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戳穿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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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像一盆冰徹骨髓的冷水,從慕晚晴的頭頂直直澆下,瞬間澆滅了她心底最後一絲微弱的希望。那點希望本就如風中殘燭,經此一潑,連半點火星都沒留下,隻餘一片冰冷的灰燼。
她怔怔地望著白若曦決絕冷硬的側臉,對方下頜線繃得死緊,眼底的厭惡與不甘幾乎要凝成實質,順著眼尾的餘光往外溢。慕晚晴喉間發澀,知道再耗下去也不過是自取其辱,隻能僵硬地點了點頭,指節因為攥緊包帶而泛出青白,轉身朝著辦公室門口走去。
高跟鞋的鞋跟敲擊著光潔的大理石地麵,本該清脆的聲響,此刻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沉重與頹敗,每一步都像踩在綿軟的棉花上,虛浮得讓人心慌。
辦公室的門在身後“哢嗒”一聲合上,隔絕了白若曦的視線,卻沒擋住那股無孔不入的冰冷窒息感。慕晚晴沿著走廊緩步前行,兩側的玻璃隔間裏,員工們紛紛抬起頭,投來或好奇、或同情、或看熱鬧的目光。那些視線像細密的針,一下下紮在她的臉頰和後背上,燙得她臉頰發紅,卻隻能下意識地挺直脊背,可眉宇間的落寞,終究是掩不住的。
電梯口的指示燈在牆上緩緩跳動,紅綠色交替閃爍,終於定格在下行的標識上。慕晚晴剛走到電梯前,身後就傳來一陣高跟鞋聲,轉頭一看,是蘇曼妮挎著精致的包,扭著腰肢走來,身邊還跟著兩個助理,排場十足。
“喲,這不是林太太嗎?”蘇曼妮的聲音帶著刻意的嬌嗲,眼神卻像淬了毒的刀子,在慕晚晴身上掃來掃去,“怎麽從白總監辦公室出來,臉色這麽難看?該不會是來求人家給林生輝機會,被趕出來了吧?”
慕晚晴攥緊了包,沒打算理會,可蘇曼妮卻不依不饒,上前一步攔住她的去路,聲音壓得更低,卻足夠刺耳:“也是,畢竟現在的林生輝,早就不是那個能呼風喚雨的頂流了,沒了公司撐腰,還不是得靠女朋友來低聲下氣求人?可惜啊,有些人就算求破天,也改變不了被雪藏的命。”
“蘇小姐,我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慕晚晴抬眼,語氣冷了幾分。
蘇曼妮嗤笑一聲,撩了撩頭發:“我這可不是費心,是好心提醒你。林生輝現在就是個燙手山芋,你還巴巴地湊上去,指不定哪天就被他連累得身敗名裂。哦對了,你那個‘慕晚晴’的名字,該不會也是見不得光的吧?”
這話戳中了慕晚晴的軟肋,她臉色一白,卻強撐著沒吭聲。恰好這時電梯門“叮”地一聲打開,她立刻側身避開蘇曼妮,快步走進了轎廂,將那陰陽怪氣的羞辱隔絕在了門外。
轎廂緩緩下降,慕晚晴後背重重抵在冰冷的金屬壁上,冰涼的觸感透過西裝麵料傳來,她才敢放任自己卸下所有偽裝。
狹小的空間裏隻有她淺淺的呼吸聲,心裏像被打翻了五味瓶,又酸又澀,還帶著一股難以言說的憋屈。她為林生輝的處境委屈,那個曾站在舞台中央、被無數聚光燈簇擁的人,如今卻要被公司如此磋磨,連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都求而不得;也為白若曦的執念歎惋,七年的默默付出,終究成了一場無人回應的空夢;更恨自己的無能為力,連替愛人爭取一個渺茫的機會都做不到,隻能眼睜睜看著他陷入困境。
電梯門再次打開時,慕晚晴吸了吸鼻子,將眼底的濕意逼回去,快步走出大廈。
剛踏出旋轉門,一陣裹挾著雨絲的冷風就迎麵撲來,打在臉上冰涼刺骨,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連忙裹緊了身上的白色西裝外套。雨還沒停,細密的雨珠落在發頂,很快就打濕了大半頭發,濕冷的發絲黏在脖頸上,帶來一陣難受的癢意。
她沒打傘,也沒心思叫車,就那麽失魂落魄地沿著街邊往家的方向走,腳下的路仿佛被無限拉長,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艱難,街邊的霓虹燈光透過雨幕照過來,暈成一片模糊的光斑,像極了她此刻的心境。
與此同時,滬市霍家大樓的頂層會議室裏,正在主持跨國項目會議的霍耀華,抬手想從胸口袋裏掏鋼筆簽字,指尖卻落了空。
他皺了皺眉,腦海裏猛地閃過畫麵——方才在醫院院長病房,他俯身撿掉落在地上的報紙時,鋼筆應該是從口袋裏滑了出去。
特助林舟此刻正在港城調查慕晚晴的底細,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自己和孤兒院的牽扯,更不想這支鋼筆落入旁人手中,於是會議一結束,便吩咐秘書不必跟隨,自己驅車趕往醫院。
那支鋼筆是七年前顧盼兒送他的生日禮物,筆身是低調的啞光黑,筆帽上還精心刻著他名字的縮寫,筆杆的重量和觸感都恰到好處。這些年他一直貼身珍藏,哪怕簽上億的合同,也偏愛用這支筆,仿佛握著它,就能留住一點過去的影子。
推開院長病房的門,霍耀華一眼就看到了落在床頭櫃上的鋼筆。他快步走過去拿起筆,指尖反複摩挲著熟悉的筆身,冰涼的金屬觸感傳來,心頭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失而複得的慶幸,也有對過往的悵然。
正要轉身離開,病房門卻再次被推開,一個穿著藍色工作服的中年女人走了進來,手裏還提著一個沉甸甸的水果籃。
看到霍耀華,女人放下水果籃,笑著打了聲招呼:“先生是來看院長的?”
