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紅繩為約,三日為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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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了!姐姐暈倒了!”
    東方秦蘭帶著哭腔的驚呼聲很快傳開。
    劉長安正在院中指點幾名弟子練功。
    聞訊心頭一緊。
    立刻放下手頭事,身形一閃,便已出現在東方淮竹的閨房外。
    東方孤月已經先一步趕到,正坐在床邊,皺著眉替大女兒把脈。
    東方秦蘭紅著眼圈站在一旁,滿臉擔憂。
    “伯父,淮竹師姐她……”
    劉長安快步走入,目光落在床榻上。
    隻見東方淮竹安靜地側躺著,雙目緊閉,呼吸平穩均勻,麵色除了因醉酒初醒而略顯蒼白外,並無異樣。
    長長的睫毛覆蓋下來,在眼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唇色也恢複了幾分。
    隻是眉頭微微蹙著,仿佛在睡夢中仍被什麽困擾。
    劉長安隻看了一眼,心中便有了數,原本緊繃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
    他走到床邊,對東方孤月道:“師父,讓弟子看看吧。”
    東方孤月點點頭,讓開位置。
    劉長安伸出手指,虛虛搭在東方淮竹露在錦被外的手腕上,
    指尖觸及溫潤的肌膚,能感覺到脈搏平穩有力。
    隻是……似乎比常人裝睡時,略微快了一絲絲,幾乎難以察覺。
    他眼底掠過一絲了然的笑意。
    很快收回手,對一臉緊張的二人溫聲道:“伯父,秦蘭,不必擔心。”
    “師姐隻是宿醉未消,加之情緒有些激動,一時氣血上湧才暈厥的,並無大礙。”
    “讓她好好休息便是。”
    他頓了頓,又道:“秦蘭師姐,你去廚房,讓人熬一碗溫和些的醒酒湯來,多放些蜂蜜,師姐醒來喝下會舒服些。”
    “好好!”
    我這就去!”
    東方秦蘭一聽姐姐沒事,立刻鬆了口氣,轉身就往外跑。
    東方孤月又看了看女兒,歎了口氣:“這丫頭……唉,侄兒,你看著她些,我去前麵處理點事。”
    他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
    搖了搖頭,背著手走了出去,還順手帶上了房門。
    房間裏頓時安靜下來,隻剩下劉長安和昏迷中的東方淮竹。
    劉長安並未立刻離開。
    而是在床邊坐了下來。
    好整以暇地看著床上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的女子。
    片刻後。
    他才輕輕開口。
    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東方淮竹耳中:
    “人都走了,師姐……還要繼續裝暈嗎?”
    床上的東方淮竹,但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
    劉長安嘴角微揚。
    身為神醫,東方淮竹這點小伎倆,如何瞞得過他的眼睛?
    她不過是羞憤難當。
    不知該如何麵對,才選擇了暈倒這種最鴕鳥的方式來逃避。
    “師姐若是再不醒。”
    劉長安慢悠悠地說,帶著一絲戲謔,“師弟我……可就要用我自己的方式,來叫醒你了。”
    說著。
    他站起身,朝著床邊走近一步。
    伸出手,似乎要去探她的額頭,或是……做點別的什麽。
    就在他的手指即將觸碰到東方淮竹額前碎發的刹那——
    “別碰我!”
    東方淮竹如同受驚的兔子,猛地睜開了眼睛。
    同時伸手,啪地一下推開了劉長安伸過來的手。
    然後。
    她撐著手臂坐起身,靠在床頭,臉頰上還殘留著未褪盡的紅暈。
    眼神一直躲閃著,不敢與來人對視,聲音帶著一絲強裝的鎮定,“師……師弟,你……你來了啊?”
    劉長安順勢收回手,也不惱。
    隻是含笑看著她。
    仿佛剛才什麽都沒發生,語氣輕鬆自然:“嗯,聽說師姐暈倒了,就趕緊過來看看。”
    “現在感覺如何?頭還疼嗎?”
    “好……好多了。”
    “多謝師弟關心。”
    東方淮竹低著頭,聲音很小。
    “師姐客氣了。”
    劉長安點點頭,目光落在她絕美的側臉上。
    忽然話鋒一轉,語氣變得認真了幾分,“師姐,昨晚……你在竹林裏說的那些話,如今可還……算數?”
