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拾荒刀:鏽刃刻‘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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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三笑嘶啞的聲音混著海風,新生的白發被鹹腥的風刮得亂舞,像一叢插滿碎玻璃的雪堆。他抱著滾燙的豆子,深一腳淺一腳踩在退潮後濕冷的黑色灘塗上,每一步都拖著冰冷的泥漿和劇痛的疲憊。
    “叔...前麵有...有骨頭架子!”柱子背著丫丫,聲音抖得破了音,手指哆嗦著指向不遠處一片被海浪衝刷出來的礁石灘。晨曦慘白的光線下,幾具殘缺不全的白骨半埋在黑沙裏,空洞的眼窩朝著天空,旁邊還散落著幾件破爛的兵刃。
    李三笑眼皮都沒抬,嘶啞地哼了一聲,“當路標!正好給本大俠省點記路的腦漿!”他艱難地挪到白骨堆前,懷裏的豆子不安地扭動了一下,發出細微的哼唧。
    “哥...瘮得慌...”柱子縮著脖子,不敢看那些慘白的骨茬。
    李三笑喘著粗氣,布滿血汙的臉上扯出個混不吝的笑,“比臨安城王老摳討債的臉...好看多了!”他目光掃過那些散落的殘破兵器——卷刃的柴刀、鏽穿的長矛、斷裂的匕首...最終,停在了一把斜插在黑沙裏的刀上。
    刀身大部分埋在沙裏,隻露出短短一截布滿黃褐色鏽跡的刀柄和不到半尺的刀身。刀身扭曲變形,布滿坑窪的鏽蝕,像一條被歲月啃噬殆盡的死蛇。
    “丫丫,下來。”李三笑聲音嘶啞,小心翼翼地把豆子遞給柱子抱穩,“扶好‘炭爐子’,別晃滅了火!”他把丫丫放到地上。
    丫丫小腳沾到冰冷濕滑的黑沙,嚇得立刻抱住李三笑布滿血痂的小腿:“叔...怕...”
    李三笑彎腰,布滿凍傷和血口子的手拍了拍丫丫的小腦袋,“看叔給你撿個...新玩具!”他抬腳,沾滿汙泥的破靴子重重踩在那截露出的刀柄上!
    哢啦! 本就脆弱的鏽蝕刀柄應聲斷裂!李三笑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柱子驚呼:“哥!小心!”
    “放屁!”李三笑穩住身形,低罵一聲,用腳尖在沙子裏扒拉幾下,踢出那把隻剩扭曲刀身的殘鐵。他彎腰撿起來,入手冰涼沉重,鏽蝕的表麵沾滿汙泥和細小的砂礫。
    “就...就這?”柱子看著那醜得冒泡的鏽鐵片,嘴角抽了抽,“當燒火棍…都嫌硌手…”
    李三笑沒理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手中這塊冰冷的廢物。他沾滿血汙泥汙的拇指,極其緩慢地、用力地擦過刀身上最厚的一處鏽斑。
    粗糙的鏽粉簌簌落下。 露出一小片暗淡、布滿坑窪的金屬底色。
    李三笑的動作頓住了。他布滿血汙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唯有那雙通紅的眼睛深處,仿佛有滾燙的岩漿在無聲地翻湧、凍結。懷裏那半截冰冷的蝶夢簪,毫無征兆地傳來一絲微弱卻清晰的震顫。
    “柱子。”他聲音低沉得像石頭摩擦。
    “啊?”柱子抱著豆子,不明所以。
    “刀。”李三笑把鏽鐵片遞過去,目光卻越過柱子,望向遠處灰蒙蒙的海天交界線,“給老子...擦幹淨!”
    柱子懵了:“擦...擦這破爛幹啥?”
    李三笑猛地回頭,布滿血絲的眼珠子狠狠剜了他一眼:“讓你擦就擦!廢什麽話!本大俠的‘新玩具’…得講究排麵!”他頓了頓,聲音嘶啞地補充,“...用你衣服裏襯!幹淨點!”
