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隻差腳一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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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家。
    霍老太嗓子都哭啞了,這會兒正有氣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仲年不就出去叫幾個人嗎?咋耽擱這麽久?
    姚氏急匆匆跑了進來,“娘,仲年把人帶來了!”
    “快!快扶我起身!”霍老太慌忙爬起來,兩個兒媳一左一右將她扶進房中。
    “吧嗒”一聲,房門關上了。
    葉言蘭伸手扯亂自己的發髻,氣喘籲籲地跑到霍仲年麵前,“相公不好了!娘把自個兒鎖在屋裏,怎麽都不肯開門!咋辦啊?娘該不會想不開吧!”
    霍仲年一跺腳,“壞了,娘的性子最是剛烈,沒準要出事!”
    裏正不慌不忙地擺手,“不急不急,我認識你娘幾十年,你娘最多做做樣子嚇嚇人!放著你這個要做官老爺的好大兒不要去死?她可舍不得!”
    眾人紛紛附和:“裏正說得對,仲年你娘又不傻,她惜命得很!”
    “就是,你娘現在哪怕吊在我麵前,我也不信她是真上吊!”
    霍仲年:“……”
    這說的是人話嗎?
    葉言蘭眼淚汪汪:“你們說的那是往日!這回我娘是真傷了心,這會指不定就在屋子做傻事!”
    裏正眼睛一瞪:“那你們還不快去!守著我們這些不相幹的說個卵!”
    霍仲年和葉氏隻好一路小跑著回到家裏。
    “娘,準備!”
    霍大年見弟弟回來了,低聲跟屋裏的霍老太傳遞消息。
    霍老太站在板凳上,拉著房梁上的麻繩套環,再次確認了一下門閂。
    嗯,門沒閂上。
    於是,放心地把頭伸進那個環裏。
    妥妥的了,隻差腳一蹬了!
    可等啊等,以裏正為首的那群觀眾就是不進來。
    “他們在幹啥,幾步的路咋就走不到!”霍仲年快沉不住氣了。
    “他們……他們在打賭……”負責打探消息的姚氏磕磕巴巴道。
    “打賭?”霍仲年以為自己聽錯了。
    “對,他們賭娘是真上吊還是假上吊,個個都說娘是假裝的……”
    霍仲年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隱約覺得有哪裏不對:他們怎麽知道娘要上吊?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也顧不得細想了,咬牙又折回去找裏正,“裏正不好了!我娘房門打不開,裏麵也沒聲音!”
    裏正氣得直搖頭,“混賬!到底是你娘還是我娘!門打不開你就不會拿斧頭劈?我看你這豬腦子考科舉也是夠嗆!”
    霍仲年:“……”
    算了,我忍。
    裏正語氣平和了些,“仲年啊,你娘動不動就尋死覓活的,三天兩頭這樣鬧一回,終歸不是個事兒!我們作為外人倒是沒所謂,就是苦了你們自家人,要不咱一起治治她這臭毛病?”
    霍仲年一愣:“裏正叔此話何意?”
    裏正笑道:“你馬上就知道了!”
    霍仲年隻覺麵前人影一閃,葉不為出現了。
    出指如風,迅速點了他身上兩處大穴。
    霍仲年頓時手腳一麻,渾身使不上半點力。
    他張嘴想質問,卻發現喉嚨裏發不出任何聲音。
    霍家其他人正在霍老太房門前哭天搶地。
    “娘,你不要做傻事啊!你快開門啊娘!”
    “娘!自從大丫走後,你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大丫哪裏知道娘的心啊?娘你真是太苦了,大丫要是還有一點良心,就該回來的啊!”
    突然看到一群人無聲無息地簇擁著霍仲年走進來,竟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他們哭聲一頓,呆住了。
    這情景咋看著那麽詭異?
    “鼻涕爹,說話!”裏正打了個手勢。
    大鼻涕爹來到廂房門前,“娘,我是仲年!出來吧,別演了!”
    那聲音,幾乎跟霍仲年的一模一樣!
    鼻涕爹是村裏的外來戶,年少時跟人學過口技,村裏知道他有這本事的人不多。
    霍仲年徹底懵了,滿眼滿臉都是驚恐之色。
    為什麽?
    事情的發展怎麽跟他謀劃的完全不一樣?
    霍老太在板凳上站得腿都麻了,突然聽到“霍仲年”讓她不要演了,心態頓時崩了,“咋回事!老娘演了幾個時辰,喉嚨都喊劈叉了,愣是沒有一個人過來?黑河村今日是死絕了不成?”
    霍仲年說不出話,但霍家其他人說得出,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出聲,“娘,快不要說了!”
    “閉嘴!別站著說話不腰疼!知道老娘今日受了多大罪不!大丫回來就我一個人受益是不?咋就我一個老婆子拚死拚活地瞎折騰?你們一個個隻會幹瞪眼瞅著我,都做了個啥?
    “我白忙活一通還不能說說了?你們這些沒用的蠢貨,跟黑河村那幫龜孫一樣沒良心!”
    霍老太罵罵咧咧地踮起腳,將頭從圓環裏往外伸,結果腳下一滑,墊腳的凳子被踢掉了。
    “呃呃呃……”
    霍老太被麻繩扼住了命運的喉嚨,發出母雞下蛋時的聲音。
    但外麵的人不知道啊!
    裏正臉色鐵青地看著霍仲年,“好啊!我好心好意想幫你治一治你娘,不成想你們一大家子都是一夥的?老夫我為了你,屎都沒拉完就急匆匆過來了,你卻又把我當猴兒耍!霍仲年,你們霍家一而再再而三挑釁我,真當我這個裏正是吃素的不成?”
    霍仲年麵色灰白,無力地抖動著嘴唇,葉不為伸手解了他的穴道,他大口喘息滿臉的無辜,“裏正,這不關我事!是他們謀劃的,我也是蒙在鼓裏毫不知情!我霍仲年堂堂一讀書人,怎做得出這種欺瞞鄉鄰的缺德事!”
    那副義正言辭的樣子,要不是大家之前親耳聽到,可真要被他哄騙過去。
    而現在,隻覺得他虛偽透頂,委實可笑!
    裏正冷冷一笑指著他的鼻子,“霍仲年啊霍仲年,你真是枉讀聖賢書!你這種人要是真當了官,隻怕第一個要做的就是欺上瞞下,魚肉鄉裏!你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
    霍仲年受了極大的侮辱般跳了起來,“裏正!我一直在心底裏敬重你!你為何說出這般貶損我的話?”
    “敬重?”裏正看著滿臉鄙夷之色的村民,“罵我是傻裏吧唧的蠢貨,就是你他娘的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