
揣摩半晌無果,他決定直接問:“公主殿下究竟想做什麽。”
另一頭。
沈寧已脫了鞋椅上軟墊,捧起茶杯。
“一個人有些苦悶,想找人做個伴罷了。”
這個解釋蕭瀾就很不認同:“作伴?公主婢女環身,還不夠?”
沈寧吹了吹溫熱的茶水,熱氣氤氳下她眉眼異常柔和。
“你和她們,不一樣。”
這回答……
“蕭瀾,你孤獨嗎?一個人待著是否也會苦悶?”
蕭瀾語塞。
他眸色沉沉,不知作答。
因為從來沒人問過他孤不孤獨、會不會苦悶。
這許多年,他習慣了,便也就沒什麽感覺。在北越皇宮的日子難捱,在軍營的日子也並不好過。
總要麵對許多困難,經曆各種凶險,他要先保證自己能夠活下去。
也許是這樣,沈寧最初問他的時候他還覺得有些莫名奇妙。
稍稍思索後,他心裏卻生出一股道不明的奇異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