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各種景象宛若浮光掠影，飛速向後退去。
    一棟棟造型奇異的高樓，一名名煉氣螻蟻身穿統一製服，腳踩簡陋飛劍，但偏偏速度遠超正常煉氣境，還有身下載著無數凡人風馳電掣的奇怪法器......
    所見一切，盡顯光怪陸離，不似人間！
    列車內，墨海短暫茫然一瞬，散亂眼神重新聚焦，注視在麵前青年身上。
    目光閃動間，嘴角禁不住揚起笑意。
    “小輩，仙基築得不錯，縱使金丹九轉也未必無望！”
    張聽南頓時喜出望外，
    “多謝前輩誇讚，聽南受之有愧！”
    再次拜謝後，手指掐動，布下一個隔音陣法，隨即豎起一根手指，略帶忐忑道：
    “敢問前輩，可是從......上麵來的？”
    “你很聰明！”
    墨海含笑點頭，坦然承認。
    “本尊出身玄劍仙宮，此番下界，正是為了調查飛升異常之事！”
    沒有遮掩，也不需要遮掩。
    滄瀾萬界，隻是十方仙庭掌控下的一方方魚塘。
    如今距離仙凡分割，真實時間才不過千年歲月。
    縱然出了異常，最多也隻是池塘裏多了幾條大魚而已，怎麽可能對他這個捕魚人造成威脅？
    七階合體，足以在滄瀾萬界橫行無忌！
    “仙人下界！我終於等到仙人下界了！”
    張聽南雙眼睜大，渾身止不住顫抖，激動拜下。
    “前輩，實不相瞞，如今‘天璣集團’荼毒萬界，將億萬眾生視為牛馬，更狂妄頒下命令，斬斷我等飛升之路！”
    “晚輩為了對抗‘天璣集團’，暗中籌建‘複仙會’，意圖重現飛升盛世。”
    “可卻被‘天璣集團’再三打壓，‘複仙會’支離破碎，名存實亡。”
    “好在......”
    淚水，充盈眼眶，張聽南哽咽開口。
    “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晚輩等到了您下界！”
    可惜，墨海並沒有被這番激動感染，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錯了！”
    看著張聽南的不解眼神，同樣豎起一根手指，意味深長道：
    “不是皇天，是蒼天！”
    說罷，也不理會張聽南的錯愕，目光掃過車廂內的一塊塊玉石屏幕，嘴角勾起笑容。
    “天璣集團，有意思！”
    無論是周圍這些聒噪廣播，還是窗外不斷掠過的風景，全都繞不開“天璣集團”四個字。
    哪怕沒有張聽南提醒，他也早就注意到了。
    不過，有人願意帶路，終究是好事！
    “小輩！”墨海目光落回張聽南身上，隨意吩咐道：
    “飛升，事關仙界未來，不容懈怠，立刻帶我去這個‘天璣集團’總部！”
    “現在？”張聽南愕然開口，遲疑道：
    “前輩剛剛下界，不再調查一番麽？”
    “調查？”
    墨海嗤笑開口，不屑道：
    “區區一個凡間勢力而已，本尊既已下界，自當快刀斬亂麻！”
    調查？
    已經不需要再調查了！
    一切，簡單到出乎意料，卻又理所當然。
    “天璣集團”的肆無忌憚，正中他的心意，直接找上門解決了便是！
    還是那句話，
    七階合體，足以在滄瀾萬界橫行無忌！
    不過，張聽南卻更加遲疑了。
    眼看著墨海眉頭微皺，露出不耐神色，最終一咬牙道：
    “前輩，萬萬不可大意，‘天璣集團’之所以能荼毒萬界，正是仗著創始人天璣道人的‘死而複生’，據傳其修為已經登臨化神境......”