    柱子嚇得一哆嗦,連忙把豆子小心地放到一塊稍微幹燥的礁石上,脫下自己那件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破爛外衫,露出裏麵稍微好點的棉布裏襯。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撕下一塊相對完整的布片,開始用力擦拭那塊鏽鐵片。
    布片很快被泥汙和鏽粉染得烏黑發黃。柱子擦得滿頭大汗,手都磨破了皮,那刀身上的鏽跡也隻是勉強掉了一層,露出底下更多坑窪和裂紋,像一張滿是疤痕和老年斑的絕望麵孔。
    “哥...擦...擦不亮啊...”柱子哭喪著臉,舉起那塊依舊醜陋不堪的廢鐵。
    李三笑沒接刀。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塊被柱子擦得勉強能看的金屬麵,仿佛能穿透那厚重的鏽蝕,看到它曾經的森冷鋒芒。
    “刀...”他喉嚨裏滾出嘶啞的氣音,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質問虛空,“...也怕疼...怕鏽死?”
    下一秒,他猛地蹲下身!
    布滿凍瘡和裂口的手,死死攥住那塊冰冷的鏽鐵片!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出咯咯的聲響!他另一隻手,飛快地從懷裏摸出那半截蝶夢簪!簪子斷裂的茬口,在慘淡的晨光中閃爍著幽冷的寒芒!
    “哥?!”柱子驚恐地看著李三笑的動作。
    李三笑充耳不聞。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鏽鐵片中央那片稍微幹淨點的金屬麵。他高高舉起蝶夢簪!
    “小蠻...”一個無聲的名字在他心口滾過,帶著血淋淋的痛楚。
    嗤——! 簪尖狠狠刺向鏽鐵片!尖銳的金屬刮擦聲刺耳欲聾!火星伴隨著暗紅色的鏽粉爆濺開來!
    “刻!”李三笑喉嚨裏爆出野獸般的低吼,布滿血汙的臉頰肌肉扭曲,“給老子...刻深點!磨壞了...算本大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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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簪尖如同鑽頭,在冰冷的廢鐵上瘋狂地鑽鑿!每一次劃動都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狠勁!鏽粉簌簌落下,混著他虎口被簪尾棱角割破流出的鮮血,變成暗紅色的泥漿,順著扭曲的刀身流淌!
    “叔...你刻...刻啥呢?”丫丫蹲在旁邊,小手抱著膝蓋,大眼睛怯生生地看著那濺出的火星和血泥混合物。
    李三笑布滿血絲的眼珠轉向丫丫,臉上的凶狠瞬間裂開一條縫,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刻...刻個記號...”他嘶啞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哄騙的溫柔,“省得...這破爛玩意兒...跑丟了...”他手下動作絲毫未停,簪尖劃動得更快更狠!
    柱子抱著豆子,驚恐地看著李三笑的動作和他虎口不斷湧出的血混著鏽泥往下淌。他懷裏昏睡的豆子似乎被那刺耳的聲音驚擾,不安地哼唧了一聲。
    “快了...快了...”李三笑喘著粗氣,像是在安慰豆子,又像是在說服自己。簪尖猛地一頓!
    一個歪歪扭扭、卻深刻無比的凹痕,赫然烙印在鏽蝕的刀身中央! 那是一個字。 筆畫粗糲,邊緣崩裂,帶著一種用盡全身力氣的蠻橫和絕望—— 蠻!
    鐵鏽和鮮血凝固在深深的刻痕裏,將那一個字染成了猙獰的暗紅色!
