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軍長歎一聲。
    腦海中，那個騎機車的“不良少年”形象，開始變得模糊。
    取而代之的，是那天在小區花園裏，那個麵對他的提問，不僅沒有慌亂，反而挺直腰杆，說出“我們要互相成就，走向星辰大海”的少年的身影。
    當時他還覺得這小子口氣大。
    現在看來……
    人家那是有真本事啊！
    “你剛才說的全是真的？”
    過了良久，夏景軍才有些幹澀地問道，語氣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強硬。
    “這還能有假？”秦蘭沒好氣地說道，“這都是晚秋親口告訴我的。”
    房間裏，陷入了沉默。
    夏景軍坐在床邊，雙手搓了搓臉，神情複雜。
    欣賞？肯定有。這樣優秀的孩子，誰不喜歡？
    警惕？還在。畢竟自己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
    “唉……”
    良久，他長歎了一口氣，躺回了床上，拉上被子。
    “行吧，行吧。”
    “就算是天才……那也不能耽誤我女兒考北大。”
    他嘟囔了一句，算是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
    秦蘭笑了笑，打開了主臥的房門，向著廚房走去。
    “你平時太累了，繼續休息吧老夏，孩子的事，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吧！”
    “我去給你熬碗粥。”
    ……
    主臥內。
    夏景軍並沒有睡著。
    他翻了個身，摸出了枕頭底下的手機。
    解鎖。
    點開備忘錄。
    新建事項。
    【準時觀看詩詞大會總決賽。】
    【備注：看那個臭小子的比賽。】
    設置鬧鍾——【提前十分鍾提醒】。
    做完這一切，他把手機放回原處。
    閉上眼睛。
    這就是一個老父親，最後的倔強與妥協。
    ……
    周三的下午，校園門口，梧桐葉落了一地金黃。
    陸行舟背著包，回頭看了一眼教學樓，沒有長篇大論的告別，也沒有偶像劇裏的女兒情長。
    他和夏晚秋隻是簡單地對視了一眼。
    “加油，一路順風。”
    “好，等我回來。”
    簡簡單單，幹脆利落。
    蔣寒和校長站在門口，依然是那幾句老生常談的“平常心”、“好好考”。
    陸行舟揮揮手，轉身走出了校門，背影盡顯一種從容與灑脫。
    第二天，周四清晨。
    禦景灣的新家裏，天還沒亮，就已經熱鬧非凡。
    陸建國起了個大早。
    他對著鏡子，把那身平時壓箱底、隻有參加親戚婚禮才舍得拿出來的黑色西裝，仔仔細細地熨燙了一遍。
    領帶係了拆，拆了係，折騰了半個多小時。
    “老婆，你看我這領帶歪沒歪？看起來精神不？”
    “不歪不歪！精神著呢！跟年輕了十歲似的！”
    劉雪也換上了一件為了這次出門特意新買的連衣裙，雖然有些不習慣這種鮮豔的顏色，但臉上卻洋溢著抑製不住的喜色。
    她一邊幫丈夫整理衣領，一邊笑著打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才是去比賽的呢！”
    而陸小漁，這個平時起床困難戶，今天卻是第一個準備好的。
    她穿著嶄新的粉色衛衣，背著昨天就收拾好的、裝滿了零食的小書包，像隻興奮的小兔子一樣，在客廳裏上躥下跳。
    “故宮！烤鴨！長城！我來啦！”
    “哥！你快點呀！我們要晚點了！”
    看著充滿朝氣與期待的一家人，陸行舟覺得，這一切的努力，都值了。
    “來了來了！”
    他拖著大行李箱走出房間，環視了一圈這個嶄新溫馨的家，然後大手一揮：
    “出發！目標——首都！”
    ……
    幾個小時。
    飛機降落。
    當走出艙門，踏上首都這片土地的那一刻。
    所有人的心情，都變得不一樣了。
    大興國際機場的宏偉壯觀，讓第一次來到這裏的陸建國和劉雪，看直了眼。
    “乖乖……這機場，也太壯觀了！”陸建國感歎道。
    “是啊，真氣派！”劉雪拿著手機不停地拍照。
    陸行舟則熟練地聯係上了接機人員。
    很快，一輛貼著【第九屆“北極星”詩詞大會專用接待車】標識的黑色商務車，停在了路邊。
    司機穿著製服，戴著白手套，態度客氣而專業：“請問是陸行舟同學和家屬嗎？請上車。”
    “哎喲！還有專車接送啊！”
    陸建國有些受寵若驚，小心翼翼地把行李放進後備箱。
    坐在寬敞舒適的真皮座椅上，看著窗外川流不息的車流和遠處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陸建國的腰杆，不由自主地挺得更直了。
    他對司機說道：“師傅，這首都就是不一樣哈！這次我兒子是來參加比賽的！”
    司機師傅顯然見慣了這種場麵，笑著回應：“是啊，能來參加國賽的，那都是全國選出來的尖子！這孩子有出息啊！”
    聽著司機的誇讚，陸建國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
    那種“父憑子貴”的驕傲感，在此刻達到了頂峰。
    ……
    不知過了多久。
    商務車停在了一家位於二環內的五星級酒店門口。
    這裏，是本次大賽的指定下榻酒店。
    一下車，陸行舟就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氛。
    酒店大堂裏，人聲鼎沸，並沒有因為是酒店而變得安靜，反而充滿了一種熱火朝天的備戰氣息。
    放眼望去，全是來自全國各地的“天之驕子”。
    有穿著精致漢服、手搖折扇的江南才女，身邊跟著幾個提著古箏、琵琶的助理，那陣仗，就像是古代的大家閨秀出遊。
    有戴著像啤酒瓶底一樣厚的眼鏡、手裏還時刻捧著一本《全唐詩》死磕的西北學霸，嘴裏念念有詞，仿佛沉浸在另一個世界。
    還有操著一口純正粵語的嶺南才子，正在和同伴激烈地討論著平仄格律。
    這裏，就是一個小型的“青年文壇縮影”。
    陸行舟帶著家人去前台辦理入住。
    就在這時。
    “讓一讓！麻煩讓一讓！”
    一群穿著統一藍白校服、胸口繡著【京華附中】字樣的學生，如眾星捧月般，簇擁著一個少年走了進來。
    那個少年，身形修長，麵若冠玉。
    他並沒有穿校服，而是一身剪裁得體、低調奢華的手工西裝。
    臉上掛著淡然的微笑，眼神中卻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高傲。
    就像是一個從小養尊處優的世家公子，即使走在人群中，也自帶光環，讓人無法忽視。
    他手裏並沒有拿任何書本。
    但周圍的每個人，無論是同學還是老師，看他的眼神都充滿了近乎盲目的崇拜和信賴。
    “是葉歸塵！”
    “京圈那個傳說中的天才少年？他也來了？”
    “廢話！這是在首都！人家這是主場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