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3章 言官發難,尚書救場遇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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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番話,不少官員眉頭都是一跳。
    來了!
    昭華公主剛剛回來就鬧出那般動靜,聽說還拒絕了一大批後宮主子送過去的人,如此不懂禮數,怎會不被針對。
    大殿上的氣氛越加凝重,所有人都等著看好戲。
    王欽就像沒有覺察到身邊同僚的異常,聲音愈發激昂,“更有甚者傳言,昭華公主殿下每日修行所用之朱砂符紙,皆是千年以上的靈物,價值萬金!”
    他向前一步,匍匐在地,悲愴道:“大夏國庫雖豐,但天下初定,百廢待興,昭華公主這等用度是否過於奢靡?長此以往恐動搖國本,更恐寒了天下百姓之心啊,陛下!”
    話音剛落,隊列中立刻有幾人應聲出列。
    “王大人所言極是!公主殿下久居方外,不諳世事,恐是被奸佞小人蒙蔽,還請陛下明察!”
    “是啊陛下,勤儉乃持國之本,不可不察啊!”
    看著一唱一和的幾人,龍椅上的皇帝臉色徹底陰沉。
    他手指落在龍椅扶手上,無意識地敲擊著。
    咚。
    咚。
    咚。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那些言官的心上。
    承明宮用度是他親自下旨賞賜的。
    這些家夥也不知道受了誰的拾掇,質疑夏清鳶奢靡,本質就是在質疑他這個皇帝昏聵!
    他下意識就想開口嗬斥,但剛剛一動嘴,就看到文官隊列中有道身影晃了晃。
    隻見林正鬆緩緩抬起頭,一步走到了大殿中央,“陛下,臣有本奏。”
    他麵容剛毅,眼神清正,絲毫沒有理會那些言官投來的警告目光。
    “說。”皇帝的聲音透著一絲不耐。
    林正鬆從袖中取出一本賬簿,雙手奉上,“陛下,此乃內務府支取,用於承明宮修繕及用度的全部賬目明細。”
    “臣身為戶部尚書,已逐一核對。”
    “承明宮修繕,所用皆為庫存舊料,由工部匠人修補,並未額外支取銀兩。”
    “宮內一應份例皆是陛下恩賞,從陛下的私庫中所出,並未動用國庫分毫。”
    “至於所謂價值萬金的朱砂符紙,賬目上更是聞所未聞,純屬無稽之談。”
    林正鬆聲音鏗鏘,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狠狠砸在那些言官的心口上。
    他頓了頓,抬起頭,目光掃過全場,沉聲道:“昭華公主為國積運十三載,歸來又為陛下獻上延壽仙符,此乃不世之功!”
    “陛下感念其功,按長公主規製賞賜,乃皇家體麵,天經地義!”
    “若連公主殿下的正常用度都要在此朝堂之上斤斤計較,豈非是讓我大夏被天下人恥笑小氣吝嗇,刻薄寡恩!”
    “臣,附議!”
    “臣,亦附議!”
    隨著林正鬆話音落下,之前一直沉默的王太傅,以及禮部侍郎錢大人等幾位朝中重臣紛紛出言附和。
    一時間,朝堂之上的風向瞬間逆轉。
    那幾個挑頭的言官臉色青紫,站在殿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皇帝看著林正鬆,眼中閃過一絲讚許。
    他點了點頭,聲音緩和道,“林愛卿所言,深得朕心。”
    他目光冰冷地掃過那幾個言官,“無稽之談,以後莫要再拿到朝堂上來說了。”
    “退朝。”
    說罷,他便拂袖而去,留下滿朝文武,心思各異。
    ……
    長公主殿內。
    “啪!”
    又一隻精美的瓷瓶在夏扶搖手中化為齏粉。
    “林正鬆!”她氣得咬牙切齒。
    “好一個鐵骨錚錚的林尚書!”
    旁邊的心腹張嬤嬤跪在地上,一邊收拾著碎片,一邊小心翼翼地勸道:“殿下息怒,為這等不識抬舉的老東西氣壞了身子不值得。”
    “不值得?”夏扶搖猛地轉過身,一腳將張嬤嬤踹倒在地。
    “本宮苦心經營十三年,才有了今日的地位!”
    “那個夏清鳶回來才幾天?幾天!”
    “先是王守仁那個老頑固,現在又是林正鬆這個假清高!”
    “他們一個個都當本宮是死的嗎?都急著去捧那個野道姑的臭腳!”