    李三笑的動作停住了。他死死盯著那個刻入廢鐵中的血鏽“蠻”字,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扯動著後背焦黑的傷口,發出破風箱般的嗬嗬聲。新生的白發垂落下來,遮住了他瞬間通紅的眼眶和布滿血汙卻異常蒼白的臉頰。
    他緩緩鬆開緊握蝶夢簪的手。簪子冰冷的表麵沾滿了暗紅色的鏽泥和他凝固的血。
    “柱子...”他嘶啞地開口,聲音輕得像一陣風就能吹散。
    “哥?”柱子抱著豆子,緊張地應道。
    “布。”李三笑沒有抬頭,布滿血汙的手指點了點自己破爛不堪的褲腿,“撕條...幹淨點的...裹上。”
    柱子連忙放下豆子,手忙腳亂地撕下自己裏襯最後一塊相對幹淨的布條,遞給李三笑。
    李三笑接過布條,極其緩慢地、一圈又一圈地將那沾滿血鏽的布條,緊緊纏繞在扭曲刀身下方那截斷裂的刀柄位置。動作笨拙,卻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和一種不容置疑的凶狠。布條很快被血泥浸透,變成了肮髒的醬色,將那醜陋的“蠻”字死死固定在了刀身之上。
    他握住了這把裹著血布、刻著血字的鏽刀。
    入手冰涼、沉重、粗糙。 那股混著鏽蝕和血腥的冰冷觸感,順著掌心蔓延,卻奇異地壓下了心口那片翻江倒海的灼痛和空洞。
    “叔...”丫丫仰著小臉,看著李三笑手裏那把奇怪的“玩具”,“它...它有名字嗎?”
    李三笑布滿血絲的眼睛,緩緩掃過刀身上那個猙獰的“蠻”字。新生的白發在晨風中淩亂飛舞,沾著泥汙和血痂。
    他嘶啞地重複,嘴角極其緩慢地咧開一個冰冷的弧度,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笑意,“有...”他抬起纏著血布條的鏽刀,刀尖直指前方那片荊棘叢生、怪石嶙峋的海崖峭壁。
    “它叫...”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穿透晨風的決絕和瘋狂,“...開路!”
    話音未落!
    他猛地揮動鏽刀!布滿血汙的手臂爆發出殘存的所有力氣!扭曲的、裹著血布、刻著血字的鏽刃,帶著一股混不吝的痞氣和一往無前的凶狠,狠狠劈向擋在麵前一叢手腕粗、布滿尖刺的荊棘灌木!
    哢嚓——!!! 令人牙酸的斷裂聲炸響!
    鏽蝕的刀鋒深深嵌入荊棘粗壯的主幹!木屑和斷裂的尖刺四處飛濺!巨大的反震力震得李三笑手臂發麻,虎口剛剛凝固的傷口再次崩裂,溫熱的血瞬間浸透了包裹刀柄的肮髒布條!
    “操...”李三笑低罵一聲,布滿血絲的眼中卻爆出狠戾的光!他非但沒有抽刀,反而猛地擰轉手腕,用盡全身力氣向側麵一別!
    咯嘣嘣——! 粗壯的荊棘主幹硬生生被這股蠻力別斷!斷口處木茬猙獰!
    李三笑踉蹌一步,拔出鏽刀。刀身上沾滿了新鮮的木屑和綠色的汁液,那個暗紅的“蠻”字在晨曦中愈發刺眼。
    他劇烈喘息著,後背的傷口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但他隻是低頭看了一眼刀身上沾染的綠汁,布滿血汙的臉上扯開一個近乎癲狂的痞笑。
    “看...”他嘶啞地對柱子說,沾著血泥的手指抹過刀身,將綠汁和血泥混在一起,抹在那個“蠻”字上,“...老子的‘開路’...見血了...”
    柱子抱著豆子,看著李三笑布滿血汙的白發在風中狂舞,看著他手中那把裹著肮髒血布、刻著猙獰血字的鏽刀,再看著他腳下斷裂的粗壯荊棘...一股寒意猛地從腳底板竄上頭頂!
    那不是開路。 那是劈開絕望!
    “丫丫,”李三笑喘息稍定,布滿血絲的眼睛看向抱著自己小腿的小女孩,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揪緊柱子褲腰帶!掉海裏喂魚…本大俠可沒空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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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看向柱子,刀尖再次指向荊棘叢後更陡峭的崖壁:“柱子!抱穩炭爐子!跟緊老子的‘開路’!踩偏了…下去陪剛才那堆骨頭架子打牌!”
    柱子一個激靈,連忙抱起礁石上的豆子,用盡力氣穩住孩子滾燙的身體。丫丫小手死死揪住柱子破爛的褲腰。
    李三笑不再廢話。他深吸一口氣,忍著全身炸裂般的疼痛,拖著那把裹血鏽刀,朝著荊棘叢後的陡峭崖壁,朝著那片被晨光勉強勾勒出的、通往未知生路的嶙峋石徑,再次揮刀劈砍!
