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你是什麽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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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氏忍不住失聲尖叫:“你胡說八道!老爺,她汙蔑妾身!”
“我有沒有胡說,父親心裏最清楚。”洛晴川根本不看她,隻盯著洛雲深。
洛雲深胸口劇烈起伏,喘著粗氣。
當年他還是一介寒門學子,受了孟家的資助才得以繼續科考,卻耐不住寂寞,與傾慕他才華的廖氏有了私情。
這事兒,一直是他仕途上的一個汙點,最怕人翻出來說道。
“你這個忤逆不孝的東西……”他好不容易擠出幾個字,聲音嘶啞。
“孝?”洛晴川輕笑一聲,那笑聲裏隻有嘲諷,“父親,自我母親去後,我在這府裏過的是什麽日子,您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看不見?克扣用度,奴大欺主,連口熱乎飯菜都時常沒有。我戰戰兢兢,能活到今日,已經耗盡了全部力氣。”
“活著,都已經用盡了我全部的力氣。您此刻來跟我談教養,談廉恥,不覺得太奢侈了麽?”
這話像是一記重錘,敲在在場的下人心上,有人不禁低下了頭。
連洛雲深都像是被什麽東西噎住了。
廳內一片死寂。
廖氏臉色煞白,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
她沒想到,這個往日裏唯唯諾諾的繼女,今日竟像換了個人似的,說的話直戳心窩肺管子!
洛晴川不再看他們,她今日回來,不是為了吵架,更不是為了爭一口氣。
“父親息怒也好,不息怒也罷。”
“女兒今日回來,除了告訴父親我安然無恙,免得有些人借題發揮之外,還有一件正事。”
洛雲深喘著粗氣,死死瞪著她,覺得她接下來沒什麽好話。
果然,洛晴川淡淡道:“我要拿回我母親留下的嫁妝。至於單子,外祖母那邊有一張,我已看過。這些年,由府中代為打理,想必也打理得差不多了。如今我已長大,這些母親留給我的東西,該由我自己接手了。”
“什麽?!”洛雲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麽?嫁妝?”
廖氏也急了,尖聲道:“大小姐!你這是什麽話!夫人的嫁妝自然是由老爺和府裏替你保管,等你出閣時自然會給你!你現在年紀輕輕,哪裏懂得打理這些?豈不是要被人騙了去!”
那可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孟氏當年的嫁妝十分豐厚,在整個蜀州都是排得上號的。
這些年,洛家表麵的風光,暗地裏不知道貼補進去了多少。
廖氏自己的私房,她兒女將來的依仗,大半都指著這個呢!
怎麽可能讓洛晴川拿走!
洛晴川看都懶得看廖氏,隻對洛雲深道:“按《戶婚律》,亡母嫁妝,歸其親生子女所有,父族不得侵占。這一點,父親應該比我清楚。是您讓人清點出來,送到我院子裏,還是我拿著單子,去請外祖家派幾個老練的掌櫃過來,幫著一起清點核算?”
洛雲深氣得眼前發黑,身子晃了晃,廖氏趕緊扶住他。
“反了……反了天了!”他指著洛晴川,手指顫抖,“你今日頂撞父親,汙蔑長輩,現在還要強奪家產!洛晴川,你簡直不可理喻……”
“父親,”洛晴川打斷他,眼神裏最後一點溫度也消失了,“有些話說破了,對誰都不好看。我隻要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至於其他的,”她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廖氏,“我沒興趣理會。”
洛雲深氣急敗壞,朝外頭吼道:“來人!請家法!給我打死這個忤逆不孝的畜生!”
守在廳外的幾個粗壯婆子麵麵相覷,有些猶豫,但在洛雲深要吃人的目光下,還是硬著頭皮應了聲“是”,轉身就要去取藤鞭。
廖氏用手帕捂著嘴,看似驚慌,眼底卻飛快地掠過一絲得意。
鬧吧,鬧得越大越好,正好坐實了這小賤人囂張跋扈的爛名聲!
就在這亂糟糟的時候,洛晴川目光隨意一掃,落在了身旁那張梨花木小茶幾上。
下一瞬,她右手隨意地抬起,看著沒怎麽用力,輕飄飄地一掌按在了桌麵上。
“哢嚓——嘭!”
一聲清脆的爆裂聲猛地響起,緊隨其後的是沉悶的撞擊聲。
隻見桌麵從她掌心落下的位置開始,一道裂縫如同黑色的閃電般蔓延開來,將整個桌麵一分為二!
幾上的茶盞“哐當”滾落在地,摔得粉碎,茶水濺得到處都是。
整個正廳,霎時間死寂一片。
那幾個婆子僵在原地,腿肚子直打顫,驚恐地看著洛晴川,活像見了鬼。
廖氏帕子掉在地上都忘了撿,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洛雲深眼睛瞪得溜圓,死死盯著那道裂縫,又猛地轉向洛晴川,嘴唇哆嗦著,“你……”了好幾下,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洛晴川慢條斯理地收回手,輕輕拂了拂袖口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仿佛剛才隻是拍掉了一隻蚊子。
她抬眼,看向嚇傻了的洛雲深:“現在,能好好說話了嗎?”
洛雲深被她看得心裏直發毛,一股寒氣從腳底板蹭蹭地往頭頂冒。
他猛地後退一步:“你到底是誰?你不是洛晴川!我的女兒她不可能……你是什麽妖孽?”
徒手拍裂木桌!
這哪裏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能做到的?
洛晴川聞言,嘴角勾了一下,她既沒承認,也沒否認,隻是順著他的話,輕飄飄地反問:“我是誰重要嗎?重要的是,我現在站在這裏,有資格跟你談條件。”
她往前踏了一小步,洛雲深下意識地又往後縮了縮。
“兩個要求。”洛晴川伸出兩根手指,語氣是命令而不是商量:“第一,我要進白鷺書院讀書,你需要出麵,替我辦好一切手續,不得阻撓。第二,我母親孟氏的嫁妝,原封不動,全部歸還。少一樣,都不行。”
“白鷺書院?你去那種地方做什麽?那是清貴子弟讀書的地方,你一個女子,進去豈不是丟人現……”
洛雲深下意識就想反駁,可話說到一半,對上洛晴川冰封的眼神,後麵“現眼”兩個字硬生生咽了回去,憋得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廖氏此刻也從震驚中回過神,聽到“嫁妝”二字,心頭猛地一抽,也顧不上害怕了,帶著哭腔道:“老爺,大小姐這真是要逼死我們啊!姐姐的嫁妝,這些年府中開銷大,人情往來,又供養著這麽一大家子人,早就貼補得差不多了,哪裏還有剩下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