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巍顯然並不打算度過整場宴會，在加了好友之後，沒多久有兩個助理進來，捧著平板遞給他。
    他低頭簽了個名，瞥向旁邊還在刷他朋友圈的小姑娘，“回見。”
    韓笑抬起頭，“嗯，謝謝，下次再見！嗯，如果有機會的話。”
    雖然她也不知道有沒有。
    秦巍深深看了她一眼，“……回見。”
    說完就走了。
    韓笑站在原地，回顧剛剛的對話，心裏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她不知道的是，在兩人交談的整個過程中，這段觀景走廊的兩個入口處，始終安靜地佇立著四名穿著深色西裝、耳戴通訊器的保鏢。
    他們如同幾道沉默的影子，將所有試圖進入這段走廊的賓客，以最禮貌卻不容置疑的方式“請”去了別處。
    直至此時，其中一人才在頻道裏低語了一句，這無形的屏障悄然撤去。
    韓笑對此一無所知。
    從安靜的走廊回到喧囂的宴會廳，驟然增大的聲浪讓她有些不適應。
    “哇，你吃完了整個冰淇淋拚盤？”馬可擠出人群，“我真希望我也有你這麽好的胃口！”
    “呃……其實化了很多，”韓笑幹咳一聲，“話說，宴會什麽時候結束？”
    馬可搖搖頭，“還早著呢，不過我們也不用待到最後一刻，畢竟我還是學生，你懂，哦，請允許我向你介紹我的父母！”
    一對氣質雍容、衣著考究的中年夫婦走了過來。
    他們都有著深棕色鬈發，看起來斯文又溫和，比起商人更像是學者。
    “很高興認識您，韓小姐——”
    那男人率先開口，語氣很是友善熱情，但姿態又非常客氣，甚至稱得上慎重。
    “感謝您照顧我們的兒子，”女人也說話了，“能有您這樣的朋友真是他的榮幸。”
    雖然口音很明顯，但他們的中文都說得很流暢。
    韓笑：“……”
    他們怎麽這麽客氣？
    韓笑隨即表示馬可照顧自己更多，尤其是在語言方麵，他教她的時間比外教都多多了。
    那夫妻倆頓時表示這是應該的。
    這邊寒暄完畢，韓笑一轉身，又看到了正被幾位貴婦圍著的伊莎貝拉。
    伊莎貝拉也看到了她，立刻笑著朝她招手。
    韓笑硬著頭皮走過去，“閣下——”
    伊莎貝拉熱情地攬住她的肩膀，向那幾位貴婦介紹：“看看，這就是我剛才跟你們提起的可愛姑娘。”
    幾位貴婦上下打量著韓笑，眼神裏充滿了好奇與探究，但態度也都是相當友善的。
    韓笑被看得有些尷尬，連忙拿起旁邊侍者托盤上的一杯香檳，對著伊莎貝拉舉起。
    “爵士，敬您一杯，感謝您的邀請，也感謝您的兒子，他剛才教了我很多，還說要送我一些書。”
    伊莎貝拉聞言，笑容更加燦爛了。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韓笑一眼，也舉起酒杯，眼神裏多了幾分促狹，“看來你們聊得很愉快。”
    馬可又和幾位重要的長輩打了招呼，就拉著她溜之大吉。
    他倆這會兒都有些疲憊，路上沒怎麽說話，跑車駛入韓家別墅時，已經接近午夜。
    別墅裏燈火通明，顯然有人在等著她。
    果然。
    韓笑一進門，就看到了端坐在客廳主位上的周雅琴。
    老太太表情陰沉，旁邊坐著同樣麵色不虞的韓正國和李婉華，韓辰低著頭坐在對麵。
    韓柔依偎在周雅琴身邊，看到韓笑回來，視線先是落在後者的禮服裙子上，眼中閃過嫉妒。
    接著就是壓不住的幸災樂禍。
    “你還知道回來？！”
    周雅琴厲聲喝道，手中的烏木拐杖重重地頓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韓笑困得眼皮都在打架，“你好，奶奶，我實在累了，先去睡覺了，你們繼續聊，晚安了大家。”
    她說著徑直往樓上走。
    “站住！”
    周雅琴見她這副樣子，怒火更盛，“我讓你走了嗎？你看看現在幾點了？一個女孩子家，半夜三更才回家，像什麽樣子！說！你到底幹什麽去了？！”
    韓笑停下腳步，揉了揉眉心，語氣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我和爸說了去參加宴會啊，你們不信就算了，下次再說吧，我先上樓去了。”
    “下次？你還想有下次？！”
    周雅琴被她這敷衍的態度徹底激怒，“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根本不把我這個祖母放在眼裏！是不是覺得現在有人給你撐腰了，就無法無天了？！”
    韓笑愣了一下，“……什麽撐腰？”
    周雅琴冷笑一聲，“誰知道你勾搭了什麽不三不四的人！”
    韓笑皺眉，“你一把年紀了，嘴上沒個把門的？說這種話不覺得掉架子嗎？”
    “你！反了你了！”周雅琴臉色鐵青，“李婉華，看看你教得好女兒！”
    李婉華對這個婆婆也一肚子火，聞言更是不滿她向自己開炮，扯了扯嘴角。
    “媽，笑笑才回家不到一個月，哪是我教出來的？不如問問您喜歡的保姆劉翠芬，到底是誰教的？”
    李婉華說話聲音溫溫柔柔的，語調卻總有幾分陰陽怪氣的味道。
    韓柔麵色一僵，眼中禁不住湧起幾分怨恨。
    “你！”周雅琴一拍沙發扶手，“你趕走了翠芬還好意思說？！她在咱們家兢兢業業二十多年——”
    “是啊，還費盡心思把自己孩子換進來，”韓笑翻了個白眼，“真是好辛苦呢。”
    周雅琴被堵了一下，頓時氣得渾身發抖，“你，你這個沒規矩的死丫頭，你有證據嗎就信口雌黃，給我跪下！”
    韓笑用看小醜的眼神看她，“跪下？大清亡了你知道吧？哎算了，懶得吵架，我真的累了，走了。”
    說著繼續走向樓梯。
    周雅琴快要被氣死了，“你敢走！阿辰！給我抓住她！今天不好好教教她規矩，她都不知道這個家誰說了算！”
    韓辰身體一僵，抬起頭，臉上寫滿了為難和恐懼。
    他看著盛怒的祖母，以及冷靜的妹妹，完全不敢上前，甚至都沒從沙發上站起來。
    “奶奶……我……”
    韓辰張了張嘴，“咱們都是文明人，有話好好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