    哢嚓!哢嚓! 鏽刃每一次劈砍在攔路的荊棘、藤蔓或細小枝椏上,都爆出刺耳的斷裂聲!木屑、斷枝、綠色的汁液混著他虎口不斷滲出的鮮血,在慘淡的晨光中飛濺!他新生的白發被汗水、血水和泥汙黏成一綹綹,緊貼在額角、臉頰,隨著他每一次凶狠的劈砍動作瘋狂甩動,在熹微的天光下,如同從地獄爬出、執著揮砍著通往人間道路的厲鬼!
    “哥!左邊!有根刺!”柱子抱著豆子,緊張地提醒。
    李三笑頭也不回,鏽刀反手一撩!一根帶著尖刺的藤蔓應聲而斷!
    “叔!石頭滑!”丫丫帶著哭腔喊。
    李三笑布滿血汙的靴子狠狠蹬在一塊鬆動的礫石上,借力向前一躥!“本大俠的腳底板…比王老摳家的秤砣還穩!”
    他一路劈砍,一路嘶吼,混著血沫的唾沫星子噴濺在冰冷的岩石上:“擋路?給老子死開!”“木頭渣子…也配絆腳?”“骨頭架子啃過的路…老子照樣踩平!”
    每一次嘶吼都牽扯著全身的傷痛,但他渾然不覺。他隻是不停地揮刀!劈砍!開路! 那把裹著肮髒血布、刻著猙獰“蠻”字的鏽刀,在他手中仿佛真的有了某種斬斷荊棘的魔力!扭曲的刀身沾滿了木屑、綠汁、泥汙和不斷滲出的鮮血,唯有那個“蠻”字,在汙濁中固執地閃爍著暗紅的光澤,像一顆不肯熄滅的、血鑄的心髒。
    他劈開的不僅僅是一條生路。 也在用最野蠻、最痛苦的方式,一刀一刀,劈開自己胸腔裏那片幾乎將他吞噬的、名為絕望的荊棘叢林!
    懷裏蝶夢簪冰冷的觸感緊貼著心口,與手中鏽刀粗糙的震動形成奇異的共鳴。 ‘小蠻…’一個無聲的名字在他靈魂深處震顫,‘看著…老子這把‘開路’…夠不夠…蠻?’
    崖壁陡峭濕滑,怪石嶙峋。李三笑拖著傷腿,抱著豆子,後背的劇痛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刀子。柱子背著丫丫緊隨其後,每一步都踩得碎石滾落,發出驚心動魄的嘩啦聲。
    “哥...歇...歇口氣吧...”柱子喘得像拉破風箱,豆大的汗珠混著泥漿往下淌。
    李三笑充耳不聞,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上方一處被茂密藤蔓完全遮蔽的凹陷岩壁。那藤蔓粗如兒臂,深紫色,葉片邊緣帶著鋒利的鋸齒,層層疊疊封死了前路,散發著淡淡的腥甜氣味。
    他喉嚨裏滾出嘶啞的冷笑,抬起沾滿汙血綠汁的鏽刀,刀尖直指那片死亡藤蔓,“閻王殿裏...有的是炕頭給你烙餅!”他猛地把懷裏的豆子往柱子懷裏一塞,“抱穩‘炭爐子’!閉眼!數到三!”
    柱子嚇得死死抱住豆子:“啊?又...又數?”
    “一!”李三笑嘶聲力竭地吼,布滿血汙的白發根根豎起!他拖著傷腿衝到藤蔓前,鏽刀高高揚起!
    “二!”柱子閉著眼,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聲音帶著哭腔!
    嗡——! 就在這時! 李三笑手裏那把裹著血布、刻著“蠻”字的鏽刀,毫無征兆地劇烈震顫起來!刀身上凝固的血鏽竟然發出暗沉的微光!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著鐵腥、血鏽和某種冰冷意誌的微弱氣流,順著刀柄猛地竄入李三笑幾近枯竭的軀體!
    李三笑渾身劇震!布滿血絲的眼睛瞬間瞪大!
