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是,你一向拿得起放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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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遙笛一時間錯失掉轉身回家的機會。
就那麽原地站了會兒,她跟著趙雅墨走過玄關,進了客廳。
背靠落地窗的沙發上,江凜歪歪斜斜地坐在上麵剝橘子,他手指勁瘦纖長,竹節一般,幾下就把橘皮剝得像花瓣一樣展開。
“笛笛你坐會兒,吃點水果先,我去把最後一點炸完。”趙雅墨把草莓放下往廚房走。
祝遙笛準備跟過去,被攔下來,“去坐著,廚房油煙重得很,能把你頭發都熏出味兒。”
趙雅墨說完,又看一眼江凜,招呼道:“阿凜,好好招待客人啊,別隻顧自己,給笛笛也剝橘子吃。”
“阿姨不用……”
“嗯。”
兩道聲音同時回答,祝遙笛不解地望向江凜,後者一臉懶淡,根本沒抬頭看她一眼。
趙雅墨笑著把祝遙笛推回沙發旁,“坐吧,你們一個醫生,一個做醫療器械的,聊聊天,肯定有共同話題。”
說完就轉身走開了,並且還貼心地把廚房滑門也關了起來。
客廳一下子就隻剩兩個人。
突如其來的安靜,令彼此的存在感變得極強。
默了會兒,祝遙笛隻得在沙發這頭坐下,江凜靠在另一端扶手處,中間隔了足夠容納兩人的距離。
從她走來,到坐下,兩人都沒吭聲,江凜甚至眼皮都沒抬,埋頭在那兒剝橘子。
漫長的沉默像是一種較勁,祝遙笛無意識地看著自己的手指,期望趙雅墨的酥肉趕緊炸完。
“咚”的一聲,是橘皮丟進垃圾桶的動靜。
祝遙笛分心看過去,就見江凜一手拿著橘子,一手仔細地將橘絡從橘肉上撕落。
見到這個動作,祝遙笛忽然怔了下,心裏沒來由劃過一抹複雜。
不吃橘絡是她從小養成的臭毛病,他們在一起之後,這個習慣江凜自然也知道。
那時候他還很不理解,覺得這東西根本沒什麽味道,但即使如此,每次吃橘子,他都會貼心地把橘絡撕掉再遞給她。
隻是這麽多年過去了,這個習慣她也早就糾正過來了,沒想到江凜居然保留了下來……
大概是視線停留的時間太久,江凜也感覺到了。
他低頭看了眼掌心幹幹淨淨的橘子,回想到自己下意識的行為,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可笑。
早就沒有需要他撕橘絡的人了。
江凜自嘲地勾了勾唇,把橘子一分為二,喂進了自己嘴裏。
再抬起頭,看著祝遙笛:“你該不會以為我真給你剝?”
隨後冷嗤一聲,補充了句:“吃前男友給剝的橘子,是不是不合適?”
“……”
沉默幾秒,祝遙笛淡然一笑:“是不合適。”
江凜定定看她兩秒,垂眸把臉別開,低聲道:“知道就好。”
這時趙雅墨從廚房出來了,手上端了一小碟酥肉,笑眯眯招呼:“剛出鍋的一盤,你們幫我試試調味怎麽樣,今天花椒放得重,不知道會不會太麻。”
酥肉表麵的麵糊炸得金黃,每一根比手指還粗,麵糊裏麵是肥瘦相間的五花肉,不會太膩也不會過柴。
酥肉有些燙,祝遙笛吃了一小口,“阿姨手藝很好。”
“好吃那你和阿凜把這盤吃完,那邊出鍋我再給你裝一盒帶回去。”
祝遙笛一聽,連忙說不用,又說該回去了,卻又被趙雅墨一把按回沙發。
“你拿那麽大兩盒新鮮草莓過來,我能讓你空手回去?坐著,別見外,再見外阿姨以後都不好意思收你家東西了。”
祝遙笛覺得這說法太誇張:“不是多值錢的東西。”
“阿姨這也不是多值錢的東西,”趙雅墨把碟子推到她麵前,“平時你不回鉑玥灣,還沒嚐過我的手藝,祝辛都吃過好幾回了。”
她拍拍祝遙笛肩膀,“我那邊馬上好,你就再等一會兒,跟阿凜聊聊天,他剛回國,平時都沒什麽朋友可以說話的。”
說完不給祝遙笛告辭機會,再度溜回了廚房。
客廳重歸安靜。
但或許是趙雅墨這一遭打岔,先前略顯凝滯的氣氛消散了些許。
沉默有時候是不願開口的別扭,而有時候,又是情緒宣沸後的緩和。
短暫的風平浪靜後,祝遙笛率先打破僵持:“什麽時候回來的?”
