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6章 做回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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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十點,公寓門鎖傳來“哢噠”聲,林亦幾乎是瞬間從沙發上坐直了身體。
    門被打開,黑色的風衣外套被尹司宸捏在手裏,身上穿的是巍峨的純黑色製服,帽簷刻著熠熠生輝的神聖徽章,周圍帶著一身室外清冷的寒意,以及一種獨屬於他的淩厲而又壓迫的強大氣場。
    “還沒休息?”他開口,帶著一點工作後的疲憊。
    林亦的視線跟隨,男人把頭上的帽子規規整整放在衣帽架上,放下手中的風衣,將身上的製服脫下。
    “嗯,在等你。”林亦說頓了頓,緊接著又補了一句,“……覺得還是得當麵說清楚。”
    尹司宸走到客廳,在她斜對麵的單人沙發坐下。
    伸手鬆了鬆領帶,看向她問:“想說什麽?”
    “我住這裏不合適。”她迎著他的視線,盡量讓語氣平穩,“你身上還有婚約,我不想造成誤會。”
    “誤會?”尹司宸,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撐在膝蓋上,雙手交握。“什麽誤會?誤會我還放不下你?”
    他的話太直接,林亦的臉頰微微發熱,偏過頭去。“我沒那麽說。”
    “林亦”他叫她的名字,“看著我。”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轉過頭。他的眼神深邃得像夜海,裏麵翻湧著她不敢深究的情緒。
    “大家都是成年人。”尹司宸的聲音很緩,“更衣室那日,已經說清楚了。”
    他停頓了一下:“看在你父親的情分上,我不可能不管你,明白嗎?”
    男人的話一字一句地落在林亦心裏,她說不出是失落還是別的什麽。
    尹司宸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交握的手微微收緊,道:“沒必要鬧僵。分手了,也可以做朋友。”
    他的話是那樣雲淡風輕,沒有絲毫重量。
    他抬起眼,目光鎖住她:“所以你不必時刻去剖析那份感情到底還剩下多少,又變質成了什麽,我們現在隻是朋友。”
    “好。”她聽到自己說,聲音有些飄忽,“我們現在隻是朋友。”
    尹司宸似乎微微地鬆了口氣,他站起身:“你還是住原來的那間,東西都備好了,早點休息,醫生說你需要靜養。”
    他走向自己的臥室,在門口停頓了片刻,沒有回頭。
    “林亦,”他的聲音從臥室那邊傳來,比剛才更低沉,“如果你還是覺得不合適,我不會強留。”
    門輕輕合攏,門鎖發出細微的“哢噠”聲。
    客廳徹底安靜下來。
    林亦獨自坐在沙發上,姿勢沒有變,她站不起來,也挪不動。
    窗外的燈火一片連著一片,光透過窗戶漫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影。
    他們都同意做回朋友,可為什麽?身體裏某個地方,很鈍地疼著,不尖銳,但綿長。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很深的地方,一下,一下,無聲地撞擊著。
    這一夜,她幾乎沒睡。
    等她真正醒來已是第二天的中午。
    陽光正好,刺得她眼眶發酸,手機屏幕亮著,尹司宸七點半發來的消息。
    “早餐在餐桌上,記得吃。”
    她回了句“謝謝”
    林亦走到客廳,打開保溫桶。粥還溫著,喝一口,很甜。
    她慢慢喝完一碗,胃暖了,可心裏某處依舊隱隱作痛。
    陽光鋪滿餐桌,亮得晃眼,那暖意卻照不進心裏。
    那份鈍痛,在清晰的晨光裏,非但沒有消散,反而變得愈加具體又頑固了。
    這一晚,尹司宸回到公寓時已近半夜。
    林亦從臥室走出來,看見他眉頭緊擰,仰頭在沙發背,好像很不舒服。
    她走上前,隨即傳來的依舊是冷冽的木質香,但卻夾雜著濃重的酒氣。
    林亦輕聲叫了他一聲,見他沒有回應。
    她轉身進廚房,衝了杯蜂蜜檸檬水。回到他身邊,水杯遞過去,他沒接。她隻得托住他下頜,將杯沿湊近他唇邊。
    他微低下頭,含住杯沿。喉結滾動,很快喝完。整個過程,他沒抬手,沒睜眼。
    林亦收回手,指尖殘留著他下頜皮膚的溫度。她放好杯子,一回頭,他已經起身,徑直朝房間走去。
    看見他要進的是自己住的那間房,林亦忙過去指正說:“你的房間在對麵。”
    尹司宸並沒有受影響,徑直擰下門把手,進屋,然後直接撲倒在床上。
    “......”這邊良言無久,卻又不該知道該說什麽,畢竟是人家的房子,睡哪裏是人家的自由,也是人家的權利。
    尹司宸從善如流地靠著枕頭,又抬手摁了摁太陽穴,啞啞地發出聲音:“林亦。”
    “嗯?”
    他睜開眼,視線落在她身上,眼底有她看不懂的情緒在翻湧:“這些年你有沒有想過我?”
    林亦的心好像被什麽東西狠狠刺中,猛地被定住原地,腳下仿佛有千斤重。
    喉嚨好像被塞住,發不出一絲聲音。
    屋裏寂靜無聲。
    她望著他深不見底的眼睛,喉嚨發緊,愈發看不懂眼前的男人。
    明明昨晚才剛說做回朋友,現在又問她有沒有想過他。
    好片刻,林亦才出聲:“你喝醉了,睡吧。”
    她替他拉好被子,關了燈,輕輕帶上門。
    客廳一片黑暗。林亦沒開燈,獨自坐在沙發上。
    窗外霓虹閃爍,光怪陸離。
    想。
    怎麽會不想。
    可這個字太重了,重到她不敢說出口。
    他是不可一世的尹司宸,身上還係著體麵的婚約。而她,是身負汙名的罪犯之女,還有一個患病的母親。
    他們之間隔著的,從來不隻有十年,她身處陰暗中,而他身在陽光下。
    有些話,清醒時不能說。醉話,就更不能當真。
    她把臉深深埋進雙膝之間,肩膀無聲地垮塌下去
    黑暗裏,那份被死死壓在心底的眷戀,再次裂開。
    及時止損的道理她都懂。可“損”在哪裏,那顆心,好像從來不聽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