    那不是力量的回饋! 更像是一股沉寂了無數歲月、被血腥和刻骨銘心的執念喚醒的冰冷回應!帶著一種鋒銳到極致、卻又被厚重鏽蝕死死封印的...不屈?
    “三——!!!”柱子用盡吃奶的力氣吼出!
    “開——!!!”李三笑喉嚨裏爆發的咆哮比柱子的吼聲更早炸響!他借著那股冰冷的、微弱的刀身震顫帶來的異樣感,將全身殘存的力量、連同胸腔裏翻騰的血腥和暴戾,狠狠灌入那條握著鏽刀的手臂!
    噗嗤——!!! 鏽蝕的、扭曲的、布滿坑窪的刀鋒,裹著一層若有若無的暗紅血光,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捅進堅韌的紫色藤蔓主幹!
    沒有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隻有一種沉悶而令人心悸的撕裂聲! 刀鋒所過之處,堅韌無比的藤蔓如同被投入濃酸的腐肉,瞬間變得焦黑、枯萎、碳化!腥甜的汁液噴濺出來,落在岩石上竟發出“嗤嗤”的腐蝕聲!更詭異的是,刀身上那個暗紅的“蠻”字,在汁液濺上的瞬間,如同饑餓的活物般,貪婪地汲取著那些汁液中的某種物質,光芒似乎凝實了極其微弱的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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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三笑根本無暇細看!他手腕順勢狠狠一攪!再猛地向外一扯!
    嘩啦啦——!! 被碳化腐蝕的粗壯藤蔓主幹如同朽爛的繩索般斷裂崩塌!連帶覆蓋的整片藤蔓屏障被硬生生撕開一個豁口!腥臭的焦糊味和腐蝕氣息撲麵而來!
    “走!”李三笑低吼,反手一把將抱著豆子的柱子狠狠推進豁口!自己緊隨其後鑽了進去!
    豁口後並非生路,而是一個狹窄潮濕、長滿滑膩苔蘚的天然石縫!一股濃烈的、混雜著腐爛海草和奇異藥草味的陰冷氣息瞬間包裹了兩人!
    “咳咳...”柱子被嗆得直咳嗽,懷裏的豆子不安地扭動。
    李三笑撐著岩壁劇烈喘息,後背的傷口火辣辣地疼。他低頭看向手中那把鏽刀,刀身上沾滿了藤蔓焦黑的碳化物和暗綠色的腐蝕汁液,一片狼藉。但那個刻在刀身中央、深深嵌入廢鐵的“蠻”字,在汙穢中卻異常清晰,暗紅色的血鏽仿佛滲入了刀身的金屬深處,透著一股冰冷而執拗的勁道。
    “叔...這味...比藥鋪還衝...”丫丫捂著鼻子,小臉皺成一團。
    李三笑沒說話。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個肮髒卻刺眼的“蠻”字。剛才劈開藤蔓時那股冰冷刀氣的湧動絕非錯覺!這破銅爛鐵...有古怪!
    就在這時,柱子懷裏的豆子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抽氣,小腦袋猛地向上仰起!
    “豆子!”柱子驚呼,低頭看去。
    隻見豆子燒得通紅的小臉上,眉頭痛苦地緊蹙著,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麽,卻隻發出嗬嗬的氣音。更可怕的是,他裸露的脖頸皮膚下,隱約可見幾條細小的、如同活物般的紫黑色紋路在急速蠕動!
    妖毒反撲! 比之前更凶猛!
    “哥!豆子他...他又...”柱子聲音帶著絕望的哭腔。
    李三笑瞳孔驟縮!他一把奪過豆子,布滿血汙的手粗暴地撕開孩子胸前的破爛衣物!果然,幾條紫黑的毒紋如同扭曲的蚯蚓,正從心口位置向上蔓延!
    “操...”李三笑低罵一聲,布滿血絲的眼睛瞬間赤紅!他反手就把那把沾滿汙穢的鏽刀往旁邊石壁上一插!
    鏘! 鏽刀深深嵌入滑膩的苔蘚岩壁!震顫著發出嗡鳴!
    李三笑看也不看,左手伸出兩根手指,狠狠咬破指尖!帶著靈力的滾燙鮮血瞬間湧出!
