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把貓抱出來,給我瞧瞧會不會翻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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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哢噠。”
    門開了。
    硯秋轉頭看著李太常,“還沒請教先生尊姓大名?”
    “我姓瓦!”
    “還有這個姓,小女子孤陋寡聞了。”
    “魯道夫·瓦。”
    “噗嗤!”
    硯秋自然知道魯道夫·瓦倫蒂諾,那也是她的偶像。
    她仔細端詳,發現兩人相貌和神情竟真的有幾分相似。
    “先生真會說笑。”
    “我叫王動。”
    硯秋笑了,泥人先生真是有趣。王動,應該是他真名了。
    “王先生這名字,又如何解?”硯秋倚在門上,微微低頭撥弄著頭發。
    如寒霜的李太常看著如暖陽的硯秋,緩緩道:“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
    李太常故意等幾秒,看對方張口結舌接不上,才慢慢解釋道:“這個動的意思,是道的運轉規律,所以,我名字其實也可以叫王道,或者王道運!”
    硯秋尷尬緩解,一臉迷惑轉為崇拜,“先生的父親真有學問,若是早些年,先生表字大概就是道運了。”
    “我這名字,跟我父親沒關係。”
    “難道是王先生其他長輩取的?”
    “其實我姓李。”
    “啊——”
    “王動和泥人都是我的筆名,我真名叫李太常。”
    “李太長?”硯秋腦子有點轉不過來,想了想覺得這名字多半又是假的,用來調戲自己。
    她臉越來越紅,不禁咽了一口,深吸一口氣,打開電燈,“管您叫什麽,反正都是我的泥人先生,請進。”
    自從知道硯秋弟弟是67號情報組長後,李太常就一直在盤算。
    接近硯秋,吳秋棠不可能不查一下自己背景的,自己已經在巡捕房那裏掛過號——王動就是李太常,而吳秋棠本身就是清幫出身,兩個租界清幫無孔不入,不可能查不到。
    所以不如一開始就表明身份。
    聽到進入邀請,李太常卻故意停下腳步,看看手表,晚上8點半。
    朝房間裏看了一眼,好大一個客廳,趕得上他租的石庫門房子一整層了。
    他轉頭看著硯秋,將其上上下下全看一遍,看得對方都有些站立不穩了,才嚴肅道:“硯秋,孤男寡女,我進去不太好吧。”
    看對方有些凝固下來的表情,李太常氣定神閑道:“硯秋,我是個作家,見讀者是為了采風,肯來你家,也是要見識下會翻筋鬥的貓,你不會以為我是個隨便的人吧?”
    硯秋心想泥人果然年輕,隻不過是口花花,其實膽子不大,她唇邊帶笑,心想泥人泥人,遇到她這柔水必然化了的,早晚吃了他!
    不過,卻不能放他離開,今天當熱場,他有了熟悉感,下次就順理成章了。
    她腦筋轉動,很快找到了一個讓對方進門的理由,咬著下唇道:“那李先生,我年歲肯定比你要大的,你......願意做我幹弟弟嗎?弟弟來姐姐家坐坐,這總沒問題吧?”
    幹弟弟?
    李太常有些佩服,看來小布爾喬亞腦子是活絡的。
    既然對方給了借口,他順勢抬腳進入,在玄關換鞋。
    換好拖鞋,李太常起身冷冷道:“硯秋,我從不做小,你當我阿妹差不多!要是不肯,我就走了。”
    看著張著嘴有些不知所措的硯秋,他不給對方思考的時間,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要是肯,趕緊把貓抱出來,給我瞧瞧會不會翻筋頭。”
    “那個......懶貓可能睡了。”
    看著開始有些支吾的硯秋,李太常換好拖鞋,語氣冰冷地開口:“我沒吃晚飯,有點餓了,有什麽吃的嗎?”
    “欸,欸!你.......隨便坐,把這裏當自己家就好,我現在就去給你做飯!”
    硯秋抓到根救命稻草,匆匆朝廚房而去。
    “阿妹就阿妹吧。”廚房裏的硯秋低聲輕語。對方叫自己阿妹,簡直讓她震驚,她都32歲了。
    可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竟然有些高興,她自己也胡塗了。
    硯秋顧不上琢磨自己的心思,腦子裏飛快地盤算做什麽菜?
    拴住男人的胃,就拴住了男人的心。
    今天得露一手!
