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殿內的黑暗並非純粹的無光，而是一種粘稠如墨的實質，連定星盤的星輝都隻能照亮身周三尺之地。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腐朽氣息，與外界的仙家氣象判若雲泥。
    “小心腳下。”李默握緊搖光的手，指尖傳來她微微的顫抖——並非恐懼，而是警惕。他能感覺到，黑暗中隱藏著無數道視線，如同蟄伏的毒蛇，在等待致命一擊。
    定星盤的星紋越發明亮，紫金色的光芒在黑暗中劃出漣漪，將那些試圖靠近的“視線”逼退。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走，腳下的金磚冰冷刺骨，仿佛踩在萬年寒冰之上。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一點微光。那光芒來自大殿深處的王座，王座上隱約坐著一道身影，周身籠罩在朦朧的光暈中，看不清麵容。
    “你來了。”王座上的身影開口，聲音與殿門外聽到的一樣，仿佛由無數聲音疊加而成，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李默停下腳步，與搖光並肩而立，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你就是天帝？”
    “可以這麽說。”身影輕笑一聲，光暈微微波動，“也可以說，吾是天庭的意誌，是星辰運轉的規則化身。”
    “少故弄玄虛。”搖光冷聲喝道，“星官為禍凡間，寂滅之主意圖破封，你身為天庭之主，為何坐視不理？”
    “坐視不理？”身影的聲音多了幾分玩味，“小姑娘，你可知何為‘天道’？天道無情，萬物皆為棋子，星官也好，寂滅之主也罷，不過是推動棋局的手。”
    “你把眾生當成棋子？”李默心中一沉，握緊了定星盤，“那碎星海的生靈，葬星淵的亡魂，都隻是你的棋子？”
    “不然呢？”身影的語氣平淡得可怕，“沒有毀滅，何來新生？沒有寂滅，怎顯星辰之輝？上古星辰大陣的意義，從來不是守護，而是平衡——用寂滅之力催化星辰之力，再用星辰之力壓製寂滅，如此循環往複，方能維持天地運轉。”
    李默隻覺遍體生寒。他終於明白，所謂的天庭，所謂的天帝，根本不是正義的化身，而是將萬物視為棋子的冷漠規則！
    “星官培育寂滅道種，是你默許的？”
    “是，也不是。”身影道，“吾給了他機會，能否抓住，全看他自己。可惜，他太急功近利，忘了平衡之道。”
    “那寂滅之主呢？”搖光追問，“他的目的是什麽？”
    “他？”身影的聲音多了幾分嘲諷，“他本是上古星辰大陣的守護者，卻因太過執著於‘絕對守護’，被寂滅之力反噬，成了規則的畸形產物。他想吞噬星辰核心，打破平衡，讓寂滅籠罩天地——何其可笑。”
    李默與搖光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原來這一切的根源，竟是上古守護者的墮落與天庭的冷漠旁觀！
    “你找我們來，到底想做什麽？”李默壓下心中的波瀾，直視王座上的身影。
    “自然是為了定星盤。”光暈中伸出一隻蒼白的手，指向李默懷中的陣盤，“你融合了星核母石，陣盤已臻完美，足以成為新的‘平衡樞紐’。交出它，吾可以讓你成為新的星官，與吾共同執掌天地平衡。”
    “讓我像那個敗類一樣，視眾生為棋子？”李默冷笑，“你覺得可能嗎？”
    “為何不可能？”身影的語氣帶著誘惑，“權力、力量、長生……隻要你點頭，這一切都是你的。”
    “我們要的，你給不了。”搖光上前一步，流霜劍影在黑暗中亮起，“我們要的是眾生安寧，是不再有犧牲，是真正的守護，而非冰冷的平衡！”
    “冥頑不靈。”身影的語氣冷了下來，籠罩王座的光暈劇烈波動，“既然如此，那便隻能強行取了。”
    話音未落，大殿兩側的黑暗中突然衝出無數黑影，竟是些身著殘破金甲的天兵，他們的雙目空洞，手中長槍散發著與南天門神像相似的金光，卻多了幾分寂滅的黑氣。
    “是被寂滅之力同化的天兵！”李默瞳孔微縮，這些天兵的實力都在築基期，數量竟有上百之多！
    “星隕閣秘法——星羅棋布！”搖光率先出手，流霜劍影在空中化作無數光點，組成一張巨大的星網，將衝在最前的天兵罩在其中。
    李默同時催動定星盤，星紋在地麵鋪開，形成一個旋轉的星陣，將後續的天兵阻擋在外。紫金色的星輝與天兵的金光、黑氣碰撞，發出刺耳的嘶鳴。
    “僅憑這點力量，也想對抗天庭意誌？”王座上的身影發出冷笑，光暈中飛出無數道金色絲線，絲線在空中化作星官曾用過的星光劍，密集地射向李默與搖光！
    “小心！”李默將定星盤擋在身前，星紋爆發出最強光芒，勉強抵擋住星光劍的攻擊。但天兵的攻勢越來越猛，星陣的光芒漸漸黯淡，搖光的星網也已出現裂痕。
    “這樣下去撐不了多久。”李默額頭見汗，他能感覺到，這些天兵的力量源頭正是王座上的身影，隻要那身影不滅，天兵便會源源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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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攻擊王座！”搖光看出了關鍵，流霜劍影凝聚成一道藍光，衝破天兵的阻攔，直刺王座上的光暈！
