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詹飛買雜誌,這位兄弟勻我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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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輕歌微笑取出專用信箋,提起鋼筆,筆尖在紙上刷刷作響。
    「泥人先生惠鑒:
    展信如晤。月前華懋之約,皆因芳華不慎受傷,未能赴會,實乃憾事。先生必於風中久候,思之輾轉,徹夜難安。今附上華懋飯店大廳經理之證言,非為辯白,實不願先生心存芥蒂。芳華愚昧,不知先生是否仍願賜一紙回音?
    讀者芳華敬上」
    “寫得這麽簡單?”楊柔看著信紙,有些糾結。
    “簡單些好,廢話太多,反而惹人生厭。”
    “那好吧。”
    “小姨,那個王動是個怎麽樣的人?”陸輕歌狀似隨意地問道。
    一提起這個名字,楊柔的臉上立刻煥發了神采,“他也是泥人先生的書迷,而且超級厲害的!”
    “小姨快給我說說。”
    “嗯嗯,他呀,最喜愛摩登文藝的言情欄目.......”
    夜已深,送走陸輕歌的楊柔倒在床上,雙手捂著滾燙的臉頰。
    剛才說到最後,侄女的眼神滿是意味深長,臉上帶著淺淺的壞笑。
    自己說得太多,太興奮了。
    聰明的侄女肯定覺得奇怪,可自己又不能對她說,他其實就是殺神。
    殺神是民族英雄,安全不能受到一點威脅。
    這個秘密她得守一輩子。
    而且,她還得幫他。
    殺神潛伏在敵後,肯定需要情報的。
    既然輕歌在市政府,而且常常借著職務之便能接觸到機密,那麽自己應該能幫上忙。
    可是,我到哪兒去找他呢?楊柔犯愁了。
    ...
    山城。
    「隱湖傳信:“因故參加特務培訓班,暫失自由,已脫身,勿憂。汪逆行蹤,將盡快打探。”」
    軍統局總部秘書辦公室內,任風放下電文,把玩起一支派克鋼筆。
    “那個泥人,有點東西。”
    “他說對了,的確有個特務培訓班。”貝紉雪點點頭,心裏有些不快。
    她命令洪勇問出情報來源,但是電報上卻提也沒提,很明顯,洪勇搞不掂泥人。
    陸輕歌在魔都偽市長身邊,級別已經不小,這泥人卻消息更靈通,他肯定有一個厲害的線人,這人,到底在哪個機要部門呢?
    “紉雪啊。”仿佛看出了貝紉雪的心思,任風的語氣輕鬆愉快,“幹我們這行,就得不斷琢磨別人心思,琢磨敵人、琢磨上司和同仁,更要琢磨下屬,不然怎麽帶人?”
    “要我說,直接告訴他,那個線人是他的,需要什麽資源,咱們都給,但是有時候得幫總部打聽特定情報。”
    看貝紉雪有些不忿,他循循善誘道:“咱們軍統,隻看結果。”
    “紉雪啊,你就是把每個細節都管得完美,最終在局座那裏,還是結果說了算。”
    “等著瞧吧,泥人說不定還會給我們帶來更大的驚喜,未來刺汪沒準還要落在他身上。”
    看貝紉雪終於微微點頭,任風鬆了口氣,笑道:“上一期的摩登文藝送來了嗎?”
    山城同魔都距離遙遠,貝紉雪為了核實情報消息傳遞的準確性,強行利用家族關係網傳遞這本雜誌,從上市送到山城隻要十三天。
    “剛來!”貝紉雪從抽屜裏取出一疊雜誌遞了過去。
    根據任風的要求,她現在除了搜集摩登文藝,同時還搜集其他一些小說雜誌,比如《小說月報》、《小說故事》之類。
    “武俠?霍,還有偵探?!”任風剛打開摩登文藝的目錄,就一臉驚喜,“泥人還會寫武俠和偵探!”
    他連忙先翻到《九龍奪嫡》,第一段就讓他輕拍桌沿,不住點頭。
    “人材啊!”
    ...
    清晨六點,天色剛從墨藍轉為魚肚白,詹飛就被枕邊人盧巧殷從溫熱的被窩裏推搡了起來。
    “親愛的,給我買份《摩登文藝》回來,今天出新刊!”
