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黑河村，一掃往日的沉悶。
    村民們歡聲笑語地從田裏回去，家人早就燒好了水，一家老少洗去一身陳年汙垢，神清氣爽地上床歇息。
    芸娘將小團子從木盆裏抱起來時，小人兒小腦袋往後仰著，粉嫩的小嘴微張，像隻小獸一樣發出可愛的嗚鳴聲，早已睡得東倒西歪的。
    看著她玉雪可愛的樣子，芸娘忍不住輕輕親了好幾口，將她放到床上後，開始在燈下整理百家衣的碎布。
    “咋還不歇著？大晚上的把眼睛熬壞了。”
    葉言平光著上半身進來，他剛在外麵衝完澡，古銅色的肌膚上淌著水珠，頭發也濕漉漉的。
    “我尋思著把百家衣快做好，給小九穿起來，心裏踏實。”
    葉言平看著一簍子五顏六色材質不一的布片，“這麽多？”
    “嗯，咱小九真是好福氣，尋常人家做百家衣，哪能收集到這麽多家的？村裏除了霍家，每家每戶都送布過來了。”
    葉言平臉色一沉，在他心裏，小九的百家衣上應該有全村的福氣，少了一家就是遺憾。
    “我明日去問問葉言蘭，看她到底是咋想的？小九怎麽說也是她的骨肉，她怎麽連旁人都不如？”
    “行了，問她幹啥？依我看，霍家就是個沒福氣的，他家的布我都不稀得要。”
    ……
    小九迷迷糊糊聽到耳邊有人竊笑，睜開眼睛一看，小文小武趴在床前傻樂。
    小九揉了揉眼睛，兩個哥哥今日看著比之前白了很多呢。
    “妹妹昨晚洗香香了，好白白哦！”小文摸了摸她的臉。
    “昨晚水都洗黑呐！”
    小九：“……”
    “我洗的水更黑！”小武好像在說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小九像隻小烏龜一樣在床上翻了個麵，慢悠悠爬到床沿上，小文小武兩個合力將她抱下床。
    三人手牽手來到廚房，芸娘正在廚房裏炒雞蛋，大鍋裏煮著雞湯，小鍋裏的稀飯已經晾涼，食物的香氣直往人鼻裏鑽。
    “小文小武，帶妹妹去洗洗手洗洗臉，準備吃飯！”芸娘道。
    三小隻來到院子裏，木盆裏裝著又清又涼的水，小九用小手手捧著水，往自己臉上摸了摸。
    一塊柔軟的細布輕輕擦幹她的臉蛋，小九臉上蕩起小梨渦，“阿耐！”
    駱秋月輕輕應了一聲，將她抱了起來，正感受著懷裏又香又軟的小奶包時，小九看到了後麵的葉不為，脆聲道：“腦包！”
    葉不為長臂一伸，直接將她從駱秋月懷裏撈了過去。
    駱秋月眼睛一橫，“我才剛抱上，都沒捂熱，你就搶！”
    葉不為：“你抱小文小武。”
    駱秋月看了一眼兩小隻：“天這麽熱，抱個啥抱……”
    兩小隻：“……”
    幾人往廚房走去，兩小隻在後麵咬耳朵。
    “哥，是偶們不夠可耐？”
    “胡說，我們可愛著呐，主要是妹妹太可愛！”
    “那係，妹妹全村最可耐！”
    ……
    葉家這幾天都在吃雞肉雞蛋，天氣熱，食材不好保存，隻能盡快吃到肚子裏免得浪費。
    小九連吃幾天，實在吃膩了，趁他們不注意，往水桶裏放了幾條魚。
    吃完早飯後，三小隻在院子的樹蔭下玩。
    “小文小武，出來玩咯！”籬笆門邊露出兩張圓圓的臉，是裏正的孫子，金寶和銀寶。
    兩個娃娃大概五六歲的樣子，粗胳膊粗腿，比一般孩子壯實，透著幾分憨厚可愛。
