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墟的雪，比三年前更冷了。
    阿塵站在斷冰崖的邊緣，指尖劃過崖壁上斑駁的劍痕——那是他第一次握鐵矛對抗蛛潮的地方。如今的他已不再是那個會被蛛腿劃破手掌的少年，星紋甲貼合地裹著身軀，十二道星紋在甲片上流轉，銅鈴懸在胸前，偶爾發出清越的輕響，像在回應崖底呼嘯的寒風。
    “在想什麽？”雷穎的聲音帶著雷光的脆響，她斜倚在一塊覆雪的巨石上，紫金色的長劍插在雪地裏，劍穗上的雷紋玉墜隨山風輕晃，“星澈傳來的密信說，元素教殘部在西域的‘焚心沙漠’聚集，墨魘雖死，卻留下了一本《噬星殘卷》，據說記載著打開‘混沌之門’的方法。”
    阿塵轉身時，鬢角的碎發被風吹起，露出耳後淡藍色的花瓣印記——那是花眠用暖魂花留下的守護咒，三年來從未褪色。他指尖摩挲著銅鈴上最黯淡的一道紋路，那是代表“凡心”的印記：“我在想，當年定世鍾封印混沌之喉時，隱約看到鍾體背麵刻著一行字，像是‘混沌非虛，門藏星核’。”
    “星核？”冬雪踏著冰棱從崖下走來，冰魄劍在她掌心凝結出細碎的冰晶，“你的意思是，混沌之門的鑰匙，和星核碎片有關？”
    她的話音剛落，青蘿的青藤突然從雪地深處鑽出，藤蔓頂端卷著一卷焦黑的羊皮卷。青蘿的綠裙沾著雪粒，發間別著一朵永不凋謝的紫藤花，那是用藤靈穀秘術保存的花種：“這是在元素教餘孽的營地裏找到的，殘卷上的符文和定世鍾背麵的字跡一致，隻是……”她展開羊皮卷，上麵的墨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被人用蝕靈水破壞過，隻剩下‘血祭星核，門開混沌’八個字。”
    月姝的銀色長劍突然在劍鞘裏震顫，她從袖中取出一片半透明的星鱗，鱗麵上浮現出流動的星軌：“月神宮的星軌儀顯示，最近三個月，北鬥第七星‘搖光’一直在偏移軌跡，而它指向的方向，正是焚心沙漠的中心。”
    她指尖點在星鱗的暗紋處，星軌突然扭曲成一個漩渦狀的圖案：“這是‘混沌引力場’的征兆。元素教在用人血喂養沙漠深處的‘星隕坑’，那裏沉睡著一塊上古星核的殘片，一旦被血祭喚醒，就會成為打開混沌之門的鑰匙。”
    花眠從風雪中緩步走來，淡紫色的裙擺掃過積雪，竟未留下半片濕痕。她懷裏抱著一個白玉藥箱，箱蓋縫隙中透出暖魂花的清香：“焚心沙漠的‘蝕骨風’會吹散靈力，我帶了‘固靈散’。另外……”她看向阿塵胸前的銅鈴，藥箱裏突然飛出一株晶瑩的草葉，落在鈴身上，“這是用淨靈草和暖魂花粉煉製的‘醒神草’，能壓製混沌氣息對魂魄的侵蝕。”
    小霜從阿塵的披風裏探出頭，如今的它已長成半人高的靈狐，左瞳流轉著冰霜，右瞳跳躍著雷光，尾巴一甩就掃落了阿塵肩頭的積雪。它鼻尖動了動，突然朝著西方低吼——那裏的風雪中，隱約飄來一縷極淡的血腥味。
    “來了。”雷穎猛地拔起長劍，紫金色的雷光瞬間撕裂風雪。
    雪地裏突然炸開數道黑影，是五個穿著殘破紅袍的元素教徒，他們的麵具上刻著倒轉的星軌，手裏的骨刃泛著墨綠色的毒光。為首的教徒掀開麵具，露出一張被星紋侵蝕的臉，左眼已成黑洞，正是墨魘的親傳弟子夜煞。
    “阿塵……”夜煞的聲音像砂紙磨過朽木，他死死盯著阿塵胸前的銅鈴，黑洞左眼裏滲出黑血，“把星核碎片交出來，師尊的殘卷就能補全，混沌之門……就能為您敞開……”
    “瘋言瘋語。”冬雪的冰魄劍劃出一道圓弧，冰棱瞬間凍結了兩個教徒的雙腳，“墨魘被混沌之力吞噬時，你們難道沒看到他的魂魄被撕成碎片？”
    夜煞突然狂笑起來，笑聲在風雪中回蕩，帶著說不出的詭異：“撕成碎片才好……混沌之力能重塑一切！師尊說過，隻有讓混沌之門徹底打開，讓新舊三界融合，才能終結無休止的紛爭！”
    他說著突然拍向自己的胸口，骨刃上的毒光猛地暴漲，五個教徒的身體竟同時開始潰爛，化作墨綠色的膿水，朝著阿塵腳下的雪地匯聚。膿水所過之處，積雪瞬間融化，露出底下黑紅色的土壤，隱約能看到土壤裏埋著無數根白色的骨殖。