    “化神？”
    墨海失笑搖頭，沒有順著話語往下問，而是目光漸冷。
    “小輩，你很聰明，但有些自作聰明了！”
    “是誰給你的勇氣，敢在本尊麵前玩虛與委蛇那一套！”
    話音，如同一盆冰水，當頭澆下。
    張聽南臉色瞬間煞白，僵立原地，目光死死盯向墨海右手。
    一塊玉符，正在其掌間擺弄。
    他的傳音符！
    “有意思的小玩意兒！”
    墨海一邊摩挲玉符，一邊玩味笑道：
    “凡間劇變，雖讓本尊一時失神，但爾等凡人的一舉一動，卻不可能瞞過本尊神念！”
    “剛才，你看到本尊的第一時間，便是用它傳出了一條消息吧？”
    “讓我看看，你到底發的什麽消息！”
    話音落下，傳音符驟然破碎，一道靈力於半空匯聚，組成一行字跡。
    【仙人下界，吾奉仙人之命，通知爾等，即刻解散“天璣集團”，不得有誤！】
    “嗯？”
    墨海輕咦出聲，有些意外。
    這條消息，更像是狐假虎威，張聽南的語氣也沒把自己當成天璣集團的人。
    而且，除了傳音符外，張聽南之前的興奮、激動都不是假的。
    這一點，瞞不過他。
    但......
    “一邊狐假虎威，警告天璣集團解散；一邊又主動拖住本尊，虛與委蛇，不願帶路。”
    墨海挑了挑眉，饒有興趣道：
    “小輩，你到底在圖謀什麽？”
    張聽南身形微顫，認命低頭。
    “前輩明鑒，晚輩之前所言，句句發自肺腑，沒有半點虛言，我‘複仙會’宗旨也從未變過。”
    “不過，‘天璣集團’非一人之集團，總部除了天璣道人外，更有無數普普通通的打工人。”
    “仙人交戰，對他們而言無異於末日天降，晚輩隻是想替他們謀一條生路！”
    “心憂眾生？”
    墨海滿臉意外，不由搖頭失笑。
    “我之前倒是小看你了。”
    張聽南眼睛頓時一亮，重新升起希望，連忙拱手道：
    “還請前輩高抬貴手，隻誅惡首，避免傷及無辜......”
    “避免？為什麽要避免？”墨海驀然打斷，反問道：
    “你走路時，會為了幾隻螻蟻，挪開腳步嗎？”
    螻蟻？！
    張聽南神色一愣，立刻焦急道：
    “前輩，他們不是擋路的螻蟻，而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人又如何？”
    墨海嘴角上揚，露出森然白牙。
    “不成仙，終為螻蟻！”
    唰！
    刹那間，張聽南臉色再次煞白，比之前還要白！
    瞪大的眼眸裏，滿是難以置信。
    仙！
    這就是仙！
    這就是他們“複仙會”想要光複的“仙”？
    “對了，既然敢戲耍本尊，自然不能不罰......”
    話音，響在耳邊。
    這一次，張聽南眼神黯淡，再無任何回應。
    與信仰破滅相比，自身生死已經不再重要了。
    但是下一秒，
    “你不怕死？正好，本尊也沒想殺你！”
    墨海嘴角勾起戲謔笑容，抬手指向身後一排排座位，一名名閉目養神的老人，低頭辦公的年輕人，歡笑嬉戲的孩童......
    “既然你這麽關心這群螻蟻，不如就看著本尊把他們一個個扒皮拆骨，煉出精血......”
    聲聲笑語，似在談論如何淩虐一隻隻螻蟻。
    但，淩虐的對象並非螻蟻，而是人！
    張聽南雙眼猛地瞪大，死死瞪向墨海，怒聲道：
    “區區惡仙，也敢為禍眾生，真以為‘天璣集團’沒有底牌嗎？”
    “天璣道人不過執行董事而已，真正的董事長乃是神秘莫測的李青山！”
    “此人神通廣大，修為遠超天璣道人，絕對已經元神合體......”
    張聽南一句接著一句，放開自己想象極限，瘋狂吹噓。
    真真假假，已經不重要了。
    此刻，必須搬出一個比天璣道人更強的人物，讓眼前惡仙心生忌憚！
    不過......
    “假話！你之前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唯獨這最後幾句是假的。”
    墨海篤定開口，嘴角勾起玩味笑容。
    “李青山？”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真以為隨便搬個名字出來，就能把我唬住......”
    “確實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淡然歎息，突然從背後飄來。
    墨海悚然一驚，渾身汗毛炸立，真元剛剛暴起又被死死壓回體內。
    隻能，一點一點轉動僵硬脖頸，看向身後。
    青年正背負雙手，平靜目光看來......
    不對，準確來說，看的不是他，而是......張聽南！
    “區區合體境......”
    幽幽歎息，回蕩車廂。
    “小友，原來在你的認知裏，我竟然這麽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