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跟著的百姓們已經因為饑餓和對娘子軍們的輕視而向羅曼等人發起攻擊。
    可等到開始死人了，這些人才終於明白，這些女子並不僅僅隻是女子。
    她們的手裏有武器，還見過了血。
    她們的心裏有仁慈，但並不打算仁慈到底，拯救他們。
    百姓們眼見搶不到食物，有些人一屁股坐到地上嗚嗚哭了起來。
    “這到底是個什麽世道啊？”
    “有家不能歸。”
    “有路不能走。”
    “無家無路，無食無衣。”
    “就連待在山裏，也不行。”
    有一個女子抱著自己唯一還活著的孩子崩潰哭出了聲。
    有一個老者，跪在了娘子軍們麵前，磕頭道：“實在是餓狠了，我們才冒犯你們的，我們不是那種恩將仇報的人呐。”
    羅曼走到老人麵前道：“若是那些擄掠者，你們還敢上前搶糧嗎？”
    老人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這······這······”
    羅曼的視線與老人的視線平視，老人看著羅曼的眼睛，心中狠狠一跳，又趕忙將頭低了下去。
    羅曼：“你們不過見我們都是女子，認為女子天生性軟，容易好欺負罷了。”
    以前哥哥就說過，一些軟弱的人，想要挾持人或者殺人，從來隻挑女人或者小孩。
    他們清楚自己不一定是其他男性的對手，女人的力氣天生比男人的力氣小，所以欺負女人就是一些懦弱男人的首選。
    而這個世道，也是一樣的。
    那些擄掠者一眼看到娘子軍，想的都是搶了人怎麽怎麽樣，他們從未想過麵前的娘子軍是不一樣的。
    而那些跟來的百姓，起初被娘子軍們殺擄掠者給駭到了。
    隨後發現娘子軍們會讓他們跟著，還有一個人甚至拿出了糧食。
    他們的心就漸漸膨脹了起來，直到最後的辱罵甚至上手搶。
    若是娘子軍的隊伍不是女子而全部是男子，估計這些人隻會采取懇求的方式，就像現在發現娘子軍們不好惹一樣。
    羅曼很見不慣這種行為：“這裏沒有經曆過幹旱，森林中可以找到果腹的東西。”
    “你們不準再跟著我們走了，否則我會殺了你們。”
    羅曼的聲音還帶著孩童的軟萌，但是聲音中的殺氣卻不小。
    有人吞咽了一口唾沫，不想放棄天然的靠山，大聲道：“我們錯了，我們再也不敢了。”
    “求女將軍饒了我們這一次。”
    “若是再被擄掠者抓去，我們哪裏還能保得住命啊！”
    有人接話：“女將軍，你是不知道，我們好多人被拖著走，什麽也不給，活生生被拖死了多少人。”
    “要不是我努力抱著我兒走，我兒就沒了······嗚嗚······”
    哭聲似乎是傳染一般，蔓延開來。
    這些人在賭，賭麵前這個小女娃娃的心到底軟不軟。
    可惜讓他們失望了，羅曼一聲令下，娘子軍們雖然有些人動了惻隱之心，也隻能聽命，拿起了武器。
    眼見是真的沒有希望，有人破口大罵：“你們一群女子能幹什麽！”
    “我們這裏這麽多男子，隻要你們肯乖乖拿出糧食，就能成家！”
    “女子就應該三從四德，沒了男子，到處拋頭露麵的不守婦道！”
    羅曼不喜歡和一些冥頑不化的人講道理，她嘴巴笨，所以選擇讓說話的這個男人體驗了一把什麽叫做真正的拋頭。
    這下，那些百姓跑得飛快，不一會兒連影子都看不到了。
    羅曼看著那些被趕走的百姓們漸漸遠去的背影，緩緩地轉過身來，麵對著娘子軍的姐妹們：“姐姐們，我知道你們現在心裏或許有些不好受。”
    羅曼提高了聲音，力求所有娘子軍的人都能聽到：“我們剛剛從擄掠者的手中活下來，並救下了這些百姓。”
    “我們原本是懷著一顆善良的心，讓他們跟在我們隊伍後麵。”
    “然而，今日之事卻讓我們看到了人性中貪婪與醜惡的一麵。”
    羅曼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古往今來，有多少仁人誌士心懷天下，欲普度眾生。”
    “但我們必須明白，欲行大義，必先有足夠的能力。”
    “我們如今就像是羽翼尚未豐滿的飛鳥，雖有壯誌，但力量有限。”
    “去往西北的路還很長，我們的資源也極其有限。”
    “如果我們連自己都無法保全，又如何能奢望去救助更多的人呢？”
    羅曼的目光緩緩掃過每一位娘子軍們的臉龐：“《孟子》有雲，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
    “現在的我們，處於‘窮’的境地，隻能先獨善其身。”
    “待到我們有了穩固的根基，增強了自己的實力，有了足夠的能力之時，再去談拯救蒼生，那才是真正的大義之舉。”
    “說簡單點，飯要一點點吃，路要一點點走。”
    “我們先看現在，再籌謀未來。”
    “我們雖然是女子，但以後得事情，可說不準。”
    “說不定，我們以後也能在這個亂世，拜相封侯呢！”
    拜相封侯，在大豐朝，一直是男人才能有的事。
    如今，成立了娘子軍，再聽到這樣的話。
    就像是有人在她們心中的海洋，投下了一個錨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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