    “柱子!扒開他嘴!”李三笑嘶吼。
    柱子連忙掰開豆子緊咬的牙關。
    李三笑布滿血汙的手指,沾著自己滾燙的血,閃電般在豆子小小的胸膛上疾點!指尖落下之處,一個極其簡陋、卻帶著熾熱陽剛氣息的血色圖案瞬間成型——赫然是那把扭曲鏽刀的簡略形狀!
    血刀圖案成型的刹那! 嗡——!!! 插在岩壁上的鏽刀猛地爆發出更強烈的震顫!刀身上那個肮髒的“蠻”字驟然亮起!一股無形的、冰冷鋒銳的氣流如同受到指引,順著李三笑點在豆子胸口的血指,狠狠刺入孩子體內!
    “呃啊——!”豆子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小小的身體猛地弓起!胸口那幾條蠕動的紫黑毒紋像是被無形的利刃切割,瞬間斷裂!顏色急速變淡!
    李三笑布滿血汙的臉上汗如雨下,指尖的血流得更快。他以血為引,以那詭異的鏽刀為鋒銳之氣的源頭,竟是強行引導刀中那股冰冷鋒銳的異力,硬生生斬斷了侵入豆子心脈的妖毒!
    鏽刀震顫得越來越劇烈,“蠻”字的光芒明滅不定,仿佛隨時會崩碎。李三笑心口那半截蝶夢簪也傳來一陣陣灼熱,似乎在呼應著什麽。
    噗! 豆子猛地咳出一小口帶著紫黑色顆粒的汙血!胸口的毒紋徹底消失!小臉雖然依舊滾燙,但呼吸卻奇跡般地平穩下來,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李三笑整個人如同虛脫般,踉蹌著後退一步,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岩壁上,劇烈喘息。插在岩壁上的鏽刀停止了震顫,“蠻”字的光芒也黯淡下去,恢複了那肮髒暗紅的模樣。
    柱子抱著豆子,呆呆地看著李三笑,又看看那把插在岩壁上、沾滿汙穢的鏽刀,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撼和後怕。
    “哥...那刀...那刀會...”柱子語無倫次。
    “會什麽?”李三笑喘著粗氣打斷他,布滿血絲的眼睛瞥了一眼那把鏽刀,聲音嘶啞疲憊,“...會咬人而已...”他掙紮著站直身體,新生的白發被冷汗浸透,狼狽地貼在額角,“比野狗...凶一點...”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豆子平穩的胸口,又落回那把鏽刀上,布滿血汙的臉上扯出一個極其難看的、卻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笑,“...凶點好...能看家...”
    他走上前,布滿凍傷和傷口的手,一把攥住那冰冷肮髒的刀柄,用力將它從岩壁中拔了出來。
    入手依舊是冰涼、沉重、粗糙。 刀身上的汙穢更多了。 唯有那個刻入骨髓的“蠻”字,在昏暗的光線下,固執地散發著暗紅的光。
    李三笑抬起纏著血布條的手臂,用破爛的衣袖胡亂擦了擦刀身上混著碳化藤蔓、腐蝕汁液、苔蘚和自己的血的汙穢混合物。動作粗暴,仿佛在擦拭一件不值錢的廢鐵。
    “走了。”他嘶啞地吐出兩個字,拖著那把鏽刀,抱著豆子,率先向石縫深處更幽暗的通道走去。新生的白發沾滿汙穢,在陰冷的風中微微飄動,如同招魂的幡,也像絕望中淬煉出的、沉默的刃。
    柱子連忙背起丫丫跟上。石縫裏死寂無聲,隻剩下幾人沉重壓抑的喘息,還有那把鏽刀刀尖偶爾拖過岩石發出的、令人牙酸的刮擦聲。
    李三笑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的黑暗。懷裏蝶夢簪殘留的冰冷,手中鏽刀粗糙的觸感,還有背上豆子微弱卻平穩的呼吸,像三條冰冷的鎖鏈,將他從崩潰的邊緣死死拖拽回來。
    他喉嚨裏滾出嘶啞到幾乎聽不見的低語,帶著鐵鏽和血的味道: “‘開路’...老子...記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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