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空缺，虛無空洞。
    星光稀疏，如同困倦眼眸點綴在永恒的黑暗幕布上，偶爾有冰冷的空間亂流無聲淌過，帶不起一絲漣漪。
    弈星行走其間，步履從容，但眉宇卻不知不覺皺了起來。
    李青山不僅沒有受傷，甚至在這一次反殺後，直接將下一個目標瞄向了狼宇。
    這當然是好事！
    但，
    狼宇若是那麽好殺，他早就自己下手了，又怎麽會糾纏這麽多年？
    99枚碎片，便是權柄雛形的熔鑄極限！
    說到底，他也隻是比狼宇強上一線罷了，而李青山......
    雖然另辟蹊徑，把本命大星鑄成了權柄雛形，但極限就是極限——
    權柄雛形的極限就是99枚碎片，本命大星也隻有一顆！
    也就是說，
    李青山就算完成閉關，短時間內把實力提升到極致，也就跟他不相伯仲而已。
    在沒有壓倒性優勢的情況下，哪怕他們兩人聯手，也很難快速拿下狼宇！
    而狼宇也不是一個人，背後還站著兩成【古老殿堂】成員，同時也要考慮到殿堂內，除人族之外其餘所有成員的態度，以及最重要的......
    天命的態度！
    “貝奧是他遴選進殿堂的，他不可能不知曉貝奧的‘告密’！”
    弈星輕揉太陽穴，心底一個接一個問題冒出。
    “默許，就是態度！”
    “這家夥，一向置身事外，這次怎麽突然插手進來了？”
    “而且，竟然對李青山如此關注，甚至不惜窺探命運長河......”
    念頭轉動間，弈星腳步忽然一頓，看向前方。
    一道木訥背影正腳踏虛無，等在他的必經之路上！
    瞬間，弈星眉宇鬆開，不動聲色道：
    “你怎麽會在這兒？”
    天命緩緩轉過身形，平淡目光看來。
    “你不是正準備找我嗎？”
    “正準備？！”
    弈星瞳孔微縮，神色瞬間變了。
    的確是“正準備”！
    因為念頭剛剛才在腦海盤桓，尚未付諸行動，甚至還沒轉動到尋找天命試探的那一步......
    對方就已經提前察覺，並且早就堵在了他的必經之路上！
    “不愧是整個九天寰宇中，離命運最近之人！”
    弈星深吸口氣，臉上除了警惕外，更帶著幾分好奇。
    “你一向對命運敬畏頗深，從不做任何冒犯舉動，為何今日先是窺探命運長河，預言李青山的‘必勝’，又特意查探我的軌跡......”
    “錯了。”
    “錯了？”
    弈星聲音拔高，目中警惕更甚，似笑非笑道：
    “若非從命運長河中看到的，難不成你已經提前尋找到‘神位’，權柄雛形突破了極限，所以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把我摸得一清二楚......”
    “又錯了。”
    天命輕輕搖頭，看著一臉質疑的弈星，補充道：
    “你誤會了，我確實窺探了命運長河，不過主要是為了看李青山，然後順帶瞟了你一眼，並非...特意探查。”
    表情，除了一如既往的木訥外，多了幾分認真。
    話語，平淡之中夾雜著真誠，好似在耐心解釋。
    但，
    這番禮貌解釋落進弈星耳中，無異於在告訴他——不要自作多情！
    主要看李青山、順帶瞟你一眼、並非特意探查......
    一句句話，如同一個又一個無形耳光，狠狠扇來。
    啪啪啪！
    弈星臉上的警惕沒了，直接變成青白交加，手指天命，氣得渾身哆嗦道：
    “你...我......”
    “還有問題嗎？”
    天命側目看來，眉頭微微皺起，疑惑道：
    “我應該解釋得很清楚了......”
    “清楚？！”
    弈星牙縫裏迸出兩個字，胸口連連起伏。
    深吸一口氣後，好不容易壓下大打出手的衝動，目光緊盯天命。
    “不夠！”
    “你還沒說清楚，到底為何對李青山如此關注，甚至不惜為他冒犯命運！”
    “命運......”
    天命沉默一瞬，緩緩搖頭，開口道：
    “命運，不知從何而起，不知去往何處。”
    “上至九天至高，下至寰宇一粒塵埃，皆在其掌控之下，自然應當保持敬畏！”
    “但......”
    話音微頓，一張木訥臉龐上罕見地複雜起來，種種表情交雜。
    疑惑、迷茫、失望、忌憚......
    “若命運是【命運】，那祂就不值得我敬畏了。”
    “命運是命運？”
    弈星疑惑出聲，還是第一次在天命臉上看見如此之多的情緒，不由皺眉道：
    “別神神叨叨的，有話就說清楚！”
    “我尚且沒有看清楚，又如何跟你說清楚？”
    天命目光回轉，落在弈星逐漸不耐的表情、以及指間翻轉的黑白棋子上，輕輕搖頭。
    “命運長河浩瀚無常，我隻是在能窺見的那一小段中，發現了些許端倪。”
    “端倪？”弈星收起棋子，麵色認真起來。
    “你是說李青山？他有危險？”
    “不是危險，至少在我能看見的那一段中，他......”
    天命頓了頓，臉上多了一抹怪異，不確定道：
    “應該算是順風順水吧？”
    “呼！”
    弈星頓時鬆了口氣，沒好氣道：
    “那你在這兒跟個神棍一樣，故弄玄虛做什麽？”
    “問題，就是出在這裏！”
    天命眉頭微皺，似是遇到了什麽想不通的事，呢喃道：
    “按理來說，我不應該看見他才對，他也不應該存在於命運當中！”
    “你這家夥，不會是修煉魔怔了吧？”
    弈星目露狐疑，質聲道：
    “你自己也說了，上至九天至高，下至寰宇一粒塵埃，盡皆在命運主宰之下！”
    “就連我人族大佬都不例外，李青山又怎麽可能不在其中？”
    “是啊！哪怕無上天魔摒棄神位，自證道果，也隻是從長河中的砂礫蛻變成礁石，無法真正超脫命運掌控......”
    天命先是歎了口氣，隨即對上弈星的質疑目光，手指腳下虛無。
    “但，李青山不一樣！”
    “我是在他踏足殿堂後，方才第一次從命運長河中窺見了他的身影，並且一路追溯之下，發現——
    源頭，並非在他出生的節點，也沒有他過往成長的經曆，而是僅僅到三萬年前，無生導演那場‘大戲’的節點便戛然而止！”
    “也就是說......”
    天命話音微頓，表情變得前所未有的鄭重。
    “大戲之前，李青山如幽靈一般，隱於命運之外！”
    “大戲之後，李青山登上了命運的舞台，墜入了長河之中，無處可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