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脈複蘇的消息傳到東海時，琉璃島的珊瑚礁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
    阿塵站在沉星礁的崖邊，腳下的海水泛著詭異的灰藍，原本五彩斑斕的魚群不見蹤影，隻有幾隻畸形的海蝦在礁石縫裏抽搐。銅鈴在他掌心劇烈震顫，十二道星紋中的水紋亮得刺眼，鈴身傳來的悸動帶著鹹澀的痛感，像是有無數溺水者在耳邊呼救。
    “是‘死水咒’。”冬雪的冰魄劍插入海水，劍身上的冰紋剛接觸水麵就開始融化，融水在海麵上凝成一層灰膜，“千年前元素教用此咒汙染過東海，被琉璃島的鮫人族用‘滄海淚’淨化了。可現在……”她指向遠處的海平麵，一道黑色的霧帶正順著洋流擴散，“這咒力比記載中強十倍，連海水都在失去流動性。”
    話音未落，海麵突然掀起巨浪，浪濤中浮出一群銀鱗鮫人。她們的魚尾上布滿灰斑，珠冠上的鮫珠黯淡無光，為首的鮫人公主璃珠抱著一塊斷裂的珊瑚，珊瑚斷麵滲出的汁液竟是黑色的：“阿塵公子，救救東海！三天前，海淵深處突然湧出黑霧，接觸到的生靈都會僵化，連我們的聖地‘聚珠台’都被黑霧籠罩了！”
    阿塵的銅鈴突然飛向海麵，水紋光芒在浪濤中炸開，灰藍色的海水竟短暫恢複了清澈。他趁機看向海淵方向，那裏的海水旋轉成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心隱約能看到一座沉在海底的石碑，碑上刻著與死水咒相同的符文。
    “是‘鎮海碑’。”雷穎的雷光順著銅鈴的光芒延伸，紫電在海麵上織成網，攔住了擴散的霧帶，“傳聞這是上古海神立下的石碑，能鎮壓海淵的戾氣。現在符文倒轉，顯然是被人動了手腳。”
    青蘿的青藤順著礁石蔓延入海，藤蔓頂端的葉片接觸到黑霧就開始卷曲：“藤脈能感覺到，黑霧裏有蝕靈蟲的氣息，但比迷蹤古林的更陰毒。它們在啃噬鎮海碑的靈核，再將屍骸轉化成死水咒的養料。”
    花眠突然蹲下身，指尖沾起一滴海水放在鼻尖輕嗅，隨即臉色驟變：“這水裏有‘腐心草’的汁液！這種草隻生長在西漠的焚心沙漠，怎麽會出現在東海？”她從藥箱裏取出暖魂花粉撒向海麵，粉色粉末與海水接觸時，竟燃起了幽藍的火苗，“是有人故意將陸地上的邪物引入海中，兩種毒物混合，才讓死水咒變得無解。”
    璃珠抱著珊瑚的手開始顫抖，珠冠上的鮫珠突然迸出一滴淚珠，淚珠落在海麵上，竟將周圍的灰膜燒出一個洞：“隻有聚珠台的‘母珠’能淨化所有毒物，可母珠被黑霧困在海淵，我們的魚尾一靠近就會僵化……”
    阿塵望著漩渦中心的鎮海碑，銅鈴的水紋光芒與璃珠的淚珠產生共鳴。他突然想起星瀾仙子玉簡裏的記載：“滄海淚需借生靈之願方能顯威，或許……”他看向周圍的鮫人，“你們的信念，能讓母珠重新發光。”
    “我們跟你去！”璃珠抹去眼淚，銀鱗魚尾在礁石上拍打出堅定的聲響，“就算化不成人形，也要守住東海！”
    一行人乘上琉璃島的靈貝船，順著漩渦向海淵下沉。越靠近深處，海水的阻力越大，仿佛在穿過凝固的果凍。船舷兩側不斷閃過僵化的魚群，有的保持著遊動的姿態，有的則相互纏繞成怪異的團，看得人心頭發緊。
    “到了。”冬雪的冰魄劍突然指向下方，透過灰藍的海水，能看到一座由珍珠砌成的高台，高台上懸浮著一顆拳頭大的白珠，正是母珠。可母珠周圍纏繞著黑色的霧帶，霧帶中伸出無數根類似海草的觸須，觸須末端的吸盤正一點點吸食母珠的光澤。
    高台邊緣的鎮海碑上，符文倒轉的地方趴著一個人影。那人穿著殘破的黑袍，手裏握著一根鑲嵌著骷髏頭的法杖，正是元素教的餘孽墨影——墨魘的師弟，也是死水咒的操控者。
    “沒想到吧，你們會栽在東海。”墨影的骷髏法杖指向靈貝船，黑霧突然凝聚成無數隻手，抓向船身的靈貝，“這死水咒混合了焚心沙漠的腐心草和蝕靈蟲的屍骸，就算是仙契也解不開！等母珠被吸幹，整個東海都會變成我的毒池，到時候……”
