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可不興造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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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
    尚衣局通往含光殿的路上多了一排腳印。
    花廳內,孟婕妤正夾著一塊嫩筍入口,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擾得她胃口全無。
    放下金箸,她攏著眉心,正要教訓行事毛躁之人。
    可……
    “婕妤息怒。”
    那人好似會讀心術一般:“容婢子回稟。”
    孟婕妤頓住。
    她攏起的柳眉遂舒展大半,一雙水眸微微睨著,塗著丹蔻的玉指捏起百合金絲繡帕點了點唇角,引得皓腕的玉鐲金釧叮當作響。
    那毛躁之人正是秋蘭,她最心腹的人之一。
    眼眸一轉,她似想到什麽。
    於是纖手一抬,除了一位布菜的侍女,其餘一眾宮人俯身行禮後便識趣退下。
    十餘名宮人散去,花廳更顯得開闊。
    秋蘭順了順氣,道:“婕妤叮囑的婢子都打探清楚了。昨日那位何醫館說的不錯,長樂宮近來確有幾分蹊蹺。”
    “尚衣局的陳司直就是個牆頭草,平日見了您多恭敬,一轉頭又奉承上四公主了。”
    “陽奉陰違的家夥!”
    孟婕妤冷哼,“本宮就說!區區幾身衣裳,他尚衣局橫推豎擋,總歸能編出花來拖延工期。原來是私下巴結上長樂宮。
    “長樂那丫頭就是存心與本宮作對!”
    她一想到沈寧那張揚輕慢的模樣就來氣:“也不知她猖狂什麽,一個公主,還能在宮裏住幾年?
    “到時婚配立府,一年到頭能進宮幾回?何況陛下又不止她一位公主……”
    說到這她話音一頓,眸中慍怒淡了幾分,轉而添了些許憂愁。
    她下意識撫上小腹,奈何一片平坦。
    惆悵。
    她也入宮兩年了,自她入宮起旁的宮院幾乎形同虛設,每月三十日中至少有二十日陛下都宿在她含光殿。
    她這麽年輕靚麗,他們也…很和睦,沒理由懷不上。
    先前一直備菜的侍女察覺不對,忙將話頭引到別處。
    “瞧這大冷的天,婕妤先用膳吧。這雞汁燴魚是您平日最愛吃的,魚刺婢子都挑好了。”
    在她循循善誘下,孟婕妤麵上的愁雲總算散了幾分。
    可丹蔻指還沒碰上金箸。
    秋蘭:“尚衣局排工趕的是四公主的衣裳,婢子倒也無話可說。”
    孟婕妤:“?”
    不是長樂?難不成長樂宮還有第二位主子?
    怎麽可能!那丫頭的脾性,就是親姊妹在也從未見她讓過。
    “那陳司直什麽都不肯說,婢子還是用了一塊銀錠才從他手下小徒嘴裏套出來的。您絕對想不到…”
    秋蘭咬牙切齒:“長樂宮的衣裳是四公主特意為北越質子做的。”
    孟婕妤、另一婢女:!!!
    可不興造謠啊!
    宮裏上下誰不知沈寧最厭惡那位質子。當初她截囚車的第二日,便遣人去刑部領了一套審訊逼問慣用的刑具。
    可秋蘭一臉篤定:“沒錯!婢子起初也覺不可思議,可拿了銀錠後,那小徒悄悄領婢子裁衣部瞧了。”
    “婕妤您也知道,去歲北州上貢的霜華錦,除了咱們含光殿就隻有長樂宮得了兩匹。”
    “婢子見的,正是用霜華錦裁的男製薄氅。”
    這……真就見鬼了。
    孟婕妤緘默半晌,得出一個結論:“長樂瘋了。”
    這丫頭年紀輕輕就…也是可憐。名分上她也算那丫頭庶母,雖然此女悖逆不孝。
    事情到此原也止住了。
    奈何。
    “您別被四公主蒙騙了,她哪會這般好心。她行徑異常絕對另有原因。”
    秋蘭眸色晦暗。她又將沈寧與含光殿針鋒相對的種種過往重提,孟婕妤好不容易掐滅的怒火又死灰複燃。
    布菜侍女沉臉提醒:“秋蘭!注意言辭,婕妤如今不宜動怒。”
    秋蘭不以為然:“我不過是陳述事實罷了,春桃姐何須動怒?四公主若沒做過,我也不能憑空捏造。”
    春桃:……
    可顯著你了!
    春桃眼看孟婕妤神色幾變,心想不好,可一時間又不知何開解。
    她與秋蘭是婕妤從娘家帶來的貼身侍女,十餘年的感情,她多思穩重些,秋蘭就直率跳脫些。可無論如何,她們對婕妤的忠心毋庸置疑。
    其實含光殿與長樂宮積怨,要從她家主子入宮說起。
    自入宮,便陸陸續續聽到宮人議論婕妤長相,都說婕妤與四公主的生母葉貴妃有五六分相似。
    這說法越傳越廣,沒多久便傳到了長樂宮。
    四公主幼年喪母,性子敏感怪異,聽宮人拿商家女與自己高貴的母親相比,一下子躥了火。
    商人雖不受尊崇,可婕妤好歹是巨賈千金,也是千嬌百寵養大的,活了十八年哪受過這份氣?雙方互看不過看,一見就掐,後麵愈演愈烈。
    時至今日,說勢如水火也不為過。
    主子如此,婢仆自然上行下效。長樂宮的碧蘿也是個暴脾氣,遇上秋蘭,兩個炮仗可不一點就炸。
    碧蘿到底是宮裏長大的,不說別的,光罵人的詞就好幾套,秋蘭幾乎沒討著什麽便宜。
    “你這趟尚衣局去的,倒像是去吸怨氣的,怎的?又遇上碧蘿了?”
    春桃上前扯開秋蘭,低聲:“莫再提長樂宮的舊怨,你們小姑娘吵架拌嘴別扯上主子,婕妤什麽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
    “大喜大悲,暴怒,這些都不是好事。你若盼著婕妤好,便不要挑撥,情緒起伏不利於婦人懷胎。”
    “我自然盼著婕妤好!”
    秋蘭咋舌,略略思忖下,認同春桃觀點。她知錯就改:“是我糊塗,春桃教訓得是,往後我不再提了。”
    春桃見狀,終於鬆了口氣。
    怎料一回頭。
    孟婕妤麵如冷鐵,新仇舊怨上頭,胸口起伏得厲害。
    春桃心猝然漏跳一拍:“婕妤…”
    “長樂多陰險狠毒本宮豈會不知?”
    孟婕妤冷臉:“本宮細細想了,總歸本宮與她這輩子都不可能言和,那也不必忍氣吞聲掩飾這虛假太平。”
    春桃大驚:“婕妤!慎言慎行!四公主總歸是陛下的血脈,若……”
    “放心,本宮自有分寸。”
    孟婕妤哼笑:“她不是慣以出身嘲諷作踐人嗎?風水輪流轉,而今她費心相待之人竟是低賤的敵國質子……比本宮這商女還不如千倍的身份。”
    “還是個敵國不要的棄子。”
    “本宮動不得她,難道還拿捏不了一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