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和光同塵,周氏天子!六十年養一口驚蟄氣,驚得天上爐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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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陰學宮。
    “聽說,你在太學授業的時候,收了個學生,還將‘長陽侯’家的世子給逐出了門,叫他日後不再前來,聽你講經授課?”
    收了李明昭作為學生,目送她歡歡喜喜,離開太學折返家中,季淵也跨馬回了學宮。
    甫一剛至,便被一學侍請到了趙黃龍麵前。
    藏書室中。
    仿若尋常老人的趙黃龍一身儒衣,隨手將一冊古卷攤開,頭也不抬,在季淵到來之時,如同嘮著家常般,不經意開口。
    聽聞此言,季淵心中頓時一凜。
    對於命書之中的時間流速而言,這些不過是方才發生不久的事情。
    那長陽世子現在有沒有從太學出去,到了他那父侯麵前告狀,恐怕都尚在兩說呢。
    結果自己馬不停蹄的回來,還沒歇上片刻,便被黃龍先生請了過來,張口所問,便是方才發生的一切...
    毫無疑問。
    自己在這‘趙京’的一切,想來隻要這些上修、大修行者願意,恐怕根本沒有什麽秘密可言。
    這不由叫季淵如芒在背,心中越發小心謹慎,不過麵上不露分毫。
    也幸賴現實自己深諳此道,自從李代桃僵瞞天過海,做了萬年侯府的假女婿後,便將這遇事形色不改的本事,練得爐火純青。
    若不然,在自己這位師傅麵前,但凡有丁點異樣,都得被覺察出來。
    “確有此事,先生。”
    “長陽世子乃勳貴出身,跋扈驕橫,以我看來,並不需要在這等啟蒙經籍上浪費時間。”
    “前去行伍磨練,長養道胎,七重之後,煉氣鍛身,謀求晉升,才是正道。”
    季淵施了一禮,舉止有度的應答,同時默默思考著,該如何讓自己在這位先生處,顯得分量更重一些。
    如若黃龍先生對他沒有壞心,真是一時興起,想要收他作為弟子的話。
    加重自己在其心中分量,從而獲得真傳,無疑是為自己增添砝碼的正確行徑。
    “嗯...”
    趙黃龍沉吟了下,輕輕點頭:
    “你書讀的倒是挺好,若是放在文道大昌,研習四經,那些隻認自身,隻踐行自己道理的齊魯大地,估計會頗受歡迎。”
    “但你有沒有想過,這裏是‘趙京’。”
    “長陽世子的父侯,執掌一軍,總攝兵馬,並非是尋常承襲家中爵位的酒囊飯袋。”
    “你開罪了他,對你未來的前程,或有影響。”
    隨著此言落下,季淵一邊擰眉思索,想要搞清楚自家這位先生究竟是什麽意思。
    同時念頭一動,撥開命書,嚐試推演,伏請命書卜算前路。
    下一刻,命書當即字跡流淌:
    【我名季淵,在將李明昭收入門下,回歸學宮之際,黃龍先生勸我‘和光同塵’,莫要為難勳貴子弟,影響自身前程。】
    【如若我選擇應下...】
    嗯!?
    命書通人性了?
    看著尋了第二味媒介,命書的記載終於不再惡意揣測、詆毀自己,而是以一種推演的方式,為他解讀通往更壞一條路徑的可能時...
    季淵頗感欣慰。
    【如若我選擇應下,和光同塵,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麽黃龍先生便會告誡於我,令我莫要與李明昭牽扯過深,若我聽了勸告,從此往後,李明昭對我的‘情誼’便會大大縮減,同時在這趙京,為人傀儡擺弄數年...】
    【直至她通過一種我‘一無所知’的手段,回歸大業,十數年後,打入趙京之時,我等才會再次相見。】
    【屆時,她隻冷冷的看著我,不發一言,如同望向陌生人。】
    【“先生,你我自此之後,形同陌路。”】
    【本篇完。】
    看著上麵行行墨字,季淵抓住了不少的信息。
    首先,他最確定也是最擔心的一點,終於確定。
    那就是起碼黃龍先生,對他是有師徒情分的。
    這點對季淵來講很重要,叫他心中一顆大石徹底落下。
    他就怕黃龍先生把自己當作‘人材’,好生培養,那可就真炸了,若真是那樣,別說怎麽帶著李明昭一起騰飛了,他自己恐怕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橫跨數境,以‘大修行者’手段橫壓築基!?
    那就算他拚將一口氣,高喊‘請先生赴死’,然後十本命書輪著推演,他估計都找不到一條生路可言。
    隨即,季淵又看著關於‘李明昭’的介紹,心頭沉沉。
    眼下,他大概清楚了。
    趙黃龍今日喚他,並非是因為自己,一切的緣由起因,應該便是‘李明昭’。
    可如若她身上的神異被這趙京算到,以業李與趙氏之間的仇怨,這不得直接給她當場斬殺?
    不對。
    想起顧星燭對自己的敦敦教誨。
    季淵心中一個‘咯噔’。
    這趙京的大人物,不會是想要養蠱,把李明昭培養成上好的‘人材’吧?
