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我覺得吧，作者這麽寫，肯定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個大頭鬼！”林晚氣呼呼地說道，“他肯定是個心理變態！那種喜歡看別人痛苦的變態大叔！”
    陸行舟：“……”
    變態大叔？
    我才16歲好嗎！風華正茂！
    “咳咳，學姐，關於這個文學審美的問題，咱們下次再聊。”
    陸行舟趕緊轉移話題，生怕再說下去，自己這個“南風老賊”的馬甲就要捂不住了。
    “對了，下周的社刊排版做得怎麽樣了？”
    一提到工作，林晚雖然還是有些意難平，但還是乖乖地被轉移了注意力。
    “哦對了社長，排版差不多了。不過……這期社刊的主題，大家都在討論，要不……就用來祭奠老唐？”
    “……”
    陸行舟嘴角抽搐了一下。
    這……倒也不必如此隆重吧？
    但看著林晚那副“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哭給你看”的表情。
    他隻能無奈地揮了揮手：
    “行吧行吧，你們開心就好。”
    “祭奠就祭奠吧……反正，老唐確實挺慘的。”
    作為親手給老唐發了便當的“凶手”，陸行舟此刻，竟然也有了一絲絲莫名其妙的愧疚感。
    嗯，隻有一絲絲。
    畢竟，更加殘酷、更加催淚的刀子……
    已經在第二部的大綱裏，磨刀霍霍了。
    ……
    次日清晨，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憂傷。
    高一（10）班的教室裏，少了往日的喧囂。
    “龍族鐵粉”王浩，頂著兩個比熊貓還要大的黑眼圈，像個幽靈一樣飄進了教室。
    他手裏死死地攥著那本已經被他翻得有些卷邊的《知音書客》，見人就喊：
    “南風老賊！還我老唐！嗚嗚嗚！”
    他衝到體育委員陳陽的課桌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
    “陽哥！你看完了嗎？老唐死了！那個陪路明非打星際、說爛話、為了賞金四處奔波的老唐……死了啊！”
    正在抄作業的陳陽，聞言手一抖，筆尖在作業本上劃出了長長的一道墨痕。
    “臥槽？！真給寫死了？”
    陳陽雖然早就聽說了結局很虐，但一直沒敢看。
    此刻聽到實錘，他那個一米八幾的大個子，竟然也露出了難過的神情。
    “媽的！這書我不看了！”他憤憤地把還沒來得及打開的雜誌，往課桌肚裏一塞，“太虐了！這哪裏是熱血小說，這簡直是在虐待讀者！那個南風是不是心理變態啊！”
    雖然嘴上說著“不看了”，但他塞書的動作卻格外小心，生怕弄皺了封麵。
    典型的“口嫌體正直”。
    角落裏，作為硬核科幻迷的李默，卻推了推那副厚底眼鏡，展現出了理科生的冷靜。
    “雖然情感上很難接受，”他一邊翻著書，一邊分析道，“但從劇情邏輯和人物宿命論的角度來看，老唐的死，是必然的悲劇。”
    “作為青銅與火之王，他注定要站在人類的對立麵。”
    “這種‘不得不’的死亡，這種宿命般的無奈，才讓這部作品真正升華了。”
    “南風這一手，確實高明。悲劇美學，往往比大團圓結局，更能讓人銘記。”
    “李默你大爺的！”王浩聽不下去了，紅著眼睛吼道，“你有沒有心啊！那是老唐！活生生的朋友，你居然還在分析邏輯？！”
    李默聳了聳肩：“我隻是就事論事。而且……我覺得真正的刀子，可能才剛剛開始。”
    “……”
    王浩徹底破防了，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
    一整天，陸行舟都感覺如芒在背。
    每當聽到班裏有人咬牙切齒地罵“南風老賊”時，他就忍不住想打噴嚏。
    為了掩飾身份，他也隻能裝作一副“我也很難過”的樣子，跟著大家一起聲討那個“南風老賊”。
    “是啊是啊，太壞了。”
    “我也想寄刀片。”
    “簡直不是人。”
    罵起自己來，他是一點都不嘴軟。
    ……
    放學鈴聲終於響起。
    喧鬧的教室漸漸安靜下來，同學們三三兩兩地離開了。
    陸行舟收拾好書包，正準備開溜，去工作室繼續他的“爆更”大業。
    突然，一隻手，輕輕地拉住了他的衣角。
    他回過頭。
    隻見夏晚秋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急著回去洗澡。
    她靜靜地坐在位置上，手裏捧著那本看了又看的《知音書客》。
    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灑在她清冷的側臉上，煞是好看。
    隻是此刻，那雙眸子裏，卻盛滿了幽怨。
    “怎麽了？”陸行舟明知故問，心裏卻有些發虛。
    夏晚秋抬起頭，那雙好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聲音裏帶著一絲哽咽：
    “你……為什麽要寫死老唐？”
    陸行舟心裏“咯噔”一下。
    他強裝鎮定，一臉無辜地說道：“可能……可能是為了劇情需要吧？”
    “別裝了。”夏晚秋吸了吸鼻子，“上次在書店，你就跟我劇透了會有‘重要新人物’登場，還有……”
    “除了你，沒人能把路明非的心思剖析得那麽透徹。”
    “所以……”她頓了頓，篤定地說道，“這些刀子，是你早就構思好了的吧！”
    陸行舟沉默了三秒。
    然後，無奈地歎了口氣，有些也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在這個聰明的學霸同桌麵前，果然什麽都瞞不住啊。
    “好吧，我承認。”他舉起雙手投降，“確實是早就想好的。”
    夏晚秋得到了確定的答案，眼裏的幽怨更深了。
    “那你為什麽要寫死他？明明……明明他們前麵還在開開心心地打星際啊！”
    “你怎麽能這麽狠心！”
    看著她那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陸行舟的心也軟了下來。
    他收起了嬉皮笑臉的神色，走到她麵前，半蹲下來，視線與她平齊。
    十分認真地說道：
    “因為……隻有經曆失去，路明非才能真正長大啊。”
    “成長的代價，往往就是痛苦的。”
    “如果世界永遠像童話一樣美好，那路明非就永遠隻是那個躲在被子裏的一角，幻想著有人來拯救他的衰小孩。”
    “我不希望他永遠是個衰小孩。我希望他能站起來，哪怕是跪著流淚，也要握緊手中的刀。”
    “這就是……我想寫的故事。”
    有些時候，成長，就是用命換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