    “那邊有好多人在挖野菜，我們也一起去吧！”
    突如其來的熱情邀請讓小文小武有些懵，之前從來沒有人主動找他們玩的。
    直到發現金寶銀寶兩眼放光地看著小九。
    “你妹妹好可愛哦！”
    “小臉粉粉的，小嘴紅紅的，像個粉麵團一樣，看起來又香又甜！”
    說著就要上手來rUa。
    小文小武一把擋在小九麵前，“別上手啊，我妹妹很愛幹淨的！”
    金寶銀寶一點也不惱。阿爺交代過了，要對葉家的小九好，所以他們一早就過來找她玩了。
    “小九，我是金寶哥哥！”
    “我是銀寶哥哥！”
    “我們一起去玩好不好？”
    小九乖巧點頭，“好噠！”
    山坡上全是挖野菜的，野菜很少，人卻很多。
    大人小孩一個個麵黃肌瘦，特別是孩子，細細的脖子上頂著大大的腦袋，一看就是長期營養不良。
    小九被哥哥牽著小手爬山坡，爬到一半聽到金寶銀寶的肚子不時發出咕嚕嚕的鳴叫。
    “你倆沒吃早飯嗎？”葉小文問。
    金寶銀寶一臉羨慕：“你家還有早飯吃哇？”
    現在誰家不是一天隻吃一頓，挨到中午再吃？
    小文小武：“……”
    想著自家最近天天都是雞肉雞蛋管飽，莫名有些心虛。
    小九慢悠悠走到金寶銀寶麵前，小手指著兩人的肚肚，“的的，肚肚餓？”
    金寶銀寶不好意思地笑，“餓，不過哥哥習慣了，餓著餓著就不覺得餓了！”
    小九指了指不遠處的灌木叢，“的的，那奔康康！”
    金寶銀寶有些遲疑：“那邊有啥？”
    但還是猶猶豫豫地去了，因為阿爺說了，隻要是葉家小九說的話，都要聽。
    “好多蛋！”兩人一進灌木叢就發出驚喜的呼聲。
    不一會，金寶銀寶兜著滿滿一衣兜蛋出來了，有大大的鵝蛋，有青色的鴨蛋，有白白的雞蛋，還有鳥蛋（鵪鶉蛋）……總之種類多到他們數不過來。
    兩人臉上都是幸福來得太突然的懵逼表情。
    旁邊的小孩哄一下全部圍了上來，“哪裏有蛋？！”
    金寶指了指灌木叢，“那邊，不過被我們撿完了。”
    有些孩子不死心，忍不住過去看，結果開心得大叫，“還有蛋！好多好多蛋！”
    這一喊，包括小文小武在內的其他孩子，全都鑽進了灌木叢。
    很快，每個人抱著一衣兜的蛋笑哈哈地出來了。
    金寶銀寶徹底懵圈，“奇怪，我們剛才明明撿光了的！”
    “哪裏有蛋？！不許搶，都給我留著！”霍小虎一陣風一樣衝了過來。
    看到每個人都撿了那麽多的蛋後，急得眼睛都直了，“在哪撿的？！快說！”
    “那邊。”孩子們都有些怕他。
    霍小虎是霍大年的兒子，也是霍老太唯一的孫子，平日裏蠻不講理，最喜歡打人。
    打了人還不許別人還手，不然他阿奶就會去別人家門前跳腳打滾。
    霍小虎跳進灌木叢，氣急敗壞道：“哪裏有蛋？我咋一個都看不到！你們是不是耍我！”
    “快走！不然他會搶我們的！”孩子們知道他的為人，腳底抹油一樣溜掉了。
    等小九反應過來後，發現自己搗鼓著小短腿跑得飛快。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啥要跑，總之聽到霍小虎的聲音後，她心裏就沒來由的害怕，看來是之前被打怕了。
    “大丫，你給我站住！把你撿到的蛋全部都給我！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