    我看八九不離十!
    通過命書假持而來的‘驚世智慧’,季淵還真將其中的內情,給揣測出了七七八八。
    也正因如此...
    麵對趙黃龍的詢問,他沉默良久,無比慎重,同時組織言語,想要否決遠離‘李明昭’的可能。
    自己命書箴言任務還掛在她身上呢!
    若是大業聖上不跟他玩了,那自己現實身份一旦暴露,不直接完蛋了?
    故此,季淵思緒千回百轉,當即腦袋飛速轉動,態度前所未有的認真,搜腸刮肚,組織語言,對著眼前的趙黃龍俯身一禮,便鄭重開口:
    “對就是對,錯就是錯。”
    “這難道不是先生有意灌輸與我的道理麽?”
    “先生乃文道出身,可並未叫我涉獵【文道】四經,反而對於‘古周廷’的法度,推崇備至。”
    “你曾說過,那是一個‘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時代。”
    “這話聽著驚世駭俗,但其實本意是,如若周天子行了與國有損的行徑,便會削減氣數,以至影響修行,便如普通庶民觸碰大周律法,從而被押入牢獄,是一個道理。”
    “我曾在藏書室中,自趙師案前的古籍殘篇看過些許記載。”
    既然知曉黃龍先生不會與自己為難,季淵沒了顧忌,結合自己現實與做藏書守的所見所聞,抬頭侃侃而談:
    “聽聞那開辟大周的初代帝君行【天道】,號‘天子’,將自己與整個赤縣神州的子民,在最初都托舉到了‘大周律’上,氣數相綁,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導致如若周氏勳貴觸犯律法,便會削減其爵,斬其氣數,以至於再是驕橫,也不敢明麵狂悖。”
    “周氏共有九帝八百年,巔峰鼎盛之時,號稱曾令太陽失其輝,曾叫太陰匿其形,以至四象不顯、五行遁走、六道蟄伏!”
    “使得偌大閻浮浩瀚土,盡見周氏道之昌隆!”
    “若非其不知緣何,突得‘律法破碎,天子駕崩’,以至於末帝當場癲狂,化作腐屍,誕生了第一次,也是規模最大的一次‘人魔災劫’...”
    “現如今之赤縣神州,哪裏還有七朝稱製,恐怕都得共尊周鼎了。”
    趙黃龍手掌一頓,有些動容:
    “你...”
    季淵眸光炯炯,此時更是徹底放開了:
    “先生曾經講過,說我‘命火純陽’,在人間有望可為帝師之相,你又有意灌輸栽培我這些,再加上你的所見所講,可以見得,若是他日趙氏一朝逐鹿奪鼎...”
    “先生豈不就是想要效仿當年‘大周律法’,再造一律法,效仿周氏,空證一脈文道果位?”
    “如此憑著這般潑天儀軌,更進一步,豈不是輕而易舉!”
    “而這第一步,便是道理,規矩,法度!”
    “做弟子的都不認識師長心中的計較,那如何能得其真傳衣缽?”
    “因此,我循我師所學,故不悔也。”
    這藏書室三萬六千冊雖多是築基啟蒙之籍,幾乎沒有修行有關之卷。
    但趙黃龍經常在案桌前擺放古卷,這前周古朝之事便記載於一本名為《因果書》的殘冊之中,著作者稱為【駕雲禦風真君】。
    “你這些東西...”
    “都是自己看出來的?”
    待到良久後,趙黃龍沉默作罷,終於開口。
    看到季淵頷首,他的眼神充斥著複雜與凝重:
    “得虧你是我的徒弟,而且才不過築基修持,遠遠沒有到修行‘求真證果’,研究得果法的階段。”
    “若不然,光憑你這一席話,但凡你有一點與我走一條路的念頭,恐怕你我就是道敵了。”
    趙黃龍似是在消化著方才的言語,仍有些難以置信。
    他原本的想法很簡單,在知曉趙君與先天道的池真人謀劃後,隻是想要敲打一二自己的學生,希望他莫要踏入這趟渾水。
    趙黃龍想要用長陽世子之事作為警醒,告誡季淵要知進退、明得失,以至於日後不要一意孤行,做了傻事。
    結果正事還沒開口呢...
    反倒被自己這學生,震得一句話都講不出了。
    良久後,趙黃龍才吐出一口濁氣,取出一卷冊子,語氣複雜:
    “原本沒想給你這個的,但難得你能有這份見解,知曉我所走的青雲路,托舉法。”
    “剛巧,你尚在築基。”
    “既然如此...便授你一卷真傳吧。”
    他將事物遞過來,季淵定睛一看————
    《驚蟄氣》
    “先生,這是...?”