    “是‘血融術’！”青蘿的青藤迅速纏繞成盾，擋在眾人身前，“他們在用自己的血肉喚醒地下的屍骸！”
    黑紅色的土壤突然沸騰起來，無數具裹著殘破紅袍的屍骸從地裏鑽出，每具屍骸的胸腔都插著一根星紋骨針，眼眶裏燃燒著幽綠色的火焰。它們的動作僵硬卻迅猛，撲過來時帶著濃鬱的屍臭，連風雪都無法吹散。
    阿塵握緊鐵矛，銅鈴突然發出一聲清鳴，十二道星紋同時亮起。星核碎片的光芒掃過屍骸時，骨針上的星紋劇烈閃爍，屍骸的動作明顯遲滯了一瞬。
    “星核碎片能壓製混沌侵蝕！”阿塵喊道，鐵矛橫掃，將最前麵的三具屍骸劈成碎塊，“集中攻擊胸腔的骨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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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穎的雷光順著矛尖竄出，紫金色的電蛇鑽進屍骸的骨縫，瞬間炸碎了十幾根骨針。冬雪的冰魄劍則精準地刺入屍骸眼眶，凍滅了幽綠火焰。青蘿的青藤纏住屍骸的脖頸，將它們拖拽著撞在一起，月姝的銀色長劍劃出時間裂隙，讓衝在最前麵的屍骸瞬間風化。
    花眠的暖魂花在她掌心綻放成傘狀，藍光籠罩之處，屍骸身上的腐肉竟開始脫落，露出底下潔淨的白骨——那是在淨化被混沌汙染的殘魂。
    小霜的霜雷之力交織成網，將漏網的屍骸困在其中，雷光灼燒著它們的軀體，寒氣凍結著它們的動作，配合得天衣無縫。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所有屍骸都已化為飛灰，隻有夜煞潰爛的血肉還在地上蠕動，漸漸凝聚成一個模糊的人臉：“你們阻止不了……焚心沙漠的星隕坑已經積攢了十萬教徒的精血……下個月的‘血月當空’，就是混沌之門開啟之時……”
    人臉說完最後一個字，便徹底化作一縷黑煙消散在風雪中。雪地上隻留下一塊焦黑的令牌，上麵刻著半個殘缺的“沌”字。
    阿塵撿起令牌，銅鈴突然劇烈震動起來，鈴身的十二道星紋竟有一半變得黯淡，仿佛被什麽力量壓製。他突然想起夜煞的話，猛地抬頭看向西方：“不好！他們的目標不是焚心沙漠的星隕坑，是……”
    “是昆侖墟的‘星核本源’！”月姝的星鱗突然炸裂成無數光點，“月神宮的古籍記載，昆侖墟深處藏著星瀾仙子的仙骨，那才是最純淨的星核本源！血祭星核指的不是殘片，是仙骨！”
    風雪突然變得狂暴，斷冰崖的冰層開始炸裂，遠處的山巒傳來沉悶的轟鳴，像是有什麽龐然大物正在蘇醒。阿塵胸前的銅鈴越來越燙，鈴身的星紋忽明忽暗，隱約能聽到鈴芯傳來細微的碎裂聲。
    “我們必須立刻回昆侖墟腹地。”雷穎的雷光在她周身凝聚成一道光盾，抵擋著越來越強的風雪，“如果仙骨被血祭，別說混沌之門，整個昆侖墟都會被拖進混沌亂流！”
    阿塵握緊發燙的銅鈴，指腹摸到鈴身新出現的一道裂痕。他看著風雪中若隱若現的昆侖主峰，突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踏上這片土地時，師父說的那句話：“有些門，一旦打開，就再也關不上了。”
    那時他不懂，如今懂了。
    但他不再是隻能握緊鐵矛的少年。
    “走。”阿塵轉身時，披風在風雪中揚起，十二道星紋在星紋甲上重新亮起，“去守好那扇門。”
    小霜低吼一聲，率先衝在前麵，霜雷之力在雪地上開出一條通路。雷穎、冬雪、青蘿、月姝、花眠緊隨其後，劍光、藤影、冰棱、星光、花香在風雪中交織，像一道永不熄滅的光帶。
    銅鈴的輕響在風雪中回蕩，帶著一絲裂痕的震顫，卻依舊堅定。
    混沌之門的陰影，已在前方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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