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北城的黎明帶著濃重的血腥味。淩薇在顛簸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輛移動的馬車裏，車壁上貼滿了蘇沐雪繪製的安神符，生命之樹的淡綠光暈透過符紙滲進來，讓她枯竭的經脈泛起一絲暖意。
    “你醒了？”夜宸的聲音從車外傳來，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剛能勉強坐起身就別亂動，醫師說你至少要躺三日。”
    淩薇撐起身體，透過車窗望去，心頭猛地一沉——城牆西側的護城陣已徹底潰散，暗紫色的魔氣如潮水般湧來，而在魔氣頂端，那隻骨龍正展開遮天蔽日的翅膀，龍爪上抓著半截斷裂的城磚，顯然剛撕開一道新的缺口。
    “骨龍在攻擊陣眼！”淩薇聲音發顫，淨靈珠突然劇烈跳動，“是蝕心咒的變種！它在用龍息汙染地脈，護城陣的靈力正在被吞噬！”
    話音未落，骨龍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漆黑的龍息如瀑布般傾瀉而下，正砸在城牆根部的靈脈樞紐上。地麵劇烈震顫，馬車傾斜著滑出半尺，城頭上的修士們如被無形的巨手掃過，紛紛慘叫著墜落。
    “秦風！帶盾陣頂住！”夜宸的怒吼聲穿透龍嘯，玄鐵刀的寒光在城牆上一閃而過，他正指揮銀甲衛用玄鐵盾組成臨時屏障，抵擋飛濺的碎石與魔氣。
    蘇沐雪騎著靈鹿在城牆上奔走，生命之樹的枝條不斷垂落綠光，修補著護城陣的裂痕，可綠光剛觸到魔氣，就像冰雪遇火般消融，她的臉色比淩薇還要蒼白：“不行！龍息裏有淬過蝕心咒的魔晶粉末，靈術根本擋不住！”
    淩薇掀開車簾，不顧身體的虛弱跳下車。指尖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丹田內的靈力依舊空空如也，但她看得清楚——靈脈樞紐的青光已黯淡到極致，最多再有三次龍息衝擊，整座城牆就會徹底坍塌。
    “把爆元丹給我！”淩薇對秦風喊道，聲音因急促而嘶啞。
    秦風一愣：“你要親自……”
    “少廢話！”淩薇的目光鎖定骨龍，“隻有淨靈血脈能淨化魔晶粉末，讓我去陣眼！”
    夜宸瞬間明白了她的意圖，臉色驟變：“不行！你現在連站都站不穩，去陣眼就是送死！”
    “那你有更好的辦法嗎？”淩薇反問，目光銳利如刀，“骨龍的目標是地脈，隻要我能在陣眼注入淨靈之力，暫時淨化魔氣，就能為修補陣法爭取時間。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城破？”
    夜宸語塞，他知道淩薇說得對。骨龍的龍息帶著蝕心咒，尋常修士靠近就會被魔化，唯有淨靈血脈能免疫其侵蝕。可她現在靈力枯竭，精血未複，在陣眼硬抗龍息，與自殺無異。
    “我陪你去。”夜宸握緊玄鐵刀，眼神決絕，“我用靈力護著你，至少能替你擋下三成衝擊。”
    “不用。”淩薇搖頭，從秦風手中接過爆元丹玉瓶，倒出三枚暗紅丹藥，“你守著城牆，別讓魔族趁亂衝進來。這三枚丹藥留給修為最高的三位長老，讓他們在我淨化時發動反擊，盡量牽製骨龍。”
    她將丹藥塞給秦風，轉身看向蘇沐雪：“沐雪，借你的靈鹿一用。”
    蘇沐雪咬了咬唇，翻身下鹿：“你小心！我會讓青鸞軍在陣眼上方盤旋，用靈火掩護你！”
    淩薇點頭，翻上靈鹿。小家夥似乎知道事態緊急，四蹄生風，載著她朝著城牆根部的靈脈樞紐疾馳而去。沿途不斷有碎石墜落，她幾次險些被砸中，全靠靈鹿靈活躲閃，才勉強衝到目的地。
    靈脈樞紐是一塊丈許高的青色巨石，上麵刻滿了古老的陣紋，此刻正被漆黑的龍息包裹，原本流轉的青光已被侵蝕成暗紫色，石麵甚至滲出了粘稠的黑液，散發著刺鼻的腥臭。
    “就是現在！”淩薇翻身下鹿，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淨靈珠上。金紅色的光芒驟然暴漲，她雙手結印，將淨靈珠按在巨石頂端——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辦法，以舌尖精血強行催動血脈之力，暫時透支本源，換取淨化魔晶粉末的力量。
    淨靈珠與巨石接觸的瞬間，發出一聲尖銳的嗡鳴。金紅色的光芒如利劍般刺入暗紫色的魔氣，那些附著在陣紋上的魔晶粉末發出滋滋的灼燒聲，竟像冰雪般消融。被汙染的青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順著陣紋蔓延，重新連接起護城陣的脈絡。