    季淵見此,精神不由振了片刻。
    他在現世得到的護道手段,唯有‘龍蛇起陸’這築基一篇。
    而能被趙黃龍視若真傳的,那自然是好東西。
    沒想到自己一番據理力爭之言,竟叫他如此重視,倒是得了此等意外之喜。
    “築基四六,長養道胎,七至十重,煉精化氣。”
    “隻待采得諸般氣,便能鑄內景,這內景卻有講究,若你道胎有缺,采氣駁雜...便會壞了功行。”
    “而這《驚蟄氣》,乃是周末帝後,禮崩樂壞,綱常淪喪之時,一位曾經甲子養氣的文道大豪所開辟,與淨土秘法‘閉口禪’略有相似。”
    “講究的是內修功行,養那一口你讀書三載,金津玉液吞入腹後,所形成的‘先天氣’。”
    “你乃命火純陽之氣數,日後堅持修行此‘驚蟄氣’,夙夜持之,苦苦不泄,按部就班,當能鍛得世之一等的內景。”
    “隻不過,在養‘驚蟄氣’時,你修不了任何鬥殺之法,護道手段。”
    “一經修行,則驚蟄氣將被迫而成,有傷根基。”
    季淵原本正聽得津津有味。
    到了這裏,忽然一愣,於是不解:
    “這是為何?”
    趙黃龍娓娓而談:
    “當年那位大豪困頓築基一甲子,讀了一輩子書,就是為了養這一味‘驚蟄氣’。”
    “而且...那人如你一般,也是‘命火純陽’的氣數。”
    “你可知,他氣成之日,如何了?”
    六十年甲子養一味氣!
    嘶...
    季淵聽得倒吸了口涼氣,這可是修行大世,不修殺伐,不施手段,天底下還能有這等愚夫?
    而趙黃龍見他神情,則隻苦笑了一聲,同時語氣莫名,似帶著些暗示:
    “你是想說,這不是蠢貨是什麽,是吧?”
    “怎會有人在築基等到將死還不破境的,而且不修鬥殺手段,如何保得性命。”
    “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可那大儒出身衣冠門閥,受製於祖宗,一身氣數自出生後,便早已被他人覬覦。”
    “一旦破了內景,就要身不由己,修行與祖宗一脈相承的‘神通法’。”
    “隻要成了,當即就要被釣走氣數、成果,作了資糧。”
    “他哪裏是不能?分明是不願!”
    “故此窮究案首,以天人之才,另辟蹊蹺,得修此法。”
    “後六十載養氣,一朝破境,直接跨越大境,成了一味‘神通’,請入五髒五藏,坐了中宮!”
    “但...就算是這樣的修持,於其祖而言,仍不過孱弱螻蟻。”
    “然而,”
    說到這裏,趙黃龍倏忽一歎,語氣之中,略帶傾佩:
    “其天生命中帶火,純陽征兆,雖不及那些天生得‘果位’垂青者,也是天下一等一,有望踏足更高的資質了。”
    “甲子六十煉一口驚蟄氣,浩瀚如江海,眼見仍是為他人魚肉時...”
    “這位大士心中絕望,遂秉承玉石俱焚之念,果決無比,當即將自身煉作烘爐,舍了自己‘命火純陽’的稟賦,直接化作薪柴,添入其中,壯大那一口驚蟄氣,欲要一氣喝出貫昆侖!”
    “他這舍盡生機,拚死一搏,再兼已至神通,堪稱數百年難得一見的謀劃,竟叫五行之一,【火行】旁門‘爐中火’搖曳,投來垂青。”
    “後,這位文道先賢一夜青絲轉白,舍盡百年生機,假持了一絲絲【爐中火】威能,拚死了一尊‘大修行者’,驚住了當時半壁赤縣神州。”
    季淵聽著趙黃龍提及這門‘驚蟄氣’的淵源,不由入神。
    隨即,便被趙黃龍撫須一笑,打斷了下來:
    “當然,你肯定不能與那先賢媲美,養六十年入神通,實是無奈之舉,不得已而為之。”
    “可就算這樣,此法也是天下一等一的‘煉精化氣’之秘篇,甚至能潛移默化,淬煉你道胎圓滿,臻至十龍十象。”
    “至於那命火純陽...乃是禁忌,你養個三年五載,破關內景足矣,勿要舍本逐末,拖了修行大好良機。”
    “畢竟當年那位先賢得了‘爐中火’垂青,連三年都沒撐住便隕了,都沒等到其他欲證此路的大修行者算計。”
    趙黃龍一邊說著,一邊將《驚蟄氣》遞來。
    同時,似不經意間的又問了一句:
    “對了,你那剛收的學生如若出了意外,你待如何?”
    季淵剛巧接過,聞言愣了下,隨即想了想,便笑道:
    “那自然是一脈相承,先生如何護持我的,我便會如何護持後輩啊。”
    “想來她不過業李孤女而已,雖受人鄙夷,但也遭不到什麽劫數才是。”
    “說不定還要拜托先生,栽培其修行呢。”
    說完,季淵拜了一拜,便先行離去。
    而默默送了他一路的趙黃龍,在季淵走後,隨即輕抬起手,不言不語,隻是掐算。
    半晌後,仰天幽幽一歎:
    “罷了...”
    (ps:我pc電腦卡了,馬上過12點了,來不及分章了,合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