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今非昔比,非吳下阿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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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淵抬眼目光掃過黑虎幫幾人,境界高了,眼光自然也好了。
他看得出隻有那黑臉漢子是武道一重天境界,而其他幾人不過是些仗勢欺人的地痞流氓罷了。
他緩緩拔出橫刀,刀尖直指這幾人。
“你真敢動手?”
黑臉漢子臉色驟變,他知道陳淵是個軟蛋,卻沒料到對方真敢亮刀,
“你以為披著層官皮,我們就不敢動你?”
陳淵不語,刀替他說話。
黑臉漢子隻覺著眼前寒芒一閃,緊接著便捂住臉慘叫起來,溫熱的血不斷從指頭縫裏流出,看著觸目驚心。
“啊——!”
圍觀的人群瞬間炸開,驚呼聲此起彼伏。
“這真的是陳巡捕嗎?!”
“我的天!陳巡捕竟然這麽厲害?”
“......”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持刀而立、麵色平靜的年輕巡捕,仿佛第一次認識他。
黑臉漢子臉上出現兩道深刻見骨的交叉傷口,他剛才完全沒看清那一刀,劇痛和恐懼瞬間擊垮了他,想要轉身逃跑。
卻不料陳淵冷然說道,
“再動一下,你的小命就不保了。”
黑臉漢子瞬間僵在原地,臉色慘白,先前的囂張氣焰全然不見,顫抖著出聲,
“陳巡捕,我們虎老大可是武道五重的強者......而且我們和你們巡捕房可、可是有過約定的......”
陳淵眼中閃過一絲果然,冷嗬一聲,他並不想聽這些醃臢交易,隻是提起刀尖,指向剛才踹倒婦人的那個小弟,
“他的一隻手,留下。”
非他不仁,世道如此。
那個小弟頓時麵無人色,拚命搖頭後退,“不!不關我的事!大哥......”
黑臉漢子眼神掙紮,猛地一咬牙,從旁邊案板上抄起一把殺豬刀,上前一刀剁在小弟的手腕上!
瞬間鮮血四濺!
做完這一切後,黑臉漢子不敢停留,急忙帶著人連滾帶爬地逃離此地。
“你們黑虎幫若是不服氣,盡管來找!我陳淵一肩擔著!”
陳淵收刀入鞘,衝著他們的背影喊道,“若是膽敢再找這對母子的麻煩,那下次就不是斷手這麽簡單了。”
婦人這才如夢初醒,拉著兒子就要跪下,被陳淵伸手攔住。
旋即她又想邀請陳淵回家坐坐,這回陳淵倒是沒有拒絕。
而所謂的“家”,其實也不過是個搭在攤子後的簡易棚子,裏麵擺著張破木床再加上些雜物,勉強算個容身之所。
陳淵說出自己的來意,婦人聽見他要五畜之血,當即眼前一亮,本就發愁不知如何報答恩人,當即連聲道,
“恩公你放心,這事再簡單不過了,包在我身上。”
她手腳麻利,平時人緣也好,很快便從鄰近相熟的肉鋪那裏,取來了牛、犬、羊、豬、雞五種牲畜的新鮮血液,用幾個洗淨的小罐子小心盛好。
陳淵接過小罐子,正欲道謝,目光卻被棚子角落一處簡易的供桌吸引。
桌上擺著一個骨灰壇,想必便是那個被狼妖殺死的可憐男人,不過吸引他目光的則是骨灰壇旁的一把鏽刀。
“這是......?”
陳淵不由問道。
婦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臉上浮現哀傷和感激,輕聲道,
“聽巡捕總房的大人們說,殺了狼妖替我們這些貧苦百姓報仇的,是位神秘刀客......我們沒什麽能報答的,就供著把刀,盼著他平平安安。”
陳淵聞言怔住。
想起在男人之前還失蹤了四個人,現在看來,葬身於狼妖爪下的五人都是些無權無勢的貧苦人家。
他也沒想到自己為了保命而迫不得已所為的無意之舉,竟讓這麽多人掛念著,心中頓時生出一份暖意。
同時,他也意識到自己和老趙編撰的“神秘刀客”傳言已經散開了。
這倒是件好事,可以用來混淆視聽。
但旋即他眼神微沉,自己剛才當眾出手,人多眼雜,估計要不了多久,便會傳到有心人的耳朵裏。
若是總房的人找來,還可以用境界晉升的理由搪塞過去,可若是狼妖背後的人知曉了......