    來了!
    東方淮竹身體微微一僵,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最害怕麵對的問題,還是被問出來了!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抬起頭。
    看向對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師弟,昨晚……昨晚我醉酒失態,說的都是些糊塗胡話,當不得真的。”
    “師弟莫要……取笑我了。”
    “糊塗胡話?”
    劉長安輕輕重複了一遍,非但沒有退卻。
    反而向前逼近了一步。
    目光灼灼地鎖住她的眼眸,不讓她有絲毫逃避的機會。
    “可若是……我當真了呢?”
    他忽然伸出手,動作快如閃電,卻又無比輕柔。
    像是提前預判一樣直接抓住了東方淮竹那隻想要逃離的手。
    緊緊握在自己的掌心裏。
    “!!!”
    東方淮竹如遭電擊,渾身猛地一顫。
    下意識地就想用力抽回手,臉頰瞬間紅透,連耳根都染上了一層紅暈:“師弟!放手!”
    “請你自重一些!”
    “我們可是師姐弟……之間沒……沒可能的!”
    她的抗拒顯而易見,聲音卻因慌亂而顯得底氣不足。
    劉長安沒有鬆手。
    隻是目光深邃地直視她。
    良久,劉長安沉吟:“事到如今,師姐……還是無法直麵自己內心的真實感情嗎?”
    “一定要用這些疏遠的話,來推開我嗎?”
    “我……”
    東方淮竹被他看得心慌意亂,想要反駁。
    卻發現那些拒絕的話堵在喉嚨裏,怎麽也說不出口。
    她能感覺到自己掌心傳來的溫度,能聞到他身上幹淨清冽的氣息。
    昨夜竹林裏那些朦朧卻又無比真實的片段,如同潮水般再次湧上心頭……
    心跳,不受控製地加速。
    她咬著下唇,別開臉,聲音低了下去。
    帶上了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近乎懇求的脆弱:“師弟,你就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我需要時間一個人好好想想……”
    劉長安也並沒有想象中的霸道。
    他放手。
    後退了一步,轉過身。
    似乎準備離開。
    東方淮竹悄悄鬆了口氣,卻又覺得心頭那根緊繃的弦並未完全鬆開,反而……更加茫然了。
    就在他即將跨出房門的那一刻,劉長安卻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沒有回頭,隻是背對著她,聲音平靜而清晰,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鄭重:
    “師姐,你要時間我給你。”
    “但我們不如事先做個約定吧!”
    “三日。”
    “三日後,你若想清楚了,願意……便在後花園那棵最大的桂花樹上,係上一條紅繩。”
    “那便算作你的回應。”
    他的語氣頓了頓,目光變得深沉而認真:“若你不願……那便什麽都不用做。”
    “屆時,我這輩子,便絕不再糾纏於師姐。”
    “從此你我,各自安好,相忘於江湖。”
    這番話。
    他說得平靜,卻字字清晰,擲地有聲。
    沒有逼迫,沒有哀怨,隻有一種近乎坦然的尊重和……給予對方選擇的機會。
    他把選擇的權力交給了對方。
    而不是他自己。
    東方淮竹怔怔地望著這個小師弟,心中五味雜陳。
    她聽得出,他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在欲擒故縱。
    他是真的……給了她選擇,也給了自己一個真正選擇的機會。
    隻是三日後。
    她又該如何選擇呢?
    另外一邊,劉長安走出房間,仰頭看了看外麵更為廣闊的天地。
    他並非那種為愛癡狂、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之人,更不是那種會在同一棵樹上吊死的純愛戰士。
    緣來則聚,緣去則散。
    對於他而言,能與心儀之人攜手自然是人間樂事,但若對方無意,他也絕不會強求,更不會因此消沉。
    天地廣闊,大道漫漫,有趣的人和事還有很多。
    他向來活得通透明白,活得……很輕鬆愜意。
    隻是。
    三日後的那棵桂花樹,是否會多係一條紅繩呢?
    對於這個答案,他心中多多少少還是抱了一絲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