江凜有些意外地愣了下,才淡淡開口:“上個月。”
想到昨晚在他手機裏看到的照片,祝遙笛問:“一直在做醫械?”
“醫械能賺錢,”江凜似乎沒那麽僵硬了,右腿放鬆地往外伸了伸,拿過一顆橘子慢慢剝起來,“以後人工智能適老型醫械市場缺口會很大,還有得賺。”
到底是生意人了,如今市儈的話說起來都不帶猶豫的,令祝遙笛略感陌生。
不過這也是正常的,畢竟當初江凜那麽努力地拿到國外高校Offer,不就是為了出人頭地多賺錢麽……
祝遙笛把筷子放回去,“那你挺有眼光的,這才幾年,別墅都掙出來了。”
而且應該不止鉑玥灣這套別墅,那天晚上他開車送她回去,聽趙雅墨的意思,南區也有他的房產。
江凜低頭撕橘絡,嗓音沉沉的:“我媽出了一部分錢,以前的房子賣了。”
聞言,祝遙笛點點頭。
江凜過去的家庭情況她是了解的,知道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異,他跟母親生活,經濟條件不差,但也達不到富裕無憂的地步。
“那也很厲害了。”祝遙笛語氣淡淡的,但這句話說得也算誠懇。
江凜牽了牽唇角,漫不經心道:“談不上厲害,隻是想證明點什麽。”
“……”
空氣似乎有些悶,祝遙笛側過身將背後的落地窗推開了半扇。
江凜等了很久也沒等到她接話,他微抬眼簾,把橘子遞過去,“你們呢?什麽時候搬來的鉑玥灣?”
祝遙笛看看那顆幹幹淨淨的橘子,頓了下才接過來,“去年春節前。”
“那比我們早幾個月。”
“嗯。”
話題擱置幾秒,江凜忽然說:“其實,搬家的時候我回來過一次。”
言外之意是,沒有在鉑玥灣見過她。
祝遙笛解釋:“我不常回這邊。”
“我平時也不住這裏。”
祝遙笛點頭,語氣隨意:“所以我不知道隔壁鄰居是你。”
江凜一下子皺起了眉。
他看過去,就見祝遙笛動了動嘴唇,一股莫名的氣騰在胸口,江凜趕在她說話前先開了口:“想說什麽?如果知道鄰居是我,你就不會任由你媽和我媽來往?還是說你幹脆以後就不回鉑玥灣了?”
他的情緒來得太快,質問的語氣令祝遙笛怔在當場。
原本含在嘴裏的話也被抵了回去,壓到了滿腹心事之中。
靜了大概有幾秒,祝遙笛微微扯唇:“你想多了,我父母在這裏,我不會不回家。而且我倆的事都過去多少年了,完全不影響我媽和你媽打交道,我也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
江凜目光抓緊她,眼梢壓著濃濃鬱色,視線仿若有重量,令祝遙笛莫名有些喘不上氣。
大概過了那麽一兩秒,才聽見他冷冷嗤笑了聲。
隨即他別過臉去,語氣平穩得再也沒有一絲半點的溫度:“是,你一向拿得起放得下……在這點上,我自愧弗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