嘖,倒是有些打草驚蛇了。
陳淵眼中閃過一絲晦暗,不過看向供桌上那把鏽跡斑斑的刀,絲毫不後悔。
再來一次,他還是會拔刀。
有些事,看見了就不能不管,否則念頭不順。
更何況一直隱忍躲藏,那何時是個頭?
正思忖間,陳淵察覺到婦人的目光,似乎總是若有若無地落在他腰間那柄橫刀上。
“嫂子,可是我這刀有何不妥?”
婦人像是猛然驚醒,有些窘迫地低下頭,輕聲道,
“沒.....沒什麽。隻是看著恩公的刀,便想著.....若是那位斬妖的高人也能知曉,我們心中的這份感激,該有多好。”
陳淵溫和地笑了笑,
“會的,他會知道的。”
隨後他便向婦人告別,婦人頓時有些著急,連忙從肉攤上提起半扇豬肉,塞到陳淵手裏。
陳淵正欲拒絕,忽然想到這豬肉正好能解釋他來西市的緣由,便不再推辭。
但半扇豬實在是太多了,也不好帶,他目光在攤子上掃了一圈,相中了個豬頭——老趙最喜歡就著豬頭肉喝酒了。
於是,陳淵便拎著豬頭,懷揣著五畜之血的小罐子,轉身走入熙攘的人群。
棚子裏,婦人望著年輕巡捕漸漸消失的背影,緊緊摟著兒子,將臉緊緊貼在孩子的額頭,淚水無聲滾落。
孩子懵懂地抬頭,他不知道娘親為何會突然流淚,隻是聽見了她嘴裏不斷輕聲呢喃著,
“會的,他會知道的......”
.......
陳淵回到巡捕房時,屋子裏靜悄悄的,他猜測老趙估計還在醫館沒回來。
他先將那豬頭放在案板上,然後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把五畜之血和紙人藏好。
雖說這間屋子是官家的,但其實早就被老趙和陳淵當成家了,不僅有柴火灶,油鹽醬醋也是樣樣齊全。
他先燒熱水給豬頭褪褪毛,然後劈成兩半下鍋焯水,撇去浮沫後加入八角、桂皮等大料燜煮,又把豬耳切了拌上蒜泥香醋、蔥花辣椒,折騰了小半個時辰,屋裏飄滿了肉香。
等菜端上桌,天色早已黑透了。
陳淵看著滿桌的豬頭肉、涼拌豬耳,正琢磨著老趙怎麽還不回,屋外就傳來了腳步聲。
他一開門,濃烈的酒氣撲麵而來,王傑正一臉無奈地扶著東倒西歪的老趙。
“王大哥,這是......?”
陳淵一臉懵。
“陳兄弟,唉,這真是一言難盡啊.....”
王傑苦笑著搖頭,“我爹和趙叔不知道咋回事,今天一個比一個興奮,直接喝上勁了收不住。我回家才知道這事,你嫂子都快氣炸了。”
陳淵看著老趙滿臉通紅,頭頂還冒著熱氣,忍不住咂舌。
老趙可是武道二重的武者,普通酒水哪能把他灌成這樣?這到底得喝了多少啊?
