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你胸前有支箭

字數:4288   加入書籤

A+A-


    秦煙年伸手探出窗外,想讓雨滴落到自己手上。
    春蘭在一旁小聲說道:“姑娘小心些,別被雨打濕了身子。”
    “嗯。”輕聲應下,她裹緊身上的鬥篷,喃喃道:“這雨下得可真急。”
    這時院子裏傳來一陣嘈雜聲。
    “春蘭,去看看。”秦煙年有些不悅,雖說平日裏對下人管教並不嚴苛,但這麽吵鬧也屬實不像話。
    “是,奴婢這就去。”
    天氣越來越冷,一下雨就特別明顯,秦煙年給自己倒了杯熱茶,還沒來得及喝,就見春蘭一臉驚慌地跑了回來,顫聲道:“姑娘,世子受傷了。”
    手一抖,茶盞從手心滑落,砸到桌麵上,灑了滿桌的水。
    一轉頭就看見趙祁昀被人攙扶進屋。
    “趙……趙祁昀……”
    秦煙年反應都好像慢了半拍,隻能站在一旁傻傻看著。
    趙祁昀躺在床上掃了一眼角落裏的人,知道這人肯定嚇壞了。
    被嬌寵長大的人,每次見到血腥都會害怕,雖然表麵上看起來沒什麽,但晚上睡著後就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喜歡黏著他。
    “爾爾,過來。”
    歎息一聲,最終還是不忍心,出聲叫人。
    男人的胸前插著一支斷掉的箭矢,不斷有鮮血從傷口處溢出。
    秦煙年用盡力氣咬緊牙齒,才勉強控製住牙齒打顫的情況。
    現在聽到人叫她,才像是失魂一般慢慢靠過去。
    “趙祁昀,你胸前有支箭。”她試探著伸出手,又緊張地縮回來,一副不知該怎麽辦的模樣。
    “我知道。”趙祁昀失笑。
    對方這種不過大腦的話,實在有趣。
    這時孟元三已經把孫同真帶過來,秦煙年紅著眼眶後退幾步,讓開位置。
    孫同真沉著臉仔細檢查了中箭的位置,最後才冷聲道:“我先替你拔箭,忍著點。”
    “嗯。”
    趙祁昀應得雲淡風輕,完全沒有受傷的樣子。
    好在孫同真下手又快又準,在他應下的同時就已經下手拔箭,然後有條不紊地處理傷口,就好像剛剛噴射出來的不是鮮血,而是番茄醬。
    太淡定了。
    不管是大夫還是傷者。
    隻有秦煙年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將尖叫聲堵在喉嚨,直到看見那道恐怖的箭傷被紗布裹好,才腳步一軟卸下全身的力氣。
    “祁昀,我的祁昀怎麽樣?”
    一道焦急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正是剛剛才得知消息的蘇雲。
    梁國公趙玄緊緊跟在她身後,二人衣服都有些深色的水跡,想來是趕過來時太過匆忙,才會被雨水打濕。
    眾人見狀全都退到一邊。
    蘇雲一把撲到床前,顫抖著手不敢觸碰,連話也說不出,隻是不停流淚。
    還是趙玄更加鎮定,轉向一邊問道:“孫大夫,我兒的傷勢如何?”
    孫同真躬身道:“回國公爺,世子是被利箭所傷,不過幸好沒有傷及內髒,隻要休養一段時間就無大礙。”
    趙玄點點頭,示意他下去備藥。
    而後才緩步到床前,沉聲問道:“知不知道是誰做得?”
    趙祁昀沉默不語。
    趙玄又冷哼一聲,“早就告訴過你,不要參與幾個皇子的爭鬥,你偏偏不聽,現在好了,終於給自己惹來禍事。”
    蘇雲本就被嚇得不輕,現在聽見他還有心思質問,頓時勃然大怒,厲聲道:“夠了!兒子剛剛受傷,你不想著關心,不想著替他報仇,反倒是出聲責怪,有你這麽當父親的嗎?”
    趙玄一滯,不敢再說。
    他若真的不關心自己兒子,也不會急匆匆趕來,隻是一想到這個兒子處處和自己作對,就心生不滿。
    沙場上說一不二的將軍,又如何能忍受有人忤逆自己。
    即使那人是自己的親兒子。
    秦煙年見情況不對,連忙上前扶住蘇雲的肩,輕聲道:“母親不必擔心,孫大夫也說了,祁昀的傷並無大礙。”
    說罷又衝著趙祁昀擠眉弄眼,讓他趕緊開口勸人。
    趙祁昀自然沒有錯過她的表情,但卻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你快說話啊。”秦煙年無聲叫道,眼睛都快成鬥雞眼了。
    就在她以為這人又會無視自己的時候,終於出聲,平靜道:“母親放心,隻是一點小傷,無妨。”
    蘇雲一聽更是心痛不已。
    趙祁昀眉頭緊鎖,他的確不擅長處理各種感情,隻能歎了口氣,說道:“我想喝母親燉的參湯了。”
    “好,好,我這就去,你等著。”
    蘇雲連忙擦了擦眼淚,也沒看一旁的趙玄一眼,自己領著丫鬟便匆匆離去。
    待人走了,趙祁昀又吩咐屋裏眾人離開,包括秦煙年也被他趕走,隻留下趙玄一人。
    望著空蕩蕩的房間,趙玄聲音微冷,“說吧,你想說什麽?”
    趙祁昀也沒有廢話,而是直接道:“我明日要出一趟遠門,去意州。此事已經稟明陛下。”
    趙玄一愣,隨即追問,“你今日遇刺一事可是和這事有關?你到底又要做什麽?就不能安安穩穩待在這京中嗎?”
    一連幾個問題,步步緊逼。
    但趙祁昀隻是靜靜看著他,而後才緩緩說道:“我去意州是受太後所托,查明逍遙散一事。”
    “逍遙散?”
    “對,一種上癮物。”
    趙玄眉頭緊皺,他並不知道這東西還牽扯到魏朗晏,但聽到是上癮物,也知道危害很大,所以臉色漸漸緩和下來。
    “這種東西的確害國害民,若能抓到幕後之人,將其連根拔起,對大寧也是大功一件。罷了,你若要去也行,隻是這意州山高路遠,你又受了傷,何必急在這一時?”
    “你若擔心陛下和太後那邊,為父明日便進宮替你說清此事,待你傷好以後再走也不遲。”
    趙祁昀搖搖頭,“父親剛剛有一點說對了,我今日遇刺的確和此事有關。我要父親替我放出風聲,說我身受重傷,命不久矣。這樣幕後之人才會放鬆警惕,即使過段日子被人發現,到時候我人也已經到了意州。那麽這段時間就是父親為我爭取的安全期。”
    一口氣說完自己的計劃,便安靜等著。
    趙玄能坐到現在這個位置,自然不是尋常人,也明白這其中的厲害,因而稍作思考,便同意了。
    趙祁昀目光微閃,片刻後才沉聲道:“謝過父親。”
    晚上,當秦煙年小心翼翼湊近趙祁昀胸前,想要看看他的傷口時,就聽見頭頂傳來一句,“收拾一下,我們明日啟程去意州。”
    秦煙年刷地一下抬頭,像是受到巨大的衝擊,半晌才呐呐道:“你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