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寫作業寫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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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行舟是個住宿生,沒手機,一禮拜才能回家一次,約等於在信息孤島上服刑。
    晚自習,對高一(10)班的大多數人來說,就是大型集體發呆現場。窗外蟲鳴都比教室裏的學習氣氛要熱烈。
    但在學霸夏晚秋的世界裏,這裏是她的主場。
    她的桌麵,幹淨得像個強迫症的展覽櫃。左手邊是各科作業,字跡工整得能直接送去印刷廠;右手邊是物理競賽輔導書,翻開的那一頁赫然是《力學篇》。
    就在剛剛,她用三種解法KO了一道動量守恒大題,那感覺,爽得就像親手破解了宇宙代碼。
    在夏晚秋的人生攻略裏,路線清晰得一塌糊塗:好好學習,上TOP2,選個王牌專業,從此走上人生巔峰。這是她堅信不疑的道路,也是家裏人為她規劃的唯一路徑。
    然而,當她的眼角餘光掃到身邊的同桌時,卻發現陸行舟的桌麵,堪稱混亂美學的典範。
    數學卷子正麵稀稀拉拉填了幾個選擇題,背麵大題寫了個“解”。語文默寫更絕,竟一個字也沒寫。
    畢竟這個世界的名篇,他陸行舟一首也沒背過,默寫?寫個錘子。
    這種行為,在夏晚秋的價值觀裏,簡直是對知識的一種“褻瀆”。
    下午語文課,他那句“大江東去”雖然最後以“記錯了”強行挽尊,但那股子淡定勁兒,還是讓夏晚秋覺得這家夥有點東西。
    她本以為,陸行舟是個想法獨特的“怪才”。
    現在看來,想多了,這貨可能就是個純粹的“懶蟲”。
    在她看來,陸行舟下一步就是趴下睡覺或者傳紙條。
    結果,通通沒有。
    陸行舟長長地呼了口氣,然後把那些卷子推到桌角,接著,鄭重其事地從一個牛皮紙袋裏,取出了一疊稿紙和一支通體烏黑的鋼筆。
    那架勢,仿佛不是拿出紙筆,而是在舉行某種神聖的儀式。
    當陸行舟握住筆的那一刻,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
    前一秒,他還是個對學習愛搭不理的鹹魚少年;這一秒,他腰背挺得筆直,眼神裏的慵懶和迷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夏晚秋從未見過的專注。
    他沒立刻下筆,而是盯著空白的稿紙,像是在和另一個世界的人物對話。幾秒後,他拔掉筆蓋,動作利落得像是劍客出鞘。
    “沙、沙、沙……”
    他的筆尖在稿紙上流淌,聲音連貫又細密,不像在寫字,更像在編織一個世界。
    他時而鎖眉,時而嘴角微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宇宙裏,仿佛教室的喧囂都被他一鍵靜音。
    夏晚秋看得有點呆。
    她自認是個專注力MAX的人,可陸行舟身上那股勁兒,比她解題時還要純粹,還要瘋狂!
    那是一種燃燒靈魂的熱情,一種創造世界的狂喜。
    可這股熱情,居然是特麽的用在寫這些“不務正業”的東西上?
    夏晚秋的三觀,第一次受到了劇烈的衝擊。
    ……
    晚自習的時間一分一秒地爬。
    班主任從後門幽靈般飄進來,又幽靈般飄走,全程沒發現陸行舟的“異常”。
    ——沒辦法,他坐得比誰都端正,表情比誰都認真,簡直是“認真摸魚”的典範。
    “嘿,舟哥!”
    後座的陳陽跟個猴兒似的探過頭來,壓著嗓子說:“數學卷子最後那道函數大題,借哥們兒抄抄?”
    陸行舟頭都沒抬,喉嚨裏發出個極輕的“嗯”?
    “最後一題啊!那破函數,寫得我腦殼疼!”陳陽繼續騷擾。
    陸行舟終於有了反應。他抬起頭,那雙總是懶洋洋的眼睛,此刻亮得驚人。
    他指了指自己那張幾乎空白的卷子,對陳陽攤了攤手,一副“兄弟我盡力了,但臣妾做不到”的表情。
    陳陽一臉“我信你個鬼”,悻悻地縮了回去。
    夏晚秋的心,卻因為剛才那一瞥,猛地漏跳了一拍。
    ——這家夥,到底在寫什麽玩意兒?能讓他這麽入魔?
    好奇心,開始肆意滋生。
    陳陽的打擾,似乎也讓陸行舟得以中場休息。
    他放下筆,拿起剛寫滿的一頁稿紙,輕輕吹著未幹的墨跡。
    就在稿紙從他眼前掠過時,夏晚秋的目光看到了上麵的字。
    那是一種極其囂張的硬筆書法。
    完全不是高中男生的鬼畫符,而是一種筆鋒銳利、結構沉穩、自成一派的字體。每個字都帶著一股殺伐果決的狠勁兒,力道幾乎要穿透紙背。
    “字如其人”!