似乎是看出陳淵的困惑,王傑歎了口氣,
“他們喝的是我爹珍藏的老藥酒,泡了十幾種藥材,年份最少的都有幾十年。”
陳淵扶過老趙,隻覺他渾身滾燙,氣血翻湧的厲害,心裏都有些羨慕——百年人參,老藥酒,這可都是老東西,全進了老趙的肚子。
王傑看著陳淵將老趙抬到床上,臉上浮現出欲言又止的糾結神色。
陳淵看出他有話要說,立刻猜到可能與白天當眾出手的事有關,總房的人果然找來了,畢竟那殺了狼妖的用刀高手還一直沒找到。
不過總房派來的是與自家有些淵源、性格相對憨直的王傑來問話,算是給雙方都留了餘地。
陳淵腦海裏不由想起那位宛如山中老虎的總捕頭江龍,隨後他索性主動開口,
“王大人有話不妨直說,不必顧慮。”
他特意改了稱呼,從“王大哥”變成“王大人”,帶著幾分公事公辦的意思。
王傑鬆了口氣,苦笑道,“陳兄弟真是人精,以前咋沒發現你這麽通透。”
陳淵笑了笑,
“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總不能還跟以前一樣糊塗。”
王傑點點頭,旋即正色道,“上邊讓我問問,你那淩厲的刀法是咋回事?”
陳淵早備好說辭了,攤開手苦笑道,
“或許因為是死劫將至,求生欲望讓我爆發出些潛力......就像溺水之人,總能爆發出驚人的力氣。”
王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好像也說得過去,然後像是想起什麽般,順道問了一句,
“那你去西市幹啥?那邊是黑虎幫的地方,他們和......淩老那支巡捕房有些幹係......”
他說這話的時候稍微頓了頓,顯然也知道這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而他口中的淩老,便是老趙那“人心不古”的老友。
陳淵挑了挑眉,這總房的人調查起來還真是事無巨細,他聳了聳肩,坦白道,
“我也沒料到會和黑虎幫的人對上,至於我為何要去西市......”
他看向桌上的肉,苦澀一笑,
“王大哥你也知道,喜轎再過幾天就要來了,我就想著臨死前吃頓好的,我從小就是孤兒,也沒咋吃過肉。”
隨後他看向床上的老趙,歎道,“估計趙叔也是這麽想的,所以今天才喝得這麽痛快吧。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陳淵這一頓胡謅,連自己都快信了。
隻見對麵的王傑看向滿桌肉菜,臉上露出愧疚,“是我多心了,打擾你了。”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
“白天的事,我會跟上邊說清楚的。至於黑虎幫那邊,你也不用太過擔心,在這黑水鎮上還容不得他們放肆。”
陳淵聞言點點頭。
巡捕總房做事的確體麵,哪怕在他們眼裏,自己離死不遠了,可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仍然還是巡捕房的人。
陳淵道了謝,送王傑離開。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裏,陳淵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
總房的人好說話,畢竟沒有什麽利益牽扯。
可狼妖背後的人怕是沒有這麽好打發......
陳淵轉身回屋,給床上睡得正香的老趙蓋了層被子。
然後自己一人安靜地吃完飯,收拾好碗筷,躺回自己的床鋪上。
外麵又開始下雨了,隨著雨聲淅淅瀝瀝,陳淵閉著眼睛,想著明天晚上“喜轎”就要來了。
而自己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隻能聽天命了。
就在這時。
哢嚓——
一聲輕微的異響在雨聲中顯得有些突兀。
同時陳淵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窺探感,他猛然睜眼,恰好看見一道黑影從窗前閃過!
說時遲那時快!
他反手抄起枕邊橫刀,猛地擲出,刀鋒破窗而出,隻聽“悶哼”一聲!
陳淵麻利翻身下床,來至屋外,隻見橫刀斜插在地上,剛才那一擲力道十足,刀尾此時還在顫著。
而刀鋒處帶著一絲明顯的血跡,轉眼間便被雨水洗去。
借著皎潔月光,陳淵抬頭看見不遠處有一道黑影正捂著肩膀,倉皇逃竄。
能被自己一刀傷到,便說明這人實力不高,指不定就是狼妖背後的人派來試探的。
陳淵眼中冷意森然。
之前的確是奈何不了你,如今還能讓你逃了不成?!
他身形一晃,施展起趙氏逃藝,速度之快如疾風般掠出,直追那逃竄的黑衣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