    “雕蟲小技。”身影輕哼一聲，光暈中飛出一隻巨手，輕易便捏碎了藍光。但就在這一瞬間的停頓，李默抓住了機會——他將本命劍星的所有星輝注入定星盤，陣盤化作一道紫金色的流星，繞過天兵的防線，撞向王座！
    “砰！”
    流星與光暈碰撞，爆發出照亮整個淩霄殿的光芒。王座劇烈震顫，籠罩身影的光暈黯淡了幾分，露出一張模糊的麵容——那麵容竟與李默有七分相似！
    “你……”李默震驚地後退一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身影似乎也沒想到李默會有此一招，發出一聲悶哼：“不愧是能融合定星盤的人，竟能傷到吾的虛影。”
    “虛影？”
    “吾的真身早已與星辰大陣融為一體，此乃規則凝聚的化身。”身影的語氣多了幾分凝重，“但你以為這樣就能贏嗎？太天真了。”
    他抬手一揮，大殿頂部突然裂開，露出一片璀璨的星空——那星空竟與定星盤的星紋完全吻合！無數星辰之力順著裂縫湧入，化作一隻巨大的星手，抓向李默！
    這隻星手蘊含的力量遠超之前的所有攻擊，甚至讓定星盤都產生了強烈的共鳴，仿佛要被強行剝離李默的掌控！
    “就是現在！”李默眼中閃過決絕，他突然鬆開對定星盤的控製，任由星手將其抓走，同時身形如電，衝向王座——他剛才在碰撞的瞬間，已用天道網絡鎖定了虛影的核心，就在王座之下！
    “你瘋了？！”搖光驚呼，想要阻止卻被天兵纏住。
    王座上的身影也沒想到李默會棄陣盤不顧，愣神的刹那，李默已衝到王座前，將玄甲獸內丹與所有剩餘的靈力凝聚在長劍上，狠狠刺入王座的基座！
    “噗嗤！”
    長劍沒柄而入，基座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籠罩身影的光暈瞬間潰散，露出一塊拳頭大小的黑色晶石——那晶石中纏繞著無數星辰與寂滅的紋路，正是虛影的核心！
    “不——！”
    身影發出憤怒的咆哮，卻在核心被刺中的瞬間開始瓦解，無數光點從虛影中飛出，融入周圍的天兵體內。天兵們的攻擊變得更加狂暴，卻也失去了之前的默契，開始相互衝撞。
    李默抓住機會，一把將黑色晶石從基座中拔出。晶石離開基座的刹那，所有天兵都定格在原地，隨即化作光點消散。
    淩霄殿恢複了平靜，隻剩下李默、搖光，以及懸浮在半空的定星盤。
    李默握緊黑色晶石，能感覺到其中蘊含的龐大力量，既有星辰的浩瀚，也有寂滅的陰冷。這就是天庭意誌的核心，是所謂“平衡之道”的具象化。
    “現在怎麽辦？”搖光走到他身邊，看著懸浮的定星盤。
    李默看向定星盤，陣盤似乎感應到了核心的存在，正散發著柔和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
    他將黑色晶石按在定星盤上。
    兩者接觸的瞬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紫金色與墨黑色交織，形成一道貫穿天地的光柱。李默能感覺到，定星盤正在吸收晶石中的力量，卻並非吞噬，而是……融合！
    星辰與寂滅，守護與毀滅，在這一刻達到了真正的平衡。
    光柱散去，定星盤重新落回李默手中。陣盤表麵的星紋中多了些墨色的紋路，卻顯得更加和諧，散發的力量也更加浩瀚、溫潤。
    淩霄殿開始劇烈震顫，顯然因為失去了核心，正在崩潰。
    “我們走！”李默拉著搖光，向著殿門衝去。身後的王座與星空裂縫漸漸消失，整個大殿在光芒中化為點點星光。
    當兩人衝出淩霄殿時，南天門已消失不見，雲階正在瓦解，整個天庭的景象如同破碎的鏡子，漸漸消散。
    下方的雲海中，一艘飛舟正在等待——正是他們來時乘坐的那艘。
    兩人落在飛舟上，看著身後漸漸消失的天庭殘影，都鬆了口氣。
    “結束了？”搖光輕聲問。
    “算是吧。”李默撫摸著定星盤，感受著其中平衡的力量，“天庭的規則已破，寂滅之主失去了目標，星辰大陣……會以新的方式運轉。”
    飛舟緩緩下降，穿過雲海，重新看到了凡間的山川河流。陽光灑在兩人身上，帶著溫暖的氣息，與天庭的冰冷截然不同。
    “接下來去哪？”搖光的聲音帶著一絲輕鬆。
    李默看著手中的定星盤，陣盤的星紋正指向一個遙遠的方向——那裏是中州之外的未知地域，天道網絡顯示，那裏有新的星辰波動，既非天庭，也非寂滅。
    “去看看更廣闊的世界。”他微微一笑，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芒，“畢竟，定星盤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飛舟調轉方向，向著未知的遠方駛去。雲海在他們身後翻騰，仿佛在送別，又像是在期待。
    屬於李默與搖光的征途，沒有終點。隻要定星盤仍在轉動，守護的腳步，便永遠不會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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