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編，主編！”
    鄭大聯滿頭大汗地跑進辦公室，引來宋槐和沈小鷗的矚目禮。
    他腳不沾地地跑進主編辦公室，卻見主編揉揉眼睛，似乎剛醒過來。
    他顧不得多想，喜氣洋洋的叫道：“賣光了，新一期15000冊，全部賣光了。”
    宋槐和沈小鷗也跑了進來。
    “全賣光了？15000冊？”
    “這才幾點？”
    剛剛10點，所有15000冊都賣空了？
    雖然上一期加印的8000冊很快賣完，但那是因為吊胃口好幾天，大量讀者都在報攤上預定了，而這一期，比上一期合計的12000冊還多了3000冊呢！
    反而賣得更快？
    “會不會搞錯了？”宋槐懷疑地看著鄭大聯質疑，換來對方的怒目而視。
    “搞錯？”鄭大聯冷笑，“我跑了至少二十個攤位，腿都細了一圈，你說我回來報告假消息？”
    “很正常！”李太常拿起桌上香煙，給宋鄭兩人發了一根，宋槐趕緊給領導點煙。
    “這就是饑餓營銷的威力！”李太常吸兩口，開始給屬下們科普，“上一期加印的8000冊是怎麽賣空的？大臉說過，許多人好幾本一起買，這是為什麽？”
    鄭大聯飛快道：“自己一本就夠了，其他的肯定是分給朋友......嗯，都是女讀者，所以給姐妹的。”
    說完，得意地衝宋槐揚揚下巴。
    宋槐也不惱，滿臉恭敬地注視著李太常，就聽主編接口道：“對，上一期賣光後的好幾天缺貨期，就給讀者群體造成一個深刻的印象，我們摩登文藝是供不應求的，去晚了是買不到的，能搶到多少就搶多少。”
    “我猜測，我們的讀者群體以同學、同事、朋友、親戚為圈子，形成了許許多多的摩登文藝粉絲群體，這些人相互通氣，有人會不斷盯著報攤搶貨。”
    “而且，我猜測，每個圈子都在迅速擴大。”
    “主編，那我們要加印嗎？”宋槐見縫插針問道。
    “不用！”李太常吐個煙圈，悠哉地擺擺手。
    “可是，所有攤主都要求加印啊。”鄭大聯著急道：“再加印個5000冊，肯定能賣掉。”
    “不行，現在這樣剛剛好，可以繼續饑餓營銷。”煙霧中，李太常目光深邃。
    “之前是饑荒，現在才是饑餓，隻讓讀者吃七分飽，決不能十分。這也叫製造賣方市場的品牌效應，懂嗎？”
    看著幾人迷惑眼神，他教學道：“魔都購買雜誌的言情小說群體，目前可能隻有數萬人。我們現在的讀者群體雖然很快就能覆蓋掉這幾萬人，但是我們必須保持好節奏，出貨量得一直小於我們的讀者數，這樣就能逐漸將摩登文藝拉高到同密友、華夏畫報那樣的高度。”
    “我以密友舉例，密友畫報以圖片配文為主，內容除了涵蓋女性感興趣的題材，從而引領時尚，更是關注社會，拍攝了大量的現實題材精良照片，所以它的讀者群體，除了包括女性，也包括大量的知識分子和社會精英，可是這樣一份優質的雜誌，算上出口部分，隻有4萬冊銷量，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刨掉出口量，整個大夏難道隻有3萬多人肯買？肯定不止，這就是其聰明之處。”
    “大臉，你說，以前報攤上，賣得最好的雜誌是不是密友？”
    “對，一出來，差不多一天就能賣光。”鄭大聯點點頭，主編說的，他已經聽明白了。
    密友可能印十萬冊也能賣光，可是人家隻印4萬，就是要供不應求。
    “可是，主編，難道我們就永遠保持在15000冊？”沈小鷗有些不太情願，雜誌社明明可以多賺錢啊，這不是浪費嗎？
    “不，下一期我們多印3000冊試試盤，如果賣得飛快，再下一次我們就印到23000冊，要不了多久我們就能賣到5萬冊以上，徹底超過密友。”
