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誰都沒有你自己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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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又開始下了,前擋爬滿密密麻麻的水線。
江凜開雨刮掃了下,很快又被覆滿。
借看後視鏡的間隙,江凜餘光掠過祝遙笛的臉,她太靜了,靜得仿佛今晚發生的一切都是無關緊要的事。
又或許是車裏光線微弱,她的情緒難以捕捉。
汽車駛上大橋以後,祝遙笛忽然說:“我想去你那兒住幾天。”
江凜自然求之不得:“好。”
&naX,還要帶上貓砂貓糧。”
“不用帶,”見她情緒正常,江凜稍稍放心,手機扔給她,“叫個跑腿去買。”
回春景華府接貓,再去天越城,這一路祝遙笛都沒表現出絲毫異樣。
中途蔣欣萍又給她打過兩個電話,她沒接。後麵變成微信轟炸,祝遙笛直接將蔣欣萍設置了免打擾。
江凜看到了,也沒問,進屋先把貓糧貓砂放好,maX對新環境很警惕,一落地就貼住牆根,一步一步慢慢探索著這個大空間。
窗外細雨霏霏,屋內便格外顯得溫馨,江凜把祝遙笛的行李箱推進玄關,捏捏她的手:“先洗澡,還是先吃飯?”
經他提醒,祝遙笛才想起晚飯還沒吃,抬頭看向牆上的時間,已經九點半了。
“先吃飯吧,”祝遙笛問,“你家有什麽?”
“做飯來不及了,咱們吃超市買的速食,湊合一頓?”
祝遙笛沒什麽胃口,聞言點點頭:“好。”
他們在山姆買了不少食材,原是打算回來弄幹鍋,江凜翻了翻,翻出一袋水餃,他進廚房起鍋燒水,祝遙笛便依次整理剩下的食品。
零食放在櫃子裏,食材放冰箱,冷藏室裏有幾瓶啤酒,祝遙笛拿了一瓶出來,但猶豫了會兒,卻又把酒重新放了回去。
江凜看見了:“怎麽又放回去?”
祝遙笛合上冰箱門:“明天要上班,算了。”
江凜過去拉開冰箱,拎出兩罐來:“啤酒而已,笛笛,你不要自己也對自己這麽嚴格。”
說完直接把拉環啟開,放到旁邊桌上:“已經開了,你不喝就是浪費。”
祝遙笛:“……”那也不用開兩罐。
水燒開了,祝遙笛去下餃子,江凜打開烤箱,把超市買的烤雞放進去加熱。
九點五十,晚餐端上桌,烤雞的香味竄得整個餐廳都是,盡管胃口不佳,祝遙笛的肚子還是咕了聲。
兩個人坐下來吃飯,誰都沒提和蔣欣萍、祝珺庭相關的話題,仿佛今晚和往日沒什麽不同。
江凜甚至還問她:“你要不要幹脆搬過來住?反正我們遲早一個屋。”
祝遙笛愣了愣,然後說:“我們現在這樣好像也沒區別?”
“不一樣,你那邊很多東西沒有。”
“比如?”
江凜看她一眼:“比如浴缸?”
“……”
這個人總是有一鳴驚人的能力,祝遙笛忍不住瞪他一眼,但不知為何,心情卻輕鬆了許多。
吃到一半,桌上的手機再度響了起來。
這次是祝辛來電,開口就問她:“姐,到家了嗎?”
“我到了,爸媽還在鬧沒有?”
“媽進屋了,把爸趕去了書房。”祝辛沉默一瞬,“姐,他們是不是在鬧離婚?”
祝遙笛隻說:“別多想。”
且不提祝珺庭是否真的出軌,蔣欣萍是否真想離婚,就算要離,也不會是在祝辛高考前。
然而祝辛並沒那麽好糊弄,他停頓好久,忽然說:“我看見了,地上燒掉的照片……他們是不是又在為以前的事吵?”