    李太常走到廚房門口朝裏看了幾眼忙得團團轉的硯秋,覺得火候差不多了。等會吃飯的時候再來兩段,基本就能搞定她。
    他眼珠轉動,廚房裏沒有煤球爐,可見接了地火,也就是煤氣。然後他開始打量客廳。
    沙發是進口的軟沙發,旁邊一個雕花高凳上一部電話。窗是鋼窗,地板是柚木。邊上有個門,推開是個獨立衛生間,李太常羨慕地看著抽水馬桶。
    “好房子!”
    典型的煤衛齊全、鋼窗蠟地。
    他住的房子是老式石庫門,每天還得倒馬桶,真是苦死了。
    李太常肆無忌憚地在屋裏轉悠,溜達到了書房,拿起書桌上的相框,裏麵是一對夫婦和一雙兒女,女兒依稀就是硯秋,男孩像父親,鼻子很大,應該就是吳秋棠了。
    這鼻子,比德華大了一圈,讓他想起古早的一部電影《大鼻子情聖》,估計他的前世經驗,這種鼻子一般代表著女人不少。
    這吳秋棠,應該不難相處。
    “開飯了!”
    廚房的門打開,一股濃鬱的香氣瞬間占領了整個客廳。
    已轉移到沙發上的李太常放下雜誌,坐到餐廳裏的紅木圓桌旁。
    四菜一湯。
    清蒸鱖魚,魚身上鋪著細細的薑絲蔥絲,熱油一澆,香氣四溢。一盤金黃鬆軟的炒雞蛋。一碟青翠欲滴的炒時蔬。還有一碗紅燒肉,色澤醬紅油亮,肉塊在燈光下微微顫動。中間是一碗番茄蛋花湯,紅黃相間。
    兩副碗筷,兩隻白瓷碗裏盛著冒尖的白米飯。
    還有一瓶黃酒。
    “那個......快嚐嚐......我的手藝。”兩人對坐,硯秋解下圍裙,輕咬下唇,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對方、稱呼自己。
    太常哥和妹妹始終無法出口,可再叫李先生就顯得生分了。
    硯秋倒酒,李太常攔住,盯著硯秋。
    “喝酒誤事!”
    硯秋眼波流轉,有些驚喜地放下酒瓶,“嗯嗯,誤事不好,那就不喝了。”
    李太常一本正經繼續道:“我沒說完。喝酒可能誤事,但能壯膽。”
    硯秋更開心了,捂嘴笑道:“少喝一點,就喝到能壯膽,但不誤事的程度。”
    說著,開始倒酒,倒了半杯,停下問:“夠了嗎?”
    “問你自己啊!說的是你!”李太常滿臉不耐煩,“老子哪需要靠酒壯膽,喝酒也從不誤事。”
    他冷冷道:“而且,就這一瓶哪夠?”
    硯秋徹底呆住,眼睛一通狂眨,開始格格笑,又被李太常催促,連忙跑去又拿來四瓶黃酒。
    她乖巧地給李太常加滿,給自己倒了半杯,抬頭含情脈脈道:“酒多的是,要喝多少都有。”
    兩人碰杯,李太常拿起筷子,先夾了一塊紅燒肉。肉皮軟糯,肥肉入口即化,瘦肉酥爛入味,鹹中帶甜,是他最熟悉的本幫菜味道。
    “唔......還行。”他含混不清地讚了一聲,又扒了一大口飯,再喝口酒。
    硯秋見他吃得香,自己心裏比喝了蜜還甜,也拿起筷子,卻不怎麽吃,光看著他。
    “怎麽樣?”她小心翼翼問。
    “好。”李太常也不廢話,狼吞虎咽地吃就是最好的回答。
    硯秋笑眯眯看著他吃,忍不住試探著問:“平時就沒人燒飯給你吃?”
    就算他沒有結婚,沒有女朋友,母親和姐妹總歸是有的吧。
    李太常看眼對麵的硯秋,心說也不能一味打壓。一道題不是隻有一種解法,新的解法永遠在路上。
    活到老,鑽研到老。
    於是筷子停在半空,慢慢放下,喝了一口湯,才注視著硯秋緩緩開口:“我是個孤兒。”
    “我這輩子,沒人給我做過飯。你是第一個。”
    “小時候父母去了南洋,再無音訊,我跟著叔叔來到魔都成了小廣東,後來叔叔也過世了,從十幾歲就靠自己。”
    “......上學時立誌做一番事業,至今毫無所成。看來我這一生,對社會沒什麽貢獻。人活著,也沒甚意思......”
    “.....今天說來也巧,是我生日......我從小想有個妹妹來疼,可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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