    “有效！”城頭上爆發出歡呼。
    骨龍顯然察覺到威脅，咆哮著調轉龍頭，漆黑的龍息再次凝聚，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粗壯，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勢，直撲靈脈樞紐。
    “淩薇！”夜宸目眥欲裂，玄鐵刀帶著全部靈力劈出一道刀芒，卻在接觸龍息的瞬間被吞噬。
    就在這時，三道強橫的靈力從城頭爆發——三位長老服下了爆元丹，修為暫時飆升至元嬰期。他們祭出本命法寶，一柄巨錘、一麵銅鏡、一把折扇同時升空，組成三才陣，硬生生將龍息擋在半空。
    “快走！”巨錘長老嘶吼著，臉色漲成紫黑色，顯然爆元丹的反噬已開始發作。
    淩薇沒有動。她能感覺到淨靈珠正在與魔晶粉末激烈對抗，隻要再堅持片刻，就能徹底淨化靈脈。她咬著牙，指尖的血不斷滴在巨石上，與陣紋中的青光融為一體，金紅色的淨靈光暈越來越亮，幾乎要將整個望北城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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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隆——”
    龍息最終還是衝破了三才陣，巨錘長老被震飛出去，口吐鮮血墜落城下。銅鏡與折扇也同時崩碎，另外兩位長老臉色慘白，顯然已無力再戰。
    漆黑的龍息如毒蛇般撲向淩薇。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青影如閃電般掠過，擋在她身前——是蘇沐雪！少女將生命之樹枝條擋在身前，全身綠光暴漲，竟想用靈族秘術硬抗龍息。
    “傻子！”淩薇目眥欲裂，想推開她卻已來不及。
    就在龍息即將觸到兩人的瞬間，一道玄色身影破空而至，玄鐵刀舞成密不透風的屏障，硬生生將龍息劈開一道缺口。是夜宸！他不知何時衝下城牆，肩甲已被龍息灼燒成焦黑，卻死死擋在兩人身前。
    “走！”夜宸的聲音帶著血沫，玄鐵刀的刀身已出現裂痕。
    淩薇看著他焦黑的肩甲，又看了看身後重新亮起的護城陣，終於咬牙轉身，拉著蘇沐雪跳上靈鹿。夜宸斷後，玄鐵刀再次揮出，將追來的幾道魔氣劈散，三人在青鸞軍的靈火掩護下，踉蹌著退回城內。
    剛退到安全地帶，淩薇便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倒下前，她似乎看到護城陣的青光重新連成一片，骨龍的咆哮帶著不甘，而夜宸正俯身朝她伸出手，玄鐵刀上的血跡在晨光中格外刺眼。
    再次醒來時，已是深夜。淩薇發現自己躺在城主府的床上，夜宸坐在床邊，肩甲纏著厚厚的靈藤，臉色比她好不了多少。蘇沐雪趴在床沿睡著了，生命之樹的枝條搭在她手腕上，散發著微弱的綠光。
    “護城陣……”淩薇聲音沙啞。
    “守住了。”夜宸的聲音帶著一絲欣慰，“你淨化了靈脈，我們趁機修補了城牆。骨龍被長老們拚死擊傷，暫時退去了。”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蒼白的臉上，“隻是三位長老……隻活下來一位。”
    淩薇沉默了，眼眶發熱。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又有英雄為守護望北城付出了生命。
    “別想太多。”夜宸遞給她一杯靈液，“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醫師說你這次透支太嚴重，至少要休養半月才能下床，這期間，守城的事有我。”
    淩薇接過靈液，看著窗外的月光，心中百感交集。骨龍雖退，魔族主力仍在，望北城的危機遠未解除。但她不後悔——隻要能守住這座城，能為援軍爭取時間，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都值得。
    夜風吹過窗欞，帶來遠處青鸞的鳴叫聲，清越而堅定。淩薇握緊手中的淨靈珠，感受著裏麵重新凝聚的微弱力量，心中暗暗發誓：隻要還有一口氣，就絕不讓魔族踏破望北城一步。
    這場守城之戰，他們必須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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