    女人眼睛都沒睜開,聲音慵懶而又輕容。
    詹飛閉著眼不肯起,女人轉身推推他,柔聲哀求。
    詹飛無奈,她這個女朋友雖然柔弱但頗有大義,反日仇視漢奸反資本家,同情底層老百姓,很對他胃口。而且他花錢大手大腳近來窘迫,是盧巧殷花錢貼補家用,既掙錢上班,回家又洗衣做飯,從早忙到晚,從無抱怨。
    盧巧殷一直喜歡小孩,卻從來不逼迫詹飛。
    識人大義,莫拘小節。詹飛很敬重自己女友,要不是家法不能結婚,且怕連累她,早就娶了對方。
    “不過是些情情愛愛的玩意兒,天天看這個,玩物喪誌。”
    詹飛坐起,肚子裏咕噥一句,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腦袋,又拂過下巴上的胡子。
    泳川醫院一役,有驚無險,考慮到自己最後時刻露過臉,所以逃出來後立刻剃個光頭,開始留胡子,徹底改換了形象。如今的他,看上去更像個碼頭上的苦力,氣質完全不同了。
    街道上,一個十四五歲的機靈少年懷裏抱著厚厚一摞嶄新的《摩登文藝》,正扯著嗓子在巷口高喊,聲音因興奮而尖銳:
    “快來看啊!《摩登文藝》最新一期!大作家泥人痛心疾首,心力憔悴!”
    “摩登文藝雜誌社開始反擊其他媒體的抨擊,他們大聲質問:這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話音未落,一群剛從弄堂裏出來的工廠女工、幾個穿著睡衣的闊太太,呼啦一下將報童圍得水泄不通。
    “給我兩本!”“我要三本!幫同事帶的!”“別擠別擠!錢給你!”
    詹飛眼睜睜地看著那報童懷裏足有幾十本的雜誌,在短短半分鍾內被搶購一空,仿佛那不是報紙,而是不要錢的洋米。他眉頭緊鎖,隻覺得魔都灘的女人都跟自己女友一樣,簡直不可理喻。
    “什麽大作家!不過是個寫言情小說的。”
    他心裏冷哼一聲,走到街角的報攤,愕然發現一條長隊已經蜿蜒排出了三十米遠,隊伍裏大半是女人,剩下的一小半男人,人數也比上周多了不少。
    怎麽這次男的也多起來了?不用說,定是替自家女友或老婆來跑腿的。
    但腦子裏不由閃過泳川醫院門口那幾個捧著雜誌看得入迷的特工,又有些吃不準了。
    男人也看言情,這像什麽話?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他排到隊尾,隊伍緩慢向前挪動,前麵的人出手闊綽,買得都不是一本兩本。一個穿著旗袍的女人,一口氣要了十八本,說是要帶回去和姐妹們一起看。一個戴眼鏡的學生,竟買了二十二本,說是要拿到學校去賣,能賺個差價。
    隨著攤子裏一疊疊的摩登文藝飛快減少,詹飛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要是買不到,回去怎麽跟盧巧殷交代?
    終於,前麵的人都買完了,輪到了他。
    “最後兩本了,賣完收攤!”報攤老板高聲喊道。這是固定報攤,賣完還有別的雜誌和報紙賣,自然不可能收攤,但不妨礙他這樣叫。
    詹飛頓時心中一塊大石落地,立刻上前一步,掏出錢。
    身後一個粗獷的聲音突然響起:“這位兄弟,行個方便!能不能勻我一本?我也排了半個鍾頭了!”
    詹飛下意識地回頭,看到了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男人,對方衝他友好地點點頭,一臉憨厚,然後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老板手中最後兩本《摩登文藝》上,眼神裏滿是渴望。
    “老板,買一本。”詹飛回身對報攤老板說道。
    “謝謝!太謝謝你了兄弟!”絡腮胡在身後不住道謝,“好人呐!”
    詹飛一言不發,拿著自己那本,轉身快步離開,消失在一條弄堂的拐角,停住腳步,點起一根煙,躲在暗處偷偷盯著報亭方向。
    那個絡腮胡子,似乎有點像那天在泳川醫院門口的一個黃包車夫,當時這人臉上蓋著草帽,不過看體型,似乎有些相似。
    PS:感謝書友 20161231105145486,孤島阿宅的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