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指望不上。
    舒韻垂眸看著屏幕消息的亮光，夏雨桐手臂壓在她肩膀上，隔著衣物其實硌得有些疼，她最近有些太瘦了，冷雨潮濕的空氣中散著淡淡茉莉香，是她常用護手霜的那個味道。
    手機息屏。
    舒韻也隻能是和微信上那個假的AI抱怨一下。她側臉抬頭仰望著公司高位的樓層，冰冷閃耀的燈光在雨夜裏亮眼，真正站在高位的梁柏庭根本不會記得隨口提的話。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舒韻又往夏雨桐湊緊了點，冷風夾著雨水吹得她有些冷。
    “好心去單位給你送傘。”夏雨桐冷著臉，用手把她腦袋挪了過去，舒韻呼出的熱氣直吹她脖頸，很癢，“結果打聽到你工作崗位調到了這裏。還是個陌生好心人告訴我的。”她咬字加重了陌生兩個字。
    “好吧。”舒韻知道瞞不過去，“我隻是沒想好要怎麽和你說......但你相信我，我沒有打算搬走的。”頓了片刻，補充，“而且也不會搬走。”
    以為夏雨桐又要教訓她幾句，等了很久，沒見說話。
    兩人沉默地在雨水地裏走著。
    “沒有讓你搬走的意思。”夏雨桐在轉角的街口鬆開了舒韻，兩個人擠著打一把傘果然很難受。她把包裏的傘掏出來扔給她，“隻是怪你怎麽沒和我說。”
    “這幾天你回來的很晚，還以為你在外麵和什麽人談戀愛了......”
    “我談戀愛？我談戀愛肯定第一時間告訴你啊，想什麽呢。”舒韻驚訝。
    “第一時間？我說妹子，你連這次工作地方調動都沒第一時間跟我說。”夏雨桐無語地掃了她一眼。
    舒韻理虧，沒反駁。
    地鐵口電梯扶手上全是雨水，人群密集湧入地下。舒韻踩在夏雨桐上麵的一個台階，看著地鐵風口的風吹過她狼尾發的發絲，以及她又扭頭轉過來的側臉。
    “舒韻，我們買輛車吧。”夏雨桐在悶熱潮濕的人群裏擠出呼吸，低聲冒出這麽一句。
    ————
    那次雨夜後，滬市數日放晴。
    舒韻終於結束了她近期的加班生活。
    父母從南城趕往滬市參加表姐的婚禮，她提前安排了酒店房間。之前梁柏庭答應過給她的批假，這個時候也能用上了。但她得主動去找梁柏庭重新提。
    晚上下班就可以去和很久沒見的爸爸媽媽一起吃飯，所以舒韻今天就格外打扮了些。
    她上班的穿搭基本和她私下裏是反著來，上班基本穿得要稍微正式保守些，長裙搭配外套，或者稍微有設計感的小西服，一般來說都不會出錯。
    下了班後的她卻十分熱衷那些特別修飾身形的緊身小衣服，顏色鮮明飽和度高，再穿她那長到家長直搖頭的鬆垮肥大牛仔褲，胯低到完整露出腰。近幾年她才明白網上那些人把她這風格叫多巴胺穿搭。
    舒韻覺得這樣很sexy，夏天墨鏡再往臉上一掛，又很酷。
    “舒助理，今天很不一樣。”黎漾很快就注意到她今天穿搭的不同，眼前微亮，“我喜歡你這樣的風格。”黎漾上下將她打量了個遍，“下班約人出去玩？”
    “對呀，月中的假我打算明天休，正好連著雙休周末，能有四天。”舒韻眼裏全是對放假的憧憬。
    “真羨慕。”黎漾眼裏帶笑看著她，“梁總很少給我放假。”
    她工作性質和舒韻不同，工作內容詳細到梁柏庭生活和工作的各個方麵。必須隨叫隨到，可能半夜淩晨一個電話，她跨整個城都要準時出現在梁柏庭的麵前。
    舒韻聽這話有些同情她，但也實在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畢竟黎漾領的薪水可比她高多了。
    “快去吧，梁總在裏麵。順便幫我把這個名單帶過去，是下午兩點開始的麵試會參加人員。”黎漾聲音溫柔，將東西遞給舒韻。
    頂替她飯碗的麵試會嗎。
    怎麽下午就開始了？
    舒韻的心情瞬間不再美好。
    辦公室裏隻有梁柏庭一個人在。
    舒韻低頭瞅了眼自己這一身，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她拽了拽衣服下擺，想把腰遮住，但是衣領口又要往下低。
    進去前她找了個洗手間，將褲子使勁提了提，用包裏備用帶的一條銀色腰帶係著。
    她是個很貼心的助理，這種做法隻是預防了上司可能會被她性感迷暈過去的可能。
    “進。”
    梁柏庭注意到某人穿著身水彩畫就闖了進來。他淡淡抬眸，和她對視片刻。
    “梁總，這是下午麵試會的名單，Ahri讓我帶給您的。”舒韻走過去，將手裏的文件輕輕放在他麵前。
    “嗯。”梁柏庭並不著急當她的麵看。
    “還有......上次您答應過我月中的假期，請問可以提前批兩天嗎，我想放在下周一周二。”舒韻視線實在從那份文件上挪不開。
