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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公園,糯糯更是像脫韁的小馬駒。
    燈展規模不小,各式各樣的花燈璀璨奪目,還有不少適合小孩子的簡易遊樂項目。
    糯糯一手緊緊抓著蘇靜也的手指,另一隻手卻不知什麽時候,悄悄攥住了徐意遲垂在身側的食指。
    徐意遲低頭看了一眼那隻軟乎乎、熱烘烘的小手,正牢牢勾住他的食指,帶著一種依賴。
    他沒抽開,隻是調整了一下手指的角度,讓她抓得更穩些。
    “小叔!小姨!看!大金魚!”糯糯指著一條巨大的錦鯉燈,激動地嚷嚷。
    “那是錦鯉。”徐意遲糾正,語氣卻寵溺。
    “金魚!”糯糯堅持。
    “錦鯉。”
    “大金魚!”
    蘇靜也在一旁抿嘴偷笑。徐意遲似乎也放棄了糾正,任由小家夥喊著“金魚”,牽著她的小手慢慢往前走。
    路過一個賣發光頭飾的小攤,糯糯走不動了,眼巴巴地看著那些閃爍的貓耳朵、星星角。
    蘇靜也正要問價,徐意遲已經拿起一對柔軟的、發著暖黃光的兔子耳朵,直接戴在了糯糯的小腦袋上。
    大小居然正合適,毛茸茸的兔耳朵襯著糯糯紅撲撲的小臉,可愛加倍。
    “好看!我喜歡!”糯糯美滋滋地摸著頭上的兔子耳朵,又指著一對發光的貓耳朵,“小姨戴!”
    蘇靜也連忙擺手,徐意遲卻已經拿了起來,目光看向她,帶著一點微不可見的促狹。
    蘇靜也臉一熱,在糯糯“戴嘛戴嘛”的起哄聲中,隻好接過來,笨拙地別在頭發上。
    徐意遲看著她頭上那對一閃一閃的幼稚發卡,和她臉上難得一見的窘迫,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很快隱去。
    他掏出手機付了錢,動作自然得像早已習慣。
    人總是很樂意為這些小小的、無用的快樂買單,生活或許就依靠這些小小的時刻短暫喘口氣。
    玩了將近一小時,看了會音樂噴泉,糯糯的興奮勁終於如潮水般退去。
    她開始揉眼睛,腳步也慢了,抱著手裏的醜恐龍,說困鬧覺。
    “困了?”蘇靜也蹲下身問。
    糯糯點點頭,張開手臂,帶著睡意含糊地說:“小叔抱……”
    徐意遲很自然地將手裏的東西遞給蘇靜也,然後彎腰,穩穩地把已經開始打盹的小家夥抱進懷裏。
    糯糯熟練地在他肩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咂咂嘴,幾乎秒睡,那隻醜恐龍還被她緊緊摟著。
    初春的夜晚,燈影璀璨,人流如織,他們倆卻仿佛自成一個小世界,一個抱著孩子,一個提著包,穿梭在光影與人群中。
    “累嗎?換我來抱會兒?”蘇靜也小聲問。
    “不用。”徐意遲調整了一下手臂,讓糯糯睡得更安穩。他的大衣幾乎將小家夥整個裹住,隻露出一張熟睡的紅撲撲小臉。
    走過一段掛滿琉璃燈的長廊時,光影流轉,落在兩人身上。
    蘇靜也側頭看他,暖色的光柔和了他冷峻的輪廓,他抱著孩子的姿態,從最初的生疏到現在的自然,有種難以言喻的……可靠感。
    “今天……謝謝小叔。”她輕聲道,“本來以為會手忙腳亂。”
    “嗯。”徐意遲應了一聲,目光看著前方的燈河,“你做得也很好。”他頓了頓,補充,“比對耶耶有耐心。”
    蘇靜也:“......”
    “表哥他們也是心大,就這麽把小寶貝扔給我了。”蘇靜也看著糯糯的睡顏,語氣軟軟的,“他兩說好久沒過二人世界了。”
    “理解。”徐意遲難得地接了話茬。
    快走到出口時,糯糯在徐意遲懷裏動了動,迷迷糊糊半睜開眼,奶聲奶氣地嘟囔:“小姨……小叔……回家……”
    “嗯,回家。”蘇靜也柔聲應著,很自然地伸手,替糯糯掖了掖從徐意遲大衣裏滑出來的一角小毯子。
    她的手指不經意間碰到了徐意遲的手腕,肌膚相觸的瞬間,兩人都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蘇靜也飛快地收回手,徐意遲則神色不變,隻是抱著孩子的手臂,悄悄地收緊了些許。
    “走吧,送你們回去。”他聲音低沉,率先邁開步子。
    回程的車裏,糯糯在後座的安全座椅上繼續酣睡。
    車廂內放著蘇靜也沒聽過的舒緩音樂,兩人都沒怎麽說話。
    半小時後,車子停在蘇靜也家樓下。
    她下車,從徐意遲懷裏小心接過依然熟睡的糯糯,小家夥在轉移過程中隻是哼哼了兩聲,蹭了蹭蘇靜也的脖頸又睡沉了。
    “今天真的麻煩小叔了。”蘇靜也低聲道謝,懷裏抱著孩子,身上還掛著那個媽咪包,看起來有點笨拙的可愛。
    “嗯。”徐意遲看著她,夜色中他的眼眸顯得格外深邃,“上樓小心。”
    “小叔也早點回去休息。”蘇靜也轉身走進單元門。
    直到那盞米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樓道裏,徐意遲才收回視線。
    他沒急著走,靠在車身上,鬆了鬆領口。
    他看著那棟熟悉的居民樓,忽然想起件事。
    好像沒多久前,也是在這樓下,他也是倚靠著車身,目送一人一狗的身影離開。
    樓道裏感應燈如今晚一樣,隨著她的腳步一層、兩層、三層地亮起又熄滅,直到屬於她的那層窗戶透出暖光。
    城市燈火依舊繁華冷漠,但每次有蘇靜也闖入的時候,總會不經意地撥動起他生活中那根過於規整、過於冷靜的弦。
    徐意遲不太擅長剖析這種細微的情緒波動,他緩緩吐出一口氣,發動了車子。
    引擎聲響起,窗外的街景開始後退。在靜謐的夜色裏,他心底的某一處,又一次不受控製地柔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