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半熟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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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還能怎麽辦?”上官宸揉了揉眉心,語氣裏帶著幾分無奈,“依我看,長公主這些日子怕是都不想見我。到時候不光是她,整個公主府的人看我的眼神估計都得帶刺”
    “與其在那兒呆著,不如先去問問父親,長公主和二公主之間到底積了多少過節。把這些理清楚了,再去賠罪也能摸到些門道。”
    言風聞言,眼睛瞪得溜圓,用一種全然不信的眼神上下打量著他:“公子,您確定?過些日子,長公主不會更氣?”
    “你話怎麽越來越多?”上官宸不耐煩地揮揮手,“趕緊回去給我收拾東西!這都什麽時辰了,再磨蹭下去,等府裏把父親那邊的院子拾掇出來,我今晚就別想睡了。”
    言風卻站著沒動,臉上露出難色:“公子,您不跟我一塊兒去?您忘了,公主院子的守衛都是宮裏調來的,平日裏我連那院子門都挨不著,隻能在外麵候著。這大半夜的,沒有您跟著,他們能放我進去?怕是剛靠近牆角就得被當成刺客拿下。”
    上官宸這才想起這茬,眉頭又擰了起來。倒把這層關節給忘了——公主的院子規矩森嚴,其他外男根本就不得隨意入內,就連言風都進不去,他能進還是因為他駙馬的身份。這深更半夜的,沒他領著,那群守衛不可能放言風進去。
    昭明初語在馬車裏閉著眼,指尖無意識地劃過膝。車軲轆碾過石板路的顛簸,竟將記憶晃回了好些年前——她與衛行簡,是從什麽時候起變得這麽疏遠的?
    那時母後還在,衛行簡老是跟著丞相夫人一起進宮,她喜歡跟在他身後,一聲聲“行簡哥哥”叫著。
    變故是從母後走後開始的。衛行簡進宮的次數越來越少,偶爾來了,也再沒了從前的溫和。他總是皺著眉,說昭明清瑜過得如何不易,說她身為長公主,該多讓著些妹妹。那些話像細小的冰碴,一點點落進她心裏。
    後來更甚。他竟會指著她的鼻子,說她性情涼薄,不懂體恤幼妹。而昭明清瑜呢,總愛在她麵前晃悠,故作親昵地念叨衛行簡待她多好,送了她什麽新奇玩意兒。聽得多了,她也就麻木了,隻覺得那兩人的世界,她早該遠遠避開。
    馬車“咯噔”一聲停下,是到公主府了。昭明初語卻沒動,依舊維持著閉目養神的姿勢。
    沉璧在外頭輕聲提醒:“公主,到了。我們進去吧,駙馬他……走路回來,該沒那麽快到的。”
    聽到“駙馬”二字,昭明初語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顫了顫。她睜開眼,眸底的寒意比來時更重了些,伸手搭在流螢扶過來的手上,緩緩下了馬車。
    一路無話,臉上的寒霜半點未減。回到院裏,她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一言不發。
    蘭序見公主這副模樣,知道肯定出了什麽事,偷偷去問沉璧和流螢,可兩人也都搖頭,說不清楚到底怎麽了。
    “公主,駙馬是不是惹您生氣了?”蘭序端著剛溫好的參茶,輕聲勸道,“便是心裏有氣,也別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
    昭明初語眼簾都沒抬,聲音冷得像結了冰:“我沒生氣。”
    她頓了頓,語氣裏添了幾分刻意的疏離:“我跟上官宸相識不過數日,一個半熟的陌生人罷了,犯不著為他動氣。”
    蘭序在一旁伺候多年,怎會聽不出這是氣話?看來駙馬是真把公主惹得狠了,隻是不知究竟說了什麽、做了什麽,竟能讓素來沉穩的公主說出這般硬邦邦的話來。
    她把參茶往公主手邊推了推,沒再多勸。自家公主的性子她最清楚,一旦認定了什麽,便是旁人在耳邊磨破嘴皮,她若不鬆口,說再多也是白搭。
    蘭序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心裏已有了計較。這事總不能就這麽擱著,她得找個機會去問問那位駙馬,到底是哪裏觸了公主的逆鱗。
    上官宸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酸得發沉,還是太久沒有走動了,這大半夜的街麵上空蕩蕩的,連輛出租的馬車都尋不見,而且他平常裏壓根不怎麽愛動,天天在府裏不是睡覺就是躺著,沒走多遠就撐不住了,索性往路邊一根石柱子上一靠,順勢滑坐在地。
    “言風,不行了不行了,”他喘著氣擺手,額角已沁出薄汗,“你用輕功回府一趟,給我弄輛馬車來,或是牽匹馬也行——再這麽走下去,我這兩條腿明天怕是要廢了。”
    言風瞧著他那副狼狽模樣,忍不住撇撇嘴:“公子,我早說過讓您別總窩在房裏躺著,您看看,這才多遠的路就扛不住了?再說您自己不也會輕功?我們直接施展輕功回去,不省事多了?”
    “你當真是個‘大聰明’。”上官宸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我那輕功是什麽水準,你心裏沒數?還有這在哪,你讓我用?大材小用。況且父親不許我在外隨意用武功,這規矩你也忘了?”
    言風這才拍了拍腦門“倒是把這茬給忘了。”他連忙站直身子,“那公子您在這兒歇著,別亂走,我這就回去牽馬來,很快就回。”
    “你放心,我絕不亂走,”上官宸有氣無力地靠在柱上,連抬眼皮的勁兒都快沒了,“也實在走不動,就在這兒等你回來。”
    夜風悠悠拂過,帶著幾分秋涼,吹在汗濕的衣襟上,倒生出些愜意來。他本就乏得緊,這會兒一鬆勁,困意便如潮水般湧上來,眼皮子越來越沉,不知不覺打了個綿長的哈欠,腦袋一歪,竟抱著冰涼的石柱沉沉睡了過去。
    言風牽著馬匆匆趕回時,隻見那根石柱子孤零零,柱旁空蕩蕩的,哪裏還有上官宸的影子?他心裏一緊,圍著柱子轉了兩圈,連牆根陰影裏都仔細瞧了,仍是連個人影也沒見著。
    “公子?公子!”他心裏咯噔一下,難不成公子睡著了,被什麽人挪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