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凡和徐澤遠回公司的路上，看到遠處的山坡上有羊群悠然吃草。
    兩人走近了，才看清一大一小的牧羊人躺在山坡上。
    牧羊人將羊皮甩到半空中發出“啪”的巨大聲響，羊群被鞭子聲驚嚇，朝著反方向跑去。
    牧羊人身穿羊皮襖，他站起身來，繼續甩響鞭——用一條長鞭控製上百隻羊的走向。
    趙一凡和徐澤遠兩人覺得很新奇，走過去和牧羊人交談。
    坐在山坡上的小姑娘看到陌生人走了過來，她抬起頭向她們高呼：“喂，你們是城裏人嗎，你要去哪裏啊？”
    放牧的時候很無聊，小姑娘很高興能遇上人跟在放牧的時候遇到陌生人，跟他們聊天、講講外麵的世界。
    趙一凡也熱情地招手回應：“哎~”
    徐澤遠不語，開始從背包裏翻找零食。
    兩人走進後，才看見小女孩在寫作業，問了才知道小女孩叫小依，正在上五年級，周末跟著爺爺一起來放羊。
    女孩喝著徐澤遠遞給她的可樂，笑嘻嘻的，小小的臉上有高原紅，風吹得嘴唇有些掉皮。
    趙一凡拿出自己的護手霜給小依抹臉擦手，小依用手碰了碰白色的膏體，很好奇地說：“姐姐，這是啥，軟軟的，香香的。”
    “這是護手霜，保護手的，你以後拿著用。”
    小依的普通話很標準，但爺爺說的是青海土話，趙一凡和徐澤遠聽不懂他說的話，小依在旁邊給她們做翻譯。
    徐澤遠問：“你們坐在這兒不動，不怕羊群走丟嗎？”
    小依拿過羊皮鞭給他們演示，羊皮鞭在空中發出巨響，羊群就開始往一起聚攏，小依指著聚攏的羊群說：“你們看，羊羊們笨滴很。”
    羊皮鞭很長，用兩股羊皮條擰成，因為用的時間久，羊皮鞭有一些磨損。
    兩人接過羊皮鞭往在空中甩，無事發生。
    趙一凡有些驚奇地說：“好神奇，怎麽你們甩就有聲音，我們甩就沒有聲音呢？”
    “你們用力一點。”小依教她們甩響鞭。
    趙一凡還在跟鞭子較勁，徐澤遠指著羊群身上的不同顏色問：“怎麽羊身上的顏色不一樣啊？”
    小依：“為了做區分，背上有紅色標記的是我家的，背上有其他標記的是鄰居家的。這樣就不怕羊群混在一起，每家羊群的背後都做了特殊的標記，等晚上放牧回家的時候分開按照顏色標記分開就好了。”
    趙一凡和徐澤遠又問了很多這裏民風民俗相關的問題，小依都熱情解答。
    有時候小依解答不出來，就看向她爺爺，小依爺爺咿咿呀呀地說，小依翻譯給她們聽。
    小依也問了她們好多問題，她們從哪裏來，來這裏做什麽，光伏發電有什麽用？
    趙一凡和徐澤遠一一回答。
    小依告訴她們，她在班裏成績很好，每年期末考試，老師都給她發獎狀！
    現在她的獎狀已經貼滿了一整麵牆，等以後上初中了，得的獎狀隻能貼在另一麵牆上了！
    她還說，她要好好讀書，等以後長大了就到外地去讀書，以後再也不回青海了。
    趙一凡和徐澤遠問她為什麽？
    小依說，她的老師和家長都說外麵很好。但小依看起來很懵懂，她也不知道家長和老師為什麽都要這麽說。
    村裏也有小賣部，可以買1毛錢的辣片和1毛錢的泡泡糖果，她覺得很好吃。
    鎮上是她去過最遠的地方，可以買今天哥哥姐姐請她喝的這種飲料，但是一罐要好幾塊錢，她從來沒有買過，今天是第一次喝，味道很奇怪，但是她也很愛喝。
    更遠的共和縣城和西寧市，她沒有去過，爺爺也沒有去過。
    老師上課的時候說那裏比鎮上還要繁華，小依想象不出來，或許是能買到更貴的零食吧。
    想到這裏，小依搖了搖頭，縣城賣的東西那麽貴，還是不要去好了。
    小依用手托著腮，手指甲的指甲縫裏黑黑的。她睜著大大的眼睛問：“外麵的世界真的有老師說得那麽好嗎？”
    趙一凡摸了摸她的頭發說：“外麵很好，不過你要自己出去看一看才知道你自己喜不喜歡，這裏也很好，你看，我們不就是在這裏上班嗎？”
    小依抱著作業本，頭枕在膝蓋上，眼睛亮亮地說：“嗯嗯，我一定會考出去的看看外麵的世界。”
    趙一凡和徐澤遠回去的路上有些沉默，其一是徐澤遠確實不愛閑聊，其二是和小女孩的對話讓她們內心有些沉重。
    小女孩問她們，以後這裏都要鋪設光伏板，那羊到去哪裏去呢？
    是啊，以後羊群去哪裏吃草呢？
    牧民或許去更遠的地方尋找牧場，或許是圈養起來人工飼養，或許是賣掉羊群尋找新的工作機會。
    公司在簽訂土地租賃合同的時候，肯定會給牧民補償，足夠他們溫飽。
    而且最後項目建成後，公司可以選擇本地化用工，當地民眾的收入水平隻會比以前增加。
    可今天看到小依，趙一凡的心還是酸酸的。
    羊群是牧民的根，這裏的牧民養羊、賣羊、吃羊，養羊的基因刻在了他們骨子裏。
    徐澤遠和趙一凡在黑夜中前行，夜晚高原的溫度有點低，兩人加快腳步。
    徐澤遠突然說了一句：“以後他們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趙一凡也回了句：“嗯，會變好的。”
    與其說是肯定的回答，不如說是美好的祝願。
    或許有一天，畜牧業不再成為塔拉灘的支柱產業，那時候光伏相關的發電廠、光伏板製造廠以及其他配套產業肯定在塔拉灘遍地開花。
    這裏的人會有多元的收入來源，他們以後的日子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但是……
    前提是他們第一批來塔拉灘的光伏企業能挺得住、把品牌做出來，吸引更多的投資湧入塔拉灘。
    趙一凡頓感使命重大，身上的擔子重了一點。
    她舒了一口氣，假裝輕鬆地說：“徐工，加油哇，我們這個進度這個月能不能走完立項流程啊。”
    徐澤遠說：“趙一凡，一起加油，我們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