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信息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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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原本該是又一個平凡而寧靜的一天。晨光透過薄霧,給房間鍍上一層柔和的淡金色。我像往常一樣,打開電視,讓早間新聞的聲音填充空曠的別墅,自己則開始心不在焉地整理房間。然而,新聞主播那慣常平穩的聲調,今日卻播報著令人不安的內容:
    “……近日,全球多地遭遇極端天氣,東亞地區持續暴雨引發洪水,北美平原遭遇龍卷風狂風襲擊,環太平洋火山地震帶活躍度上升,部分地區發生強烈地震……專家表示,此類自然災害的頻發與強度變化,可能與全球氣候變化有關……“
    屏幕上閃過渾濁的洪水淹沒田園的畫麵,狂風吹折巨木的影像,以及地震後廢墟的狼藉。我的動作慢了下來,心中蒙上一層陰翳。這個世界在飛速前進的同時,似乎也在承受著某種反噬。
    梳妝打扮完畢之後,我決定暫時拋開這些煩擾,去外麵享用早餐,換換心情。打開大門,映入眼簾的依舊是那片熟悉的花園和柵欄。時光仿佛在這一刻重疊,我清晰地回憶起小時候第一次鼓起勇氣,推開這扇柵欄,踏上外麵未知土地的情景。那時的我,心中充滿了對世界的激動與新奇,一切都像是造物主賜予的禮物。
    然而,當時激動新奇的心情現在已經不複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曆經滄桑後的感慨。我抬頭仰望,試圖尋找記憶中那片湛藍如洗的天空,卻發現藍天的顏色比以前淡了許多,像是被稀釋的藍墨水,透著一股疲憊。一架噴氣式飛機在高空劃過的白色軌跡,久久不散,如同一道愈合緩慢的疤痕,橫亙在天幕之上。
    來到小區門口,這裏早已麵目全非。記憶中低矮的屋舍和寧靜的街道,已被又建起的高樓大廈和立交橋所取代。不同的是,這裏現在車水馬龍、忙忙碌碌,各種地麵交通工具匯成喧囂的洪流,空氣中振動著引擎的低頻轟鳴。我遠處的工廠區,巨大的煙囪正冒著濃煙,那煙霧並非純粹的白色,而是帶著灰黃的顏色,融入大氣,為那褪色的藍天又添了一筆渾濁。
    在一家老字號早餐店坐下,吃著小籠包和豆漿,熟悉的味覺記憶讓我有片刻的恍惚。周遭的一切——高樓、車流、廣告屏、行色匆匆的路人——都與我在全視界APP裏看到的現代人類社會如此相似。要不是想起還有飛毯和四片羽毛(智慧金、文明綠、善良銀、強大紅)靜靜地躺在我的糖果盒裏,作為我與這個宇宙超自然起源的唯一聯係,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現在居然在神的夢境裏!現實的質感太過沉重,幾乎要掩蓋了那最初的、夢幻的底色。
    回家後,還沒來得及換下外出的衣服,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
    “喂,你好!“
    “親愛的林夕今女士您好!“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清晰而恭敬的聲音,“這裏是地球聯合會秘書處。鑒於目前全球生態環境麵臨的嚴峻挑戰,我們將於後天在美洲聯合城召開第一屆全球環境保護大會。我們誠摯地邀請您參加本次會議,分享您的智慧。機場會有專機接送,謝謝!“
    “好的。“我簡短地答應了。這通電話,像是對早晨新聞憂慮的一個正式回應。
    兩天後,我終於來到美洲大陸。剛下飛機,一股與家鄉類似的、但更為渾濁的空氣便撲麵而來。城市間彌漫著一股混合著工業排放、汽車尾氣和粉塵的獨特氣味,讓呼吸都變得有些滯澀。天空是灰蒙蒙的,陽光費力地穿透雲層,顯得有氣無力。看著窗外鱗次櫛比的鋼鐵森林和縱橫交錯的灰色交通網,我深刻地意識到,工業革命雖然促進了文明的發展,卻也大量利用了自然資源,破壞了自然環境。曾經那個被我親手點燃文明火種、充滿生機活力的星球,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疲憊不堪。解決環境保護的問題刻不容緩!