“您好。”霍耀華立刻站直身體,禮貌地頷首回應。
李姐一邊將水果從籃子裏拿出來擺到桌上,一邊順手打開了病房裏的電視,想讓病床上昏睡的院長醒了能解解悶。
電視屏幕剛亮起,就恰好切換到娛樂新聞頻道,畫麵裏正是林生輝牽著慕晚晴的手,在無數閃光燈的包圍下,坦然官宣戀情的場景。李姐盯著屏幕看了幾秒,忽然驚呼出聲:“哎?這不是一年前來看院長的那個小姑娘嗎?”
霍耀華的腳步猛地頓住,瞳孔瞬間收縮,猛地轉頭看向電視屏幕。畫麵裏的慕晚晴穿著一襲高定長裙,側臉的輪廓柔和又熟悉,和記憶裏的那張臉幾乎重合。
“說起來,大概一年前吧,這個姑娘來探望過院長呢。”李姐沒注意到霍耀華驟然緊繃的身體,自顧自地回憶著,“長得跟電視上這個幾乎一模一樣,說話溫溫柔柔的,還給院長帶了好多名貴補品,燕窩、人參什麽的,陪院長坐了整整一下午。她還問過我,有沒有人來找過一個叫‘硯秋’的孩子。”
“她叫什麽名字?”霍耀華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心髒在胸腔裏狂跳,幾乎要衝破喉嚨,連指尖都因為緊張而微微發顫。
“顧盼兒啊。”李姐想都沒想就答了出來,語氣十分篤定,“她沒說具體在哪裏工作,隻說之後要去港城上班,臨走時還反複叮囑我照顧好院長,說以後會常來,可後來就再也沒見過她人影了,我還以為她是工作太忙忘了呢。”
顧盼兒!
這三個字像一道驚雷,在霍耀華的腦海裏轟然炸開。他心中盤旋多日的疑雲瞬間散去,隻剩下確定無疑的狂喜,以及一絲被刻意欺騙的憤怒。
原來她沒有死!她隻是改了名字,換了身份,活在了港城,還搖身一變成了光鮮亮麗的投資方代表,甚至和林生輝那個頂流明星舊情複燃,在公眾麵前毫不避諱地秀恩愛!
“她還說了別的嗎?比如住址或者聯係方式?”霍耀華往前逼近一步,追問的語氣裏帶著幾分急切,目光死死盯著李姐,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李姐搖了搖頭,臉上帶著些許遺憾:“沒有,這姑娘話不多,全程都隻關心院長的身體狀況,沒提過自己的私事,也沒留過聯係方式。”
無數個疑問瞬間湧上霍耀華的心頭:顧盼兒,你不僅活著,還在找硯秋,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你為什麽要假死?難道是當年不想跟我結婚,才用這種決絕的方式徹底脫身,連一句解釋都不肯留下?
