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三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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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後!父皇怎麽可以對行簡動刑?他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三十大板下來,他怎麽承受得住!”
    昭明清瑜此刻已清醒,一睜眼,便從宮人零碎的話語中聽聞衛行簡遭了刑罰,而上官宸卻分毫未傷,父皇也沒說要怎麽罰他。
    她頸間仍留著昨日白綾勒出的紅痕,蜿蜒如蛇,觸目驚心;麵色更是蒼白如紙,毫無血色。
    身上的酸痛如潮水般陣陣襲來——昨日本是她初承人事,後又白綾懸梁,身子虛弱的不行。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強撐著一口氣,聲音帶著未散的虛弱與難掩的憤懣,向繼後訴起了委屈。
    “我當時就說過換親的事情凶險,衛行簡也是,怎麽能這麽著急,而你又怎麽能這麽稀裏糊塗的就依著衛行簡,要不是昨天你回來來了白綾這一出,你以為你今天還能好好躺在這嗎?”
    繼後臉上滿是沉肅之色,眉梢間更凝著幾分難掩的不滿。景昭帝將婚事賜下時,她心中本就極不讚同,卻並未在他麵前表露半分異議,反倒裝作十分滿意上官宸這個女婿的模樣,順著聖意應承下來。
    可暗地裏,她早已將利弊算得分明:太尉府如今兵權盡失,上官明遠這個太尉不過是個被架空的虛職,在朝堂上連半分話語權也無。
    後來又聽聞景昭帝將歲安與瑜兒的婚事定在同一日,她心中便動了暗換新人的念頭,暗中開始籌謀起來。
    此事丞相府自也知情,若非有他們從中相助,這偷梁換柱的計策,又怎會如此順遂地推進下去?
    隻不過圓房這一點她是怎麽都沒有想到,現在不僅女兒吃了虧,還讓皇上對她們不滿。
    但結果與她最初的籌謀相差無幾:瑜兒既已與衛行簡有了夫妻之實,便算徹底綁在了一處;歲安那邊,與太尉府的婚事也終歸是成了。
    另一邊,丞相府的衛靜之昨日從宮裏將衛行簡帶回府的時候,人還陷在昏迷之中,也是被下人背著進的府門。
    衛行風見自家長兄被這般狼狽地抬回來,後背上更是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當即心頭一緊,快步上前攥住衛靜之的衣袖,聲音裏滿是急切與惶惑:“爹,長兄這到底是怎麽了?”
    “風兒,沒有什麽太大的事,你快去歇息”
    “可爹,長兄他臉色這麽難看,而且背後也是一片血痕,怎麽會沒事?”衛行風望著榻上奄奄一息的衛行簡,眉頭都擰成了疙瘩。他明知這位兄長素來不喜歡自己,可血脈相連的手足情分,終究讓他無法坐視不理。
    “我現在去找太夫來給長兄看看”說著就跑出去了。
    他看著自家小兒子這愛護兄長的樣子心裏有些寬慰,但又想到自己大兒子對小兒子的態度,眼下又覺得衛行簡今日被打活該。
    衛靜之的夫人與先皇後原是自幼一同長大的閨中密友。當年長公主尚在先皇後腹中時,兩位女子玩笑間曾提及,將來若有子女,便結為秦晉之好。
    後麵生下長公主,丞相夫人也會帶著衛行簡一同入宮,讓兩個孩子在一塊玩,直到長公主六歲那年。
    先皇後生三殿下那天,難產,撒手人寰。也就是那天起長公主說話越來越少,臉上的笑容也是逐漸沒了,性子更是越來越冷,不喜歡跟其他人接觸。
    皇上更是對長公主的寵愛達到另一種程度,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對先皇後的情意,她生前所言,哪怕是一句戲語,也被他刻骨的記在心裏。那樁隨口定下的婚約,自然也被皇上擱在了心上。
    衛靜之心中跟明鏡似的:若先皇後仍在,丞相府能與長公主聯姻,於家族而言是天大的榮光,他隻會盼著賜婚聖旨早日降臨。
    可如今先皇後已逝而且繼後和先皇後又是親姐妹,三殿下自出生起便因先皇後的死被皇上厭棄,別說疼愛,就連一麵都未曾見過。而蘇家也將先皇後的死,怪在了三殿下身上,反而是對繼後生下的大殿下特別親近,所以這婚事反倒成了燙手山芋。
    長公主縱是得聖上偏愛又怎麽樣?終究是個困於後宮,日後更是困於宅院的女子,這大統之位,將來十有八九要落到大殿下手中。
    所以衛行簡絕對不能娶長公主,也正因如此,當繼後暗中遞來換親的示意時,衛行簡才會毫不猶豫地應下。
    “長姐,長姐…”
    被殿外那帶著幾分稚氣的呼喊聲打斷,上官宸手上握著糕點的手一頓,還想放到嘴裏的動作也停下了,目光看向殿門。
    便看見一個小少年著急的跑了進來,額間還沾著細密的汗珠,臉上滿是焦灼之色。許是察覺到殿內目光,少年腳步驀地一停,抬眼望向座上的上官宸,那雙澄澈的眸子裏,又添了幾分茫然與疑惑。
    “淵兒,來,你過來,用過早膳了嗎?”
    昭明雲淵輕輕搖了搖頭,目光轉而投向上官宸,眼神自上而下,細細打量著眼前人。
    上官宸也在心裏琢磨,看來這應該就是三殿下,被長公主養的很好,他們姐弟應該感情很好。
    還沒等上官宸開口,昭明雲淵已轉向身側的長公主,語氣裏滿是急切“長姐,我今日一早便聽聞說是那丞相府和太尉府昨日竟將長姐和端靜公主弄錯,長姐去了太尉府,長姐你有沒有受太尉府的委屈,我找他們算賬去”
    “淵兒,長姐沒事也沒受委屈,誰敢給長姐委屈受?”昭明初語笑著揉了揉弟弟的發頂,指尖輕輕拭去他額角未幹的薄汗,語氣裏滿是疼惜。
    上官宸看著這一幕,昭明初語眉眼柔和的模樣,心中微動。從昨天到現在,這還是他頭一回見昭明初語卸下鋒芒,露出這般溫軟的神態,一時竟有些失神。
    昭明雲淵順勢往長姐身側靠了靠,目光卻直直落在上官宸身上,眉頭微蹙,語氣帶著幾分審視:“你便是太尉府的上官宸?”他先前見過衛行簡,此刻殿中除了長姐,便隻有眼前這人,稍一思忖便有了答案。
    上官宸自然瞧出少年眼中的敵意,卻不惱,隻抬手輕拍了下衣擺,語氣帶著幾分打趣:“三殿下,依著輩分,你該喚我一聲姐夫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