當年祝辛和祝遙笛一起偷聽到父母爭吵,而今晚母親的狀態和那次如此相像,祝辛很難不產生聯想:“是不是爸又做了什麽?”
弟弟太敏銳,祝遙笛隻好告訴他:“爸跟那個女人見過麵,被媽知道了,不過事情應該沒那麽複雜,讓他們自己處理。這幾天如果家裏待著不舒服,你就提前回學校住,不要操心這件事,好嗎?”
祝辛再度陷入沉默。
過會兒才重新開口:“我還是在家盯著他們吧,我不在,他們指不定又要把你叫回來。”
好像從那次姐弟倆解開心結,祝辛便一下子成長了。祝遙笛微感欣慰:“我這段時間住江凜這兒,你不用擔心我,也別告訴爸媽。”
祝辛放心了:“OK。”
電話掛斷,江凜問:“祝辛?”
“嗯。”
“家裏怎麽樣?”
“沒鬧了,我爸被趕去了書房。”祝遙笛把手機放旁邊,繼續吃飯。
江凜點點頭,女朋友的家事他不好過多評論,於是把雞腿夾到祝遙笛碗裏,“把這個吃了。”
兩隻雞腿,他全給她吃。
祝遙笛卻說飽了,夾回他碗裏。
這樣一整隻雞自然沒吃完,剩下的罩上保鮮膜放進冰箱,留到明天繼續吃。
洗碗機啟動後,江凜把台麵清理幹淨,洗了洗手,走回客廳。
沙發上沒人,祝遙笛人在陽台上,慢慢喝一罐啤酒。
夜已深,雨絲靡靡,她手肘搭在欄杆上,喝兩口,再將目光沒有焦點地投向黑夜。
江凜凝視她背影片刻,走過去,摸她額頭:“淋雨都沒感覺?”
飄進來的雨,微微沾濕頭臉,祝遙笛無所謂道:“沒感覺。”
江凜側頭看她一下,把她手裏酒罐拿過來也喝了一口。
手中空空,祝遙笛便扒著欄杆往下看,過會兒淡淡開口:“你記不記得我家搬到鉑玥灣前,住的那個小區?”
讀書那幾年,江凜送過祝遙笛無數次,自然知道她以前住哪裏:“記得。”
“我家住三樓,從陽台往下看,什麽都看得清清楚楚。”祝遙笛往虛空比劃了下,眼睛看著樓底的綠化與步道,腦子裏回憶老小區的格局,“那年高考出成績,我爸媽擺宴席,請了好多親戚鄰居。那天我舅舅和我爸還在樓下拉禮花,從小區一路拉到酒店,我媽帶著我站在宴會廳門口,逢人就介紹,誇我給她爭了氣。”
她笑了聲:“但我大一報到他們誰都沒來送我。”
好像過了那個高光時刻,她就在父母那裏失去了價值。
“今晚的事,我知道應該安慰我媽,但我發現她把我叫回去並不是為了解決問題,而是想發泄的時候,我就不想那樣做了。”祝遙笛自嘲一笑,“或許我本來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畢竟她從來沒教過我。”
沒有過母女情深的體驗,所以她完全不知該如何去回饋。
內心的愁緒傾吐之後,兩個人都陷入安靜。晚風攜著細雨,江凜的臉上也慢慢沾上涼意。
不知過了多久,他低聲開口:“我一直認為,人生下來就是為了感受世界的,所以自己的感受最重要,父母、愛人、朋友,如果讓你感到負累,就要學會放下。”
祝遙笛抬起頭,迎向江凜深邃的眼睛。
他笑了下,放鬆語氣:“當然,我不是教你去跟父母斷絕關係,更不是說你可以隨隨便便又跟我提分手。”
祝遙笛:“……”
“我的意思是,你不想麵對他們,那就不去麵對。”江凜捉住她冰涼的指尖,“笛笛,誰都沒有你自己重要,你不該為這種事煩惱。”
他的嗓音正如此刻的晚風,溫柔而幽然。
祝遙笛微微怔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