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摩登文藝雜誌社的讀者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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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天旭日,白雲悠悠。
李太常一身長衫,斯文地提著一個公文包,不疾不徐地朝報社走去。
整潔的水門汀路麵上人來人往,不時有飆著古怪口音英文的紅頭阿三出沒,動不動對乞丐大吼大叫,但對西裝革履的人畢恭畢敬。
李太常照常警惕地轉動眼珠,不東張西望,卻把前方幾十米內所有人的情況收入眼中。
沒有什麽可疑的人。
前世,作為一個市場調研分析員,涉獵的行業頗廣,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不僅訓練出數據分析的能力,同時練就一雙看人的火眼金睛。
“大概,這就是為何穿越成一個敵後工作者的原因吧。”李太常心想。
可是,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他真想抗日,但豬隊友帶不動,也隻能跑!
去西北找組織,或者去港島再轉去東南亞,領導華人抗日,甚至跑去米國,推動米國更早對日開戰,都是不錯的選擇。
路費不菲,跑之前得賺筆錢。
唔.......至少2000法幣。
...
摩登文藝租在一棟老式小別墅的二樓,三十平米的空間被隔成兩塊。
外間大辦公室擺著四張掉漆的櫸木辦公桌,牆角堆滿過刊,靠裏還有個間小辦公室,門口掛著“主編室”的牌子。
雜誌社一共四個人:主編李太常、編輯和排版宋槐、發行加廣告鄭大聯、雜務兼校對沈小鷗。
李太常提包進門時,宋槐正用裁紙刀給一本新書包書皮,鄭大聯大口咬著肉包子,戴頂鴨舌帽的沈小鷗則踩在椅子上往鐵皮櫃頂層塞文件。
聽到腳步聲,三人齊刷刷轉頭。
“主編來了?”
三人畢恭畢敬地起立。
宋槐偷偷用本雜誌蓋在書上,把裁紙刀藏到背後,滿臉憨厚。
鄭大聯鼓著腮幫拚命吞咽,用袖子擦嘴角。
沈小鷗察覺到自己高高在上,連忙跳下來,壓壓帽簷,兩個大拇指卡在背帶上。
這是個年輕女孩,卻一副小男生打扮。
頭頂鴨舌帽,身著背帶褲。
“嗯。”
李太常很有主編派頭,麵無表情地衝三人點點頭,走進自己辦公室。
沈小鷗拿著一疊東西跟了進來。
“主編,這是讀者來信,給作者泥人的。”她將信放在桌上,跑去給李太常泡茶,邊喜滋滋道:“主編真厲害,您寫的《午夜咖啡館》刊登不過四期,銷量就漲了一千多,而且讀者來信越來越多了。”
李太常把包擺好,正欲說話,抬頭看到沈小鷗額頭上的淤青,不禁一愣。
“又同人打架了?”
沈小鷗不好意思地笑笑:“幾個小混混欺負一個可憐的小姑娘,我看不過就跟他們打了一架。”
“去醫院看過了嗎?”
“這點小傷哪用得著去醫院。”
李太常走過來,湊近仔細看了看,覺得的確不算嚴重,鬆了口氣。
沈小鷗小臉有些發紅,撓撓頭,趕緊轉移話題:
“對了主編,印刷廠那裏進了新設備和新紙,我昨天下午過去看過了,效果沒說的,就是成本得上漲三成,您看我如何答複對方?”
李太常盯著沈小鷗看了一會,對方烏溜溜的大眼睛中,眼神清澈。
“三成不行!昨天下午我用密友的身份打了個電話到印刷廠問價錢,相當於我們的價格隻漲兩成。”
“你去跟他們談,壓到兩成,告訴他們,我們近期銷量會上漲,可以簽一個對賭協議,三月之內銷量如果不到一萬就按照三成,如果超過一萬就是兩成。”
“如果對方答應,我們這一期雜誌就用新機器新紙。”
“知道了主編,那我過會兒就去一趟。”
沈小鷗滿臉嚴肅地離開了,心裏直犯嘀咕。
1萬冊,談何容易!
密友銷量4萬冊,不僅暢銷魔都灘,甚至出口到米國、日本、東南亞和歐洲,這說明什麽?魔都灘喜歡密友這類雜誌的,就3萬多人!
要賣到1萬冊,就是1/3個密友,“密友畫報”稿件質量之高,照片之精良,社會關懷之深度,摩登文藝不可能做到。
主編雖然厲害,但他也沒法把所有稿子都包了呀!
“不過既然主編說了,那應該能做到吧!”她小聲自言自語。
相比銷量,她更擔心主編的個人問題。
主編什麽都好,就是經常動不動對賭,應該是個賭場常客。
怎麽才能把他這個壞習慣給改掉呢?
...
李太常泡杯明前龍井坐下,開始看讀者來信。
一遝子信件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個粉色信封。
這是個筆名叫芳華的女忠粉,每次自己都先看她的。
拆開信,信箋右角畫了一枚小小的咖啡勺,勺柄竟然還有茉莉花紋。
“嘖嘖!真考究啊,這是真粉!”
李太常開始認真讀信。
「泥人先生敬啟:
昨夜讀完《午夜咖啡館》最後一章,徹夜無眠。
您筆下的葉凡與梨衣,是我讀過最鮮活、最跌宕起伏、最動人的愛情故事。
特別是雨夜尋勺那場戲。
當葉凡渾身無處不傷地從暗巷踉蹌而出,進入咖啡館,將那枚帶茉莉花紋的咖啡勺交給梨衣,然後在她懷中死去時,我同梨衣一樣難過,忍不住大哭。
一夜未眠,有些恍惚。
今晨走過外白渡橋畔,見著兩岸沾露的白色野茉莉,仿佛見到了梨衣別在鬢邊的那一朵梔子花。
這封信的內容在心中縈繞兩天,臨到下筆,仍然不知所雲,實乃小女子文筆太差,讓先生見笑。
想到哪寫到哪,祈請先生勿怪。
不知先生可會寫續篇?
我想,續篇要把葉凡寫活似乎不太可能,那能否另辟蹊徑,寫寫前情?或者以兒孫輩的口吻,寫寫梨衣的回憶講述,這樣又能切入兩人相處的部分,對所有您的忠實讀者來說,都是莫大的期待。
若蒙賜複,便是亂世裏最珍貴的慰藉了。
即頌
著安
您的書迷:芳華。
民國廿八年3月21日晚。
」
“以兒孫輩的口吻,寫梨衣的回憶.......的確是另辟蹊徑。”
李太常微微點頭。
這姑娘相當有思路啊!
這樣就能快速重新切回劇情,寫出支線,的確是繼續寫下去的好辦法。
李太常素來喜歡聰明人,此刻,對這個芳華不禁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信紙帶著雛菊香水味,字跡娟秀得能想象出女大學生托腮寫字的模樣。
李太常嚴肅的臉上,嘴角難得地微微勾起,腦中浮現出一道倩影。這個筆名叫芳華姑娘,會不會長得跟何小萍差不多?
“要不給她回封信吧。”李太常想,隨即目光掃過信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