    他的話被一聲清越的鳴叫打斷。璃珠突然摘下珠冠，將所有鮫人召集起來：“姐妹們，用我們的本命珠！”
    三十餘名鮫人同時捏碎魚尾上的本命珠，淡藍色的珠光匯聚成一道光柱，穿透黑霧照在母珠上。母珠猛地爆發出白光，與銅鈴的水紋光芒交織，在海淵中形成一個巨大的水球，將黑霧困在其中。
    “不可能！”墨影的法杖突然炸裂，黑霧中的觸須開始消融，“鮫人的本命珠一旦碎裂，就會失去化形能力，你們瘋了嗎？”
    “為了東海，值得。”璃珠的魚尾上的灰斑開始擴散，但她的眼神卻異常明亮，“阿塵公子，快用仙契的力量淨化鎮海碑！”
    阿塵不再猶豫，銅鈴的水紋光芒順著光柱注入鎮海碑。十二道星紋在碑上流轉，倒轉的符文開始一點點歸位。當最後一道符文擺正時，鎮海碑突然震動，海淵深處噴出一股清澈的泉水，泉水所過之處，灰藍的海水重新變得蔚藍，僵化的魚群身上的灰斑漸漸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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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影在白光中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被泉水衝散，化作無數墨點融入海水，最終被母珠的光芒淨化。
    黑霧徹底消散，母珠的白光籠罩了整個海淵。璃珠和其他鮫人雖然失去了本命珠，魚尾上的灰斑卻在白光中褪去，反而生出了更堅韌的鱗片。鎮海碑上的符文亮起，與靈脈的水紋相連，將東海的靈脈與昆侖墟的主脈徹底貫通。
    靈貝船上浮時，阿塵看著重新變得五彩斑斕的海底，突然發現銅鈴的水紋中多了一絲珍珠的光澤。璃珠坐在船舷邊，用指尖撫摸著新生的鱗片，雖然不能再化人形，卻笑得比任何時候都燦爛：“阿塵公子，這是我們鮫人送給你的謝禮。”她從懷中取出一顆鴿卵大的鮫珠，珠內流轉著海淵的景象，“有了這顆‘海眼珠’，無論東海哪裏出了問題，你都能第一時間看到。”
    雷穎突然拍向海麵，雷光在浪濤中炸出一串銀花：“快看！是回春木的果實順著靈脈流到東海了！”
    眾人低頭望去，金色的果實順著洋流漂向遠方，接觸到果實的海水竟開始冒泡，無數細小的魚苗從泡沫中鑽出，在海麵上形成銀色的漣漪。
    花眠的暖魂花在船頭綻放，粉色的花瓣與海麵上的銀光交織：“是靈脈在自我修複。東海的生機，很快就會比千年前更旺盛。”
    青蘿的青藤纏繞上靈貝船的桅杆，藤蔓上開出的紫色小花在海風中搖曳：“等聚珠台重建好了，我們再來做客。”
    阿塵握緊手中的海眼珠，銅鈴的水紋光芒與東海的靈脈共鳴，發出如潮汐般的輕響。他知道，東海的危機解除了，但這背後有人故意將陸邪引入海中的事，卻像一根刺紮在心頭。
    是誰在暗中操控？他們的目的僅僅是破壞靈脈嗎？
    海風帶著鹹濕的氣息吹過船頭，璃珠的歌聲在浪濤中響起，那歌聲裏沒有悲傷，隻有對新生的期盼。阿塵望著漸漸西沉的太陽，將海眼珠貼身收好，銅鈴的光芒在暮色中流轉，十二道星紋仿佛在預示著，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
    但他並不害怕。因為他知道，無論風暴來自海淵還是陸地，他的身邊，永遠有並肩的夥伴，有萬靈的呼應，還有那顆在一次次守護中，越發滾燙的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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