    “可以。”梁柏庭將文件拿過，收在了抽屜裏，不給她看。“去做什麽？”
    “參加一個婚禮。”舒韻算他小心眼。
    “你自己的？”他冷不丁問。
    舒韻愣了下，這是想和她開玩笑的意思嗎。
    於是舒韻“哈哈”笑了兩聲，“當然不是，梁總你真幽默。是我一個表姐，她結婚。”
    可是開玩笑他為什麽自己不笑？
    顯得她好傻。
    “兩天夠嗎？”他的意思幹脆是把剩下兩天也放在一起休掉，總共六天。
    免得她下次再連著雙休，至少有兩次四天小長假。
    舒韻算了下，再休下去，就是六天，六天她再回公司，梁柏庭還認不認她都不知道了。她哪敢這麽久不上班。
    “足夠了。”舒韻點頭。
    “嗯。”
    那晚忘記送她去地鐵口的事，梁柏庭沒有提，舒韻也就沒敢提。提起來好似要怪他的意思。舒韻哪裏敢怪領導。
    但是梁柏庭卻現在開口問，“前天下雨，路況特殊，回去的路上還順利嗎。”
    “嗯，後來我朋友來接我了。我知道您工作忙，確實抽不出身，於是我就先走了。”她想了想，又補充，“梁總您後來應該沒有等我吧。否則我會愧疚的。”
    將鍋給自己背，可不能是他貴人多忘事。
    “多愧疚？”他順著她的話問下去。
    嘖。違心話總是難圓。
    舒韻一時半會想不出什麽肉麻的馬屁，幹脆沉默了。
    男人輕聲嗤笑，“沒等。”
    舒韻鬆了口氣。
    沒等就行。
    “那我就先走了......”舒韻試探開口。
    “嗯。”梁柏庭沒打算留她。
    “我放假也會掛念工作的，您可以隨時聯係我。”舒韻真怕下次回來就是被他優化掉。
    “嗯，知道了。”
    怎麽還隻字不提新助理招聘的事情。
    “等我回來帶喜糖給您吃，老板。”舒韻實在放心不下。
    她今天下午話多得有些過分。
    梁柏庭終於開始抬眸打量她，她眼角不知道塗了什麽，在陽光下亮晶晶的，頭發也和平時黑長直不一樣，卷起來像隻小羊羔。衣服怎麽穿小了一碼，腰間白皙晃眼的皮膚若隱若現隨著她動作幅度露出，有種受涼會拉肚子的美感。
    看得他眉頭微緊。
    “嗯。”梁柏庭敷衍應下。
    舒韻走出辦公室前還扭頭最後看了他一眼，梁柏庭淡淡盯著她，麵無表情。
    工作關係談到最後，舒韻全憑他良心。
    ————
    晚上和父母的團聚並不是舒韻想象中那樣幸福歡樂。
    聯合舒韻的姑姑舒燁，眾長輩看似在說表姐即將辦成婚禮，更多的還是圍繞舒韻找對象這事。
    舒韻不明白自己的姑姑為什麽比她父母還期待她嫁出去。
    “你在單位找找啊，你單位難道沒有年齡合適的男生嗎？”舒燁邊夾菜邊問。
    單位？
    舒韻回憶了下公司上上下下，印象最深比較眉清目秀的還是公司樓下的小貓咪。
    她母胎單身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對待愛情本就缺根弦能賴誰。賴父母，怎麽沒有給她生出一個浪漫的戀愛腦。
    舒韻直接甩鍋給爸媽。
    被媽媽指著額頭罵是“窩裏橫”。
    飯局才過一小半，舒韻就被長輩們的嘮叨給氣飽了。
    她低著頭開始找消遣，看著微信裏的AI梁柏庭，想到他下午要親自參加的麵試會。
    這麽會招新助理，怎麽不給她招個對象應付應付家長呢？
    ——公司能不能招點帥哥？
    她敲著字，瀟灑發過去。想了想，帥哥還是得有點標準。
    ——就照著你這個標準。
    梁柏庭：你要求很高。
    舒韻氣笑了，這死AI還挺自戀。
    “我說的你都聽了嗎，整天盯著手機傻笑，你爸媽是不急，但是姑姑為你急啊。”舒燁看著自家侄女無藥可救的樣子搖頭。
    “嗯，我在聽啊姑，說哪了？你說的那個相親對象，可以啊，我可以見見。”舒韻將手機往裏收了點。
    果然隻要答應舒燁的要求，她也就不怎麽嘮叨了。
    ——算了，反正我個人也挺不支持辦公室戀情的。
    梁柏庭：你和他感情不是很好嗎。
    這行字讓舒韻頓了下。
    他。
    誰？
    who？
    AI腦抽了？
    不過也是，AI生成的動畫特效都沒那麽符合邏輯，偶爾犯錯也正常。估計是融了些吃醋橋段的小說劇情，默認她找他出軌了。
    沒想到梁柏庭這個人設還能被AI當成小三。
    舒韻勾唇笑得不停。她又敲敲鍵盤，發了過去。
    ——【新增設定：用戶單身。】
    等了一分鍾，對麵才重新給出回複。
    梁柏庭：這並不是什麽值得強調的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