    聽主編這麽一說，三個人又糊塗了。
    主編這不是前後矛盾嗎？
    看幾人費解表情，李太常繼續解釋：
    “我們同密友不同，密友麵向高端人群和追求時髦的女性，一本要一塊。而我們的言情小說，隻要是適齡女性，就沒有不愛看的，而且隻賣3毛，絕大部分人都買得起，所以在魔都，我們的讀者群要比密友大得多。”
    “魔都租界加華界300多萬人，男人去一半，還剩150170萬，去掉40歲以上的和15歲以下的，估計有個八九十萬，再去掉不識字和確實生活困難買不起雜誌的，估計就剩下20萬人，這20萬人都是我們的潛在讀者。”
    “以目前饑餓營銷的趨勢，要不了半年，我們就能覆蓋到這20萬人中的大部分，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印5萬冊了。”
    “所以，大臉，後續你的重要任務就是不斷發展新的銷售報攤，但是不要發展已經有報攤的地方，要找以前沒有涉足的地方，比如虹口、陽浦、普托這些地方，並不斷往外擴散......從現在起，加印的量，隻給新報攤。”
    “明白了，主編。”
    李太常掐滅香煙，心道：這20萬人中，有情報價值的至少1000人。
    如果半年後我還在魔都，手底下應該能有幾十個女線人了。
    一旁的宋槐認真地吸收著主編話中營養，佩服地五體投地。
    這就是主編曾經提到過的那什麽“市場分析”了。
    主編不僅筆杆子硬，還是個經商奇才！
    這思路，這能力，未來肯定是風雲人物。
    自己祖墳上冒青煙，才能在主編手下聆聽教誨，未來有機會靠著主編雞犬升天！
    他努力壓抑著心中激動，恭敬地掏出一盒早上剛買來的高端“仙女牌”香煙，抽出一根遞了過去。
    “仙女牌？”
    李太常皺皺眉，將煙扔了回去。
    “仙女不要！”
    宋槐呆住了，這香煙不都是大人物還有大明星比如阮翎玉、胡迭抽的麽？聽說國軍將領兜裏也是這種煙，怎麽主編就不碰？
    難道對我有意見？
    看著臉色發白的宋槐，李太常掏出哈德門丟兩根給兩人，拍拍宋槐的肩，嚴肅道：“我們雜誌社，決不碰仙女，這是原則！”
    “明白了，主編。”
    宋槐心說多半主編被某個腦子進水的女讀者氣到了，他也不問緣由，將這盒價值一元的50支裝香煙扔到地上，毫不遲疑地一腳狠狠踩了上去。
    主編怎麽說，咱就怎麽做！
    ...
    中午沈小鵬回家吃飯，姐姐已經燒好了兩菜一湯，沒有竹筍炒肉，而是一盤青椒炒蛋，一盤紅燒劃水，榨菜肉絲湯，一大碗米飯。
    “吸溜！”聞著飯菜的香氣，沈小鵬直咽口水。
    這兩個月，雜誌社生意越來越好，又有大善人主編關照，姐姐原本每月70元的薪水漲到了90元，而且最近還有了分紅，夥食是越來越好了。
    “去洗手！”沈小鷗一拍沈小鵬的髒手，命令道。
    沈小鵬洗完手趕緊盛飯，他早餓了，扒完兩碗飯，又去盛了第三碗，才滿足地放慢速度。
    “姐！”他從口袋裏摸出一遝子法幣，遞給姐姐，“這是早上賣雜誌的錢，都在這裏了。”
    沈小鷗數了數，29元七角。
    所有雜誌社規矩，都是先付錢再拿貨，她已經交了28元給雜誌社入賬了，所以，等於今天賺了一元七角。
    “怎麽少了3角？”
    “姐，我留了一本沒賣，想自己看。”
    沈小鵬有些緊張地挪動下屁股，姐姐武力值超高的，他已經做好了姐姐發火自己被打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