    先前她本想一石二鳥,既除了王太傅這個不聽話的,又把髒水潑給夏清鳶。
    誰曾想,竟被對方不知用什麽法子給破了局,還讓父皇對母後生了嫌隙。
    這些日子母後在父皇麵前,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而那個夏清鳶卻得了父皇重賞,風光無限!
    如今連林正鬆這個一直保持中立的牆頭草,都敢公然為她說話!
    這在她看來就是背叛!
    是決不可饒恕的背叛!
    夏扶搖胸口劇烈起伏,眼中的恨意幾乎要凝為實質。
    不行。
    再這樣下去,整個朝堂豈不是都淪為了那個野道姑的一言堂!
    必須想辦法給這些家夥一個狠的!
    讓他們知道,但凡是為夏清鳶說話,那就準沒好事!
    她目光漸漸冰冷,對著跪在地上的張嬤嬤冷冷開口,“林正鬆不是掌管戶部,愛惜國庫嗎?”
    “那本宮就讓他死在這國庫上。”
    “去告訴那些人,本宮有一筆更大的買賣要跟他們談。”
    是夜。
    京城南區。
    一名太監再次出現在了奇珍齋後堂。
    “我們主子說了,隻要能讓戶部尚書林正鬆身敗名裂,萬劫不複,事成之後,黃金兩萬兩。”
    黑暗中響起一道玩味的聲響,“哦?你們主子又想玩什麽花樣?”
    太監壓低了聲音,將夏扶搖的計劃和盤托出。
    “後天會有一批極為珍貴的西域貢品入京,其中有一尊琉璃佛心價值連城。”
    “這批貢品會由戶部接收,暫存國庫。”
    “我們主子的意思是請貴閣出手,將那琉璃佛心盜走。”
    “但是不能有任何痕跡。”
    “要讓它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在國庫裏。”
    黑暗中響起一道不屑的輕笑聲,“國庫?隻光是盜走,恐怕還不足以讓一位尚書大人萬劫不複吧?”
    太監陰陰一笑,“這就不勞您費心了。”
    “隻要東西能消失得無影無蹤,剩下的我們主子自有安排。”
    “好。”黑暗中的人應了下來。
    “回去告訴你們主子。”
    “讓她備好金子,等著看好戲便是。”
    第二日。
    林正鬆以探望王守仁病情為由,來到了太傅府。
    兩人屏退了所有下人,相對而坐,“太傅今日氣色比之昨日在朝堂上時更好了三分,看來是真有奇遇。”
    王守仁撚著胡須,意味深長地開口:“林大人昨日在太和殿上的表現,真是令老夫佩服。“
    林正鬆正色道:“太傅謬讚,下官隻是就事論事,王欽等人捕風捉影,攻訐公主,於國於理皆站不住腳,下官也曾聽聞,昭華公主這十三年來在民間斬妖除魔,救助百姓,乃有大功德之人,如此構陷,非君子所為!”
    王守仁目光深深,“公理二字說來容易,但在這朝堂之上,敢說出口的又有幾人?”
    他長歎一聲,“林大人,這朝堂的風,要變了。”
    “那位殿下非池中之物,我等為臣者,當知何為真正的國之棟梁,何又為竊國之賊!”
    林正鬆心頭一震,昨日早朝王守仁的表現就讓他起疑,今日這番話幾乎已經能證實了!
    這位三朝元老,帝師之尊,在經曆了一場離奇的大病之後,真的徹底倒向了,那位剛剛回宮的昭華公主!
    林正鬆心中了然,拱手道:“太傅所言極是,下官受教。”
    兩人相視一眼,心照不宣。
    沉默片刻後,王守仁臉上浮現出一抹憂色。
    “隻是林大人,你昨日在朝堂上如此不給那些言官餘地,根本就是在打皇後和扶搖公主的臉,那對母女可不是什麽寬宏大量之人,你後續行事,還需多加小心。”
    林正鬆聞言坦然一笑,“多謝太傅提醒,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林正鬆一生行事無愧於天地,他們又能奈我何?身正自然不怕影子斜!”
    王守仁緩緩地搖了搖頭,語氣顫抖道:“大人不可大意,不然老夫便是前車之鑒!”
    林正鬆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他瞳孔猛地一縮!
    前車之鑒?
    難道王守仁之前中邪都是因為……
    這,那些人真的那麽大膽,竟敢對一個當朝太傅下如此狠手!
    那這樣說來,自己一個戶部尚書又能算得了什麽?
    林正鬆沉默了許久,才對著王守仁深深地作了一揖,“下官定會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