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市中級人民法院。
    莊嚴肅穆的法庭內，氣氛一派凝重。
    知名企業家劉建之垮台，身陷“偷稅漏稅，金額高達數億元”的醜聞。
    他的兒子劉峰又涉嫌“買凶殺同學”，甚至被爆出初中就戕害人命的驚天惡行，這簡直是把整個家族的黑暗麵徹底暴露在公眾麵前。
    這種集財富、權力、犯罪、道德淪喪於一體的事件，新聞價值極高，遠超普通刑事案件。
    因此寬敞的審判庭座無虛席，旁聽席上坐滿了記者和各方相關人士。
    韓正國和李婉華也坐在旁聽席的角落。
    在這種地方，倒是沒幾個人關注他們了。
    夫妻倆的表情都很微妙，但他們看向韓柔的眼神裏，也不再有多少情感。
    韓正國腦子裏原本還有很多想法。
    譬如公司那邊的爛攤子。
    董事會如何交代？幾個大股東會不會趁機發難？或者先抵押部分股份來應對即將到來的市值蒸發。
    以及那些基金和保險。
    當他知道韓柔免不了牢獄之災時，就開始盤算哪些可以中途贖回現金價值，哪些保單的受益人能盡快更改成自己。
    但在受到母親種種作為的衝擊後，他現在什麽都不想了，隻希望這群人趕緊滾去坐牢，眼不見為淨。
    而且——
    他看向旁邊麵色陰沉的妻子，知道她必然是憋著怒火，尤其是這些年的婆媳矛盾。
    如今李婉華必然是越想越生氣，那天沒衝進探視室把周雅琴暴揍一頓，大概也隻因為那是警方的地盤。
    “……笑笑怎麽沒有來？”
    旁邊忽然響起一道聲音。
    韓辰悄然過來了，坐到夫妻倆旁邊。
    “這是檢察院提起的公訴，”韓正國搖了搖頭，“笑笑又不是原告，隻是被害人，如果她不想出庭，也未必非要來。”
    “再說，她一定準備了相當充分的證據，”李婉華輕聲道，“你們看最近的新聞，提到她的都是一筆帶過。”
    韓辰微微一愣。
    他自然也讀了很多網上乃至報紙上的新聞，從劉翠芬夫婦到劉峰，還有一些八卦媒體仍在熱議韓柔。
    畢竟在綜藝節目直播裏被警方帶走的，放眼整個華國的圈子裏都找不出來第二位。
    “……很明顯，”韓正國閉了閉眼，“她那個男朋友，不想讓人們注意到她，現在大家的視線都去關注凶手們了。”
    當然這本來也是對的。
    然而在現實裏，受害者被人們議論紛紛，甚至被記者圍追堵截，乃至受到二次傷害的，可不在少數。
    “……確實非常體貼。”
    李婉華歎了口氣，心情複雜地感慨道，“其實之前我還想過，她的那個脾氣，並不適合規矩多的富貴人家……”
    她口中的富貴人家，自然不是普通有錢人，也是按照另一位準女婿家的規格來說的，或者至少接近那個級別。
    “所以我想，或許找個父母不在，家庭關係簡單的更好，可是哪有這麽多好事……”
    李婉華喃喃道。
    他們迎回一個孩子，在對方身上投資，不僅是要讓她衣食無憂有保障，自然也想從她身上拿到回報。
    否則也不必擔心這些，但凡不是非要嫁入豪門，將標準放低，自然有大把符合要求的。
    李婉華輕輕閉目，“也是我們自食其果。”
    韓正國嘴唇動了動，最終也隻頹然歎息，“……哪家不是這樣的。”
    韓辰抬手扶額，“道理是這樣，但現在她不想體諒，也沒義務來體諒，畢竟說到底還是你們的過失，尤其是你，爸爸，當年你要是看得緊點，劉翠芬也沒機會換了孩子，當然，我對笑笑也不怎麽樣就是了，我心裏認可的妹妹隻有一個，我體會不到什麽血緣感應，我隻在乎和我相處了十多年的人。”
    他停了停，“即使如今我知道柔柔和我想的不一樣……”
    也不代表他就能對韓笑有多少感情了。
    即使後悔沒和她好好相處，也更多是出於功利心。
    韓正國剛想斥責他，聽到最後幾句，不由又頭痛，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他們一家三口在這方麵，自然也是一脈相承的。
    在被告席上，劉峰看起來也瘦了一大圈，麵色蠟黃憔悴，帶著深重黑眼圈，然而目中仍然透著狠戾之色。
    他還高高昂起頭，仿佛在向所有人示威。
    韓柔雙頰蒼白，雙眼紅腫，身體微微顫抖，表情怯怯的，偶爾瞟向旁聽席，又麵露哀傷。
    好像還想能獲得眾人的同情。
    起訴書很快被宣讀完畢，裏麵詳細列舉了劉峰在暗網發布懸賞、韓柔提供目標信息並參與預謀的全部事實。
    “法官！我沒有！我沒有想殺韓笑！”
    劉峰情緒激動，聲音嘶啞地大喊道。
    “我隻是想教訓她！讓她吃點虧！我承認我是在網上發了一些東西，對，那倆人也帶了刀，但我沒說讓他們殺人，可能是他們理解錯了，以為我要讓她毀容……”
    韓柔深吸一口氣，抓住聽筒，也開始了自己的辯解。
    “我不知道劉峰會做什麽，更不知道會有兩個帶刀的殺手去襲擊韓笑。”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顯得非常無助和委屈。
    “我隻是以為，他或許是想和她談談，劉峰從沒有和我說過他要殺人，我是被蒙蔽的，我完全不知情……”
    法官麵色嚴峻。
    “被告人劉峰和韓柔對自身罪行的辯解，與現有證據嚴重不符。”
    檢察官也麵無表情地反駁著兩人的辯詞，逐一列舉證據。
    她擲地有聲地說道：“本庭將呈遞一份關鍵證據——由被害人保鏢隨身設備拍攝的現場視頻，足以還原案發當時的真實情況。”
    法庭內的氣氛瞬間凝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屏幕。
    “……保鏢？”
    韓辰小聲道。
    “……肯定是那個男人的保鏢，不過這裏就不用提了。”
    韓正國說道。
    屏幕上，一段高清視頻開始播放。
    畫麵開始時還是很穩定的。
    在車管所西門外的林蔭道上，夜晚時分行人稀少，高大的樹木枝繁葉茂，投下大片陰影，正是監控的死角。
    視頻中，一道纖瘦的身影腳步輕快地走過。
    兩個人從旁邊樹後閃出，手中握著寒光閃閃的匕首，徑直圍攻過去。
    同一時間，監控畫麵開始搖晃，顯然拍攝者開始移動，迅速向正在搏鬥的三人靠近。
    整個打鬥過程很短暫，或許都不過十秒鍾，利刃碰撞電光火石，眾人看得驚心動魄。
    大廳內鴉雀無聲。
    劉峰震驚地睜大眼睛。
    他知道那地方並沒有監控，卻沒想到所謂的保鏢居然連這個都拍下來了！
    “這份視頻證據清晰顯示——”
    檢察官的聲音再次響起，平靜卻充滿力量。
    “被告人劉峰雇傭的歹徒，持刀圍攻被害人，意圖實施嚴重的非法侵害。而被告人韓柔提供的精準信息，直接導致被害人置身於極端危險之中。這足以證明兩名被告人，對被害人實施了預謀的故意傷害行為！”
    劉峰的臉色已經難看至極。
    韓柔更是幾乎癱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