    一個能寫出這種字的人,怎麽可能是個甘於平庸的學渣?
    專注力、眼神、字跡……這三個完全矛盾的碎片,拚湊出了一個巨大的謎團。
    她看著陸行舟把那頁稿紙像藏寶圖一樣,小心翼翼地放回牛皮紙袋。那個鼓鼓囊囊的紙袋,在她眼裏,瞬間變成了一個充滿誘惑的潘多拉魔盒。
    她再次對自己的“人生攻略”產生了懷疑: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比刷題、考大學,更值得一個高中生奮不顧身的事?
    他,到底在寫什麽?
    這個問題,像貓爪子一樣,在她心上撓來撓去,渾身難受。
    晚自習過半,短暫放風時間。
    被壓抑了一節課的“學牲”們瞬間解放,教室裏鬧哄哄的。
    “舟哥!走!上廁所去!憋死我了!”陳陽永遠是精力最旺盛的那個,一個熊抱就鎖住了陸行舟的脖子,強行要把他拖走。
    “慢點慢點!”
    陸行舟被他搞得措手不及,起身時手肘不小心撞到了桌上的稿紙。
    嘩啦!
    幾張稿紙被風帶起,其中一張,像隻白色蝴蝶,打著旋兒,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夏晚秋的腳邊。
    “嘿,不好意思啊夏大學霸!”陳陽大大咧咧地道歉。
    “沒事。”
    夏晚秋輕聲回應,心跳卻莫名開始蹦迪。她彎下腰,手指捏住了稿紙的一角。
    這是一個偷窺秘密的絕佳機會。
    理智告訴她應該立刻還回去,但身體卻誠實得不像話。
    在她把稿紙遞出去之前,她的目光,鬼使神差地,在上麵停留了一秒。
    就這一秒,一行字像電流一樣,在腦海中留下烙印。
    那是一句中二、奇幻,卻又酷到爆炸的描述:
    【愷撒·加圖索,學生會主席。A級血統,他的言靈是“鐮鼬”。】
    嗡!
    夏晚秋感覺自己的大腦瞬間宕機。
    什……麽玩意兒?
    “A級”?給血統還分等級?
    愷撒·加圖索?這名字一聽就很能裝。
    還有“言靈”……這兩個字,帶著一股古老又神秘的氣息,比她看過的任何小說設定都更有逼格。
    鐮鼬,那又是什麽鬼?
    她還沒來得及細想,陸行舟已經抽走了稿紙,連聲道謝後,就被陳陽勾肩搭背地拖出了教室。
    夏晚秋僵在座位上,表情依舊高冷,但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打鼓。
    那些陌生的詞匯,在她平靜的心湖裏炸出了滔天巨浪。
    這個秘密,比她想象中……帶勁多了。
    ……
    晚自習下課鈴終於響起。
    同學們如蒙大赦,收拾書包的聲音跟打仗似的。
    陸行舟也正在整理他的“寶貝”稿紙。
    就在這時,班主任蔣寒像個最終BOSS一樣出現在門口,扶了扶眼鏡:“陸行舟,你那張跟牆麵一樣白的語文卷子是怎麽回事?來我辦公室一趟!”
    ε=(′ο`*唉,還是被發現了。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得嘞。”
    陸行舟無奈地歎了口氣,放下稿紙,跟著班主任走了。
    他走得急,牛皮紙袋的口沒封好,裏麵的稿紙露出一角,像個勾人的小妖精在衝夏晚秋招手。
    很快,教室裏的人走光了。
    除了夏晚秋。
    作為鎖門工具人,她總會留到最後。
    此刻,空蕩蕩的教室裏,隻剩下她和牆上掛鍾“嗒、嗒、嗒”的聲音。
    一個聲音在她腦子裏瘋狂刷屏:去看!快去看!“言靈”到底是什麽鬼?那個叫“愷撒”的有多能裝?那裏藏著一個全新的世界!
    另一個聲音則在嚴厲警告:夏晚秋,你清醒一點!那是別人的隱私!你可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偷看東西這種事,lOW爆了!守住你十六年的驕傲和底線!
    天使夏晚秋和惡魔夏晚秋在她腦子裏打得不可開交。
    她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像尊冰雕。
    一秒。
    十秒。
    三十秒。
    牆上的掛鍾依舊在“嗒、嗒、嗒”,像是在為惡魔夏晚秋敲響戰鼓。
    最終,她深吸一口氣,做賊似的探頭看了一眼走廊——
    安全!
    然後,她像一隻潛行的貓,悄悄地,把手伸向了陸行舟的抽屜。
    心跳和秒針的聲音完美同步。
    她屏住呼吸,用微微顫抖的手指,終於……
    碰到了那個牛皮紙袋粗糙的表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