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兩段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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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駙馬這話,是在暗指本宮沒有長眼麽?”
    她聲音不高,卻像一塊冰,瞬間讓滿室暖意都涼了幾分:“如今明麵上,你是本宮的駙馬,按駙馬方才的說法,就是本宮腦子不清楚,駙馬心裏是還有其他女子,說出來,本宮倒是可以給駙馬納妾”
    上官宸臉上的憨直瞬間僵住,像是被人兜頭澆了盆冷水。他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竟忘了最關鍵的一層:他與昭明初語雖無夫妻之實,但他可是上了玉蝶的,他說“選自己的姑娘眼瞎”,不就是拐彎抹角罵昭明初語嗎?
    這話一出口,等同於打了長公主的臉麵,也打了皇家的臉麵。上官宸心裏“咯噔”一下,隻覺得後背都冒了冷汗。
    “公主!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有話好好說,您別動不動就提‘本宮’,我實在摸不透,你到底是生哪門子的氣?還有我可沒有一點納妾的意思,這輩子都沒有”
    可昭明初語卻沒立刻接他的話,反而是將旁邊的古書翻了翻,之後才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誰跟你說本宮生氣了?本宮沒生氣,隻是有些累了,本宮說的也是真心話,駙馬要是真有喜歡的人,本宮可以幫駙馬納妾”
    納妾,上官宸敢嗎?當然不敢,這要是傳出去,上位那位都能直接要了他命。
    “駙馬若是用完了膳,便早些回自己的院子吧,免得耽誤了明日去女學的事。”
    這話聽著是逐客,卻沒帶半分怒意,可正是這份平靜,讓上官宸心裏更沒底——他寧願昭明初語直接發脾氣,倒是可以說清楚到底為什麽,也不願意看著長公主冷著一張臉,把情緒藏得嚴嚴實實,讓他連道歉都找不準方向。
    上官宸望著昭明初語的側臉,可那雙眼眸依舊平靜得像深潭,看不出半分情緒。
    “這駙馬當得,可真夠費勁的。”他在心底暗自歎氣,果然婚嫁還是該門當戶對,對眼前的長公主,他總像踩在薄冰上,兩個人的身份差太多,他想硬都硬不起來,還得掂量掂量自己頭上的腦袋。
    現在覺得自己命好苦,他腦海裏的那段記憶,一出生就注定了是個打工人,每天起早貪黑,又被黑心資本家壓榨。真是應了那句“三千的工資想買你的命”。
    上輩子自己好像喜歡過一個人,可那人長什麽樣?眼前卻隻晃過一片模糊的影子,連對方的聲音、眉眼都記不清了,隻剩一點朦朧的暖意,殘留在記憶深處。
    他自己也說不清,那段帶著記憶,到底是一場太過真切的夢,還是真的比旁人多活了一輩子。
    他晃了晃腦袋,試圖把這些紛亂的思緒甩開。管它是夢還是上輩子,眼下連眼前長公主的心思都猜不透,糾結那些模糊的過往,不過是自尋煩惱。
    隻是偶爾想起那段記憶,再對比如今的身份,心裏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恍惚。
    上官宸指尖無意識摩挲玉佩,那段不屬於這一世的記憶又翻湧上來——上輩子的自己,活得像個被線牽著的木偶,連抬手落腳都由不得自己。
    他恍惚記得,父母總把“為你好”掛在嘴邊,卻把他的人生捆得死死的。那年填選“高考誌願”,他本想選個自己喜歡的專業,卻被父母逼著選了個他連名字都嫌拗口的專業。
    之後他就沒有一日天不在後悔,夜裏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他恨自己當時沒骨氣,沒敢硬頂回去,更恨自己被父母的安排綁住了手腳。
    後來畢業,父母又要他回到他們身邊,進一家他們托關係找好的公司。那回他終於忍不了,跟父母大吵了一架,吵到嗓子發啞,夜裏趁他們睡熟,偷跑了。
    在那座城裏,他遇見了一個女人——記得她笑起來眼裏像盛著光,說話時聲音輕輕的,可兩人差得太遠。她穿著體麵的衣裳,談著他聽不懂的話題,他連靠近的勇氣都沒有,隻能遠遠看著,把那點喜歡藏在心裏。
    “一步錯,步步錯”——這話像根刺,紮在他上輩子的心上。他總覺得,若當初敢反抗一點,若當初選了另一條路,或許就不會活得那麽憋屈。可世上沒有回頭路,上輩子的他,終究還是困在“身不由己”裏,連喘口氣都覺得難。
    至於上輩子的他最後到底怎麽樣了,他也不知道,他隻知道記憶裏的他掉進了下水道。
    等他再次有知覺的時候,就是在他娘的肚子裏,那段日子混沌又漫長,很多事都記不清了,隻隱約記得些零碎的觸感,再後來便陷入了沉睡。
    直到再次睜眼,刺眼的白燭光晃得他睜不開眼,鼻尖滿是燒紙的味道。他被他爹抱在懷裏,跪在靈堂前。
    “你在想什麽?”
    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上官宸卻沒反應過來——他還陷在那段恍惚裏,眼神直直盯著門口,連昭明初語說話都沒聽到。
    昭明初語見他魂不守舍的模樣,先是伸出指尖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可他依舊紋絲不動,像是沒感受到。她隻好又提高了些聲音,再次開口:“上官宸”
    這聲問話終於拉回了上官宸的神思,他猛地回神,對上昭明初語帶著疑惑的目光,才發覺自己竟對著門口愣了半晌。“公主怎麽了?”
    抬眼看向昭明初語,不知怎麽的,看著她心底突然竄起一股陌生的熟悉感——像是在哪裏見過,又有一股想靠近她的念頭,好像早已藏在心底許久。
    那情緒來得又急又烈,讓他指尖都微微發緊。可下一秒,他便猛地掐滅了這絲念頭——動情?絕不可能。
    誰先動了心,誰就先落了下風。更何況,眼前的人不是旁人,是當今聖上最疼愛的長公主,一句話能讓他平步青雲,也能讓他瞬間萬劫不複,這般危險的人,不能動心。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在她麵前,服軟也好,討好也罷,不過是為了安穩度日。不能因為一時的心動,把自己再次推向危險的境地。這般想著,他臉上重新扯出幾分平和的笑意,將那點異樣的情緒,徹底壓回了心底最深處。
    上官宸剛踏出長公主院子的門,身後突然竄出個人影,嚇得他條件反射地抬了腳,險些將那黑影踹出去。
    “誒!公子,是我!”言風忙不迭出聲,還順手拍了拍衣襟上沾的草屑。
    上官宸見狀,收了腳,用戲謔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你又從哪個犄角旮旯鑽出來的?不是讓你去盯著夏竹?前麵讓你回來,不回來,怎麽這會子倒舍得回來了?”
    “公子,我確實按你的吩咐,去盯著夏竹。他們把夏竹安頓在客棧後,可沒過半個時辰,就見宋二老爺鬼鬼祟祟地摸進了夏竹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