霍耀華攥著鋼筆,失魂落魄地走出醫院,就在他打開車門的瞬間,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林舟從港城打來的電話。
電話那頭,林舟的聲音清晰傳來:“霍總,查到了。慕晚晴就是顧盼兒,1年前她並沒有死,那場火災是她故意策劃的假死,用的是一具無人認領的女屍替換了自己。”林舟的聲音帶著一絲震驚,“她改頭換麵來到港城,入職雅美麗芳,從底層員工一路晉升為項目對接人,直屬上司是陸明禮。她現在住的碧海觀瀾小區2001室,產權人是陸明禮。另外,她確實在暗中調查‘硯秋’,1年前曾托人打聽福利院的相關記錄,但沒有找到有效信息。”
這個消息徹底印證了他的猜測,霍耀華掛了電話,隻覺得腦袋嗡嗡作響。他發動車子,自己開車往公司趕,腦海裏翻來覆去都是李姐的話和電視裏慕晚晴的臉,頭疼得像要炸開,視線也漸漸變得模糊。在一個車流量極大的十字路口,他沒注意到紅燈已經亮起,猛地和側麵駛來的一輛越野車撞在了一起。
劇烈的撞擊聲伴隨著金屬變形的刺耳聲響炸開,車頭瞬間凹陷下去一大塊,白色的安全氣囊“嘭”地一聲彈開,帶著灼熱的氣息糊在霍耀華麵前。他的額頭毫無防備地狠狠磕在方向盤上,尖銳的痛感順著顱骨蔓延開來,很快就滲出了細密的血珠,視線也跟著一陣天旋地轉,意識在短暫的空白後才緩緩回籠。
等他勉強撐著座椅坐起身時,刺耳的警笛聲和救護車聲已經由遠及近,趕來的醫護人員迅速破開變形的車門,小心地將他抬上擔架,一路鳴笛送回了醫院。
急診室裏,經過CT、清創等一係列檢查,醫生很快給出了診斷。就在這時,穿著白大褂的霍嘉文聞聲匆匆趕來,看到霍耀華額角纏著紗布、臉色蒼白地靠在病床上的模樣,頓時又驚又怒,快步衝了上去。
“哥?你這是怎麽了?”霍嘉文的目光掃過他額角的傷口,語氣裏滿是藏不住的責備,連帶著聲音都拔高了幾分。
一旁的主治醫生見狀,連忙上前安撫:“霍先生隻是皮外傷加輕微腦震蕩,沒什麽大礙,好好休養幾天就能恢複,放心吧。”
“沒大礙也不行!”霍嘉文鬆了口氣的同時,態度依舊強硬,她盯著霍耀華,語氣不容置喙,“哥,你都整整兩年沒做過一次全麵體檢了,這次正好借著這個機會,把全套檢查都做完再出院,沒得商量!”
霍耀華本想皺著眉反駁,說公司還有一堆事等著處理,可對上妹妹那雙寫滿堅持和擔憂、絲毫沒有轉圜餘地的眼神,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隻能蔫蔫地點頭,乖乖配合護士去做檢查。一套流程走下來,所有項目的結果都要等三天後才能出來,他也隻能暫時在醫院住下。
他躺在病床上,腦海裏卻全是顧盼兒的影子,從七年前的初見,到她突然“離世”的噩耗,再到如今慕晚晴的身份,一幕幕在眼前閃過,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他不顧霍嘉文的阻攔,執意辦理了出院手續,驅車趕回了公司,他必須盡快弄清楚,這一切背後到底藏著怎樣的秘密。
而另一邊,慕晚晴終於走到了小區樓下。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天邊扯出一道微弱的彩虹,給灰蒙蒙的天空添了一絲難得的亮色,空氣裏還帶著雨後泥土的清新氣息。
她剛走到單元門口,就看到林生輝撐著一把黑色的大傘,靜靜站在台階上等她,手裏還提著一袋熱乎乎的糖炒栗子。他的頭發和肩膀也濕了一片,顯然已經等了很久,褲腳還沾著星星點點的泥點,想來是著急出門,沒顧上避雨就衝了出來。
“回來了?”林生輝快步迎上來,將傘整個遮在她頭頂,又把還冒著熱氣的栗子塞進她手裏,指尖觸到她冰涼的手背,眉頭瞬間緊緊蹙起,“怎麽臉色這麽差?是不是凍著了?”
慕晚晴咬著唇,喉嚨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眶卻不受控製地泛紅。積攢了一路的委屈、無助和憋屈,在看到林生輝的瞬間徹底決堤,眼淚差點就掉了下來。
林生輝卻沒追問她去了哪裏、經曆了什麽,隻是溫柔地笑了笑,伸手替她擦掉臉上殘留的雨水和未落下的淚痕。他的指尖帶著溫熱的溫度,熨帖著她冰涼的皮膚,眼底的心疼幾乎要溢出來,動作輕柔得像在嗬護一件珍寶。
頓了頓,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晃了晃亮著的屏幕,語氣裏帶著壓抑不住的雀躍,連眼睛都亮了幾分:“對了,我剛接到了白若曦的電話,她說公司同意讓我參加幾個商務活動,先試試觀眾和粉絲的反應,要是效果好,還能恢複我部分資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