    大會在聯合城最大的國際會議中心舉行。這次的會議,我來得比較早,選擇了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會場裏坐滿了來自全球各地的代表:科學家、政治家、企業家、環保組織成員……他們衣著各異,神情嚴肅。會議從開始到結束,進行了整整一天,代表們激烈地討論著各種數據和方案,提出了諸如嚴格排放標準、設立自然保護區、甚至暫停某些領域的科技發展,以優先保護環境等激進提議。
    我都沒有說一句話。我隻是靜靜地聽著,看著,心中波濤洶湧。作為這個星球意識上的第一個居民,作為文明演進的見證者和間接引導者,看著這片環境的破壞,我內心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愧疚感。我比任何人都更早地享受過這個世界的純淨與美好,也似乎比任何人都有著重大的責任。我有著重大的責任,所以我也有義務使環境恢複原狀!
    即將要散會了,主持人看到一直沉默的我,便熱情地邀請我做一下最後的發言。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我站起身,走到演講台前。
    “各位,”我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會場,“大家提出了很多寶貴的意見,尤其是強烈的環保意識,讓我非常感動。有這種環保意識非常好。”我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全場,“關於暫停科技發展,優先保護環境的提議,其初衷是好的,我們也討論了暫停科技發展會導致很多不利影響,比如醫療進步的停滯、貧困問題的加劇等等。”
    我深吸一口氣,說出了思考已久的想法:“我想,我們是否可以將思路轉換一下?我們是否可以利用新科技,來改善生產生活方式?用我們的聰明才智去創新發明清潔的能源、高效的回收技術、模擬自然的生態工程?讓我們用來改變世界的力量,同樣也能用來治愈世界。這樣,我們即能保護了自然環境,又能延續了文明的進程。這或許,是一條更可持續的道路。”
    我的話音剛落,我看見大家都紛紛點頭,隨即,會場裏響起了理解的、讚同的拍手鼓掌聲。一種新的共識,似乎在形成。
    會議結束後,我回到了日常的生活中,但心中多了一份對未來的關注。今天我又打開電視看早間新聞,一條爆炸性的消息占據了所有頻道:“曆史性突破!全球頂尖科研團隊宣布,計算機終於被發明出來了!”
    屏幕上,展示著一個龐大的、占據整個房間的、閃爍著無數電子管光芒的龐然大物。它笨重、昂貴,但其意義無比深遠。我看著那些規律閃爍的光芒,心中了然——我知道信息時代即將來臨!
    團結的力量果然是強大的。一旦確立了利用科技解決環境問題的方向,全球的智慧被充分調動起來。不久便聽聞,體積大大縮小、能夠進入辦公室和家庭的台式電腦被發明出來;緊接著,連接全球計算機的互聯網問世!信息的傳遞變得前所未有的快捷,知識的共享打破了地域的壁壘。清潔能源技術、汙染監控網絡、資源優化算法……基於計算機和互聯網的解決方案層出不窮。
    奇跡般地,環境保護的問題終於得到解決!曾經灰黃的天空,恢複了透亮的色彩;空氣中又能聞到花草樹木的清香;河流變得清澈,森林重新繁茂。更重要的是,在高效信息技術的管理下,資源利用率大幅提升,浪費減少,大家的生活質量也得到了改善!
    回顧這一切,我清晰地看到,文明的進程,已經從依賴土地和手工的以物質為基礎的時代,跨越了依賴煤炭和電力的以能源為動力的時代,正式邁入了以信息為核心的時代。不知道未來又會有怎樣的驚喜,身處新時代開啟的黎明時刻,我們未知的遠遠大於已知!
    隨著電腦和互聯網的誕生,越來越多的科技產品進入到千家萬戶。智能手機、平板電腦、智能家居……再次漫步在街頭,我看到拿著手機聊天的行色匆匆的商人,咖啡店裏敲打著電腦鍵盤的學者,高樓大廈上眼花繚亂的顯示屏廣告……這一切,與我在全視界APP裏觀察到的那個“現實“世界,何其相似!我仿佛穿越到了全視界APP的錯覺……兩個世界的邊界,在科技的浪潮下,似乎變得越來越模糊。
    然而,在這高度仿真的、幾乎與“現實“無異的文明表象之下,我比任何時候都更清晰地感覺到,這個世界隱藏著太多秘密。神的夢境,我的存在,羽毛的指引,宇宙的盡頭……這些終極的謎題,不知道靜靜埋藏了多少時光,又將在何年何月得以最終破解?
    我看著最新款的智能手機,它幾乎與我的一模一樣。科技的終點,是否會與神的起點相遇?信息的洪流,最終會帶我流向何方?答案,依舊隱匿在未來的迷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