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京城紈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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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縣衙後院。
    正屋裏,大大的樹形燭台燈火輝煌,炭火時不時發出劈啪的輕響,烏金特有的淡淡香味在空氣中氤氳。
    窗外風雪交加,室內溫暖如春。
    周懷寧披著狐皮大氅坐在鋪著厚厚錦被的矮榻上,修長的手指斜撐著額頭,神情鬱鬱道:“沉星,弄月,你們說小爺這走的是什麽黴運?來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還沒有一個月,就遇上大雪封城!啥樂子都沒有!我要瘋了!”
    紫衣婢女笑著遞上來一杯熱茶,聲音很是活潑,“少爺啊,這大雪封城才一天,您就說要瘋了,往後可怎麽辦呀……”
    周懷寧伸手,“弄月你給我打住!不要跟小爺提往後,一想到往後我就頭痛……”
    說著一把按住眉心。
    一直默不作聲站立一旁的藍衫婢女掀開嘴唇,聲音清冷,“少爺,不要怪沉星多嘴。您如今是朝廷命官,是百姓口中的父母官,不要開口閉口都是小爺,您應該說‘本官’。”
    周懷寧繼續按著眉心,“本官?哼,誰樂意當這個勞什子縣官?笑話,還父母官呢,像我這種風流倜儻隻喜歡吃喝玩樂的紈絝,做得了誰的父母?擔得起誰的責任?可別做夢了,我來這裏是消磨時光的!”
    弄月瞅了他一眼:“可是少爺,老爺都說了,你若在此地沒有一番作為,是不可能回京城的。”
    周懷寧輕嗤:“不回就不回,小爺有的是銀子,在哪都能花天酒地,逍遙自在!”
    沉星腰杆筆直,不疾不速道:“可是,放糧那日,百姓都跪下給少爺您磕頭,叫您青天大老爺,沉星好像看到少爺背過身擦眼淚了。”
    周懷寧抬頭,“你幹嘛偷看我?”
    “沉星沒有偷看。”沉星不卑不亢道,“沉星是光明正大地看。”
    周懷寧:“……”
    算了,自己的婢子自己寵。
    “少爺您真哭了?”弄月瞪大眼睛一臉嬌憨。
    “小爺我那是驚嚇的眼淚!一人就領了半升爛米,他們竟然感動得哭了,還給我下跪磕頭,我驚呆了!這朝廷賑災不是應該的嗎?一點爛米犯得上感恩戴德?”
    周懷寧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熱茶,“沒想到啊,這裏的人根本沒有傳說中的窮凶極惡。早知道如此,少爺我何需帶一百多個護衛過來?”
    沉星弄月:你一向不都是這個排場嗎?
    “你們說,這鹹川縣百姓如此好糊弄,前任縣令咋就被難民踩死了?”
    “一定是太貪了。”弄月道。
    “有道理,那小爺我就少貪一點,不惹事保平安……”
    周懷寧的話沒說完,有人在屋外輕聲道:“少爺,是我。”
    沉星打開門。
    一個跟周懷寧年紀相仿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無用,這麽晚還沒睡?”周懷安挑眉。
    年輕人腳下一頓,無奈道:“少爺,您答應過我,隻要小的陪您來鹹川縣,就幫小的改名的!”
    “好啦,吳永。”周懷安打了個嗬欠,“有話快說,本少爺困了。”
    “少爺,有人昨夜冒著大雪送了一箱東西過來,說是孝敬您的土特產,我剛才打開一看,發現是一箱銀子。箱子裏還放了張拜帖。”
    弄月拿過拜帖,周懷寧漫不經心地瞅了一眼,“錢三寶?這麽俗的名字?誰啊?”
    “小的查過了,這個錢三寶就是那個當街打殺兩個平民的凶手——錢有才,的爹。”
    周懷寧忽地坐起來,“所以他這是想行賄我?哈哈哈,小爺終於體會到被人行賄的滋味了!看我爹以後還說我是個敗家子!”
    弄月、沉星、吳永:“……”
    真的不想跟這個傻子少爺在一起。
    “少爺,這筆銀子該如何處置?”
    “他送了多少?”
    “一千兩。”
    “什麽?一千兩!”周懷寧一把甩掉身上的大氅,“一千兩就想賄賂我?你們說,他是不是看不起我?把我當成了乞丐?”
    吳永呐呐道:“其實……一千兩也挺多的……”
    特別是在鹹川縣這種地方。
    周懷寧激動得臉紅脖子粗,踏著綢緞製成的軟底鞋子在房裏走來走去。
    “簡直可笑!就這點實力,也敢當街行凶殺人,一回還殺了兩個?!他知不知道小爺我這種京城排名前三的紈絝,也不敢如此胡作非為?明日讓衙役綁他過來,我要把銀子砸在他狗頭上,教他做人!”
    沉星:“少爺,大雪封城了,人綁不來。”
    周懷寧揮手,“弄月沉星,現在就放話出去,從明日起,挖通雪路來縣衙見我的,前五十名每人賞一兩銀子,五十一至五百名每人賞半兩銀子。我就不信這路通不了!”
    “是,婢子馬上去辦!”
    弄月和沉星打開門,纖足輕踏雪麵,飄然而去。
    “有我師兄的消息了嗎?”周懷寧重新坐下,合著眼睛假寐。
    “我聽縣丞說,之前的師爺就是姓趙,年紀相貌都對得上,但是不叫趙行堅。”
    周懷寧搖頭,“師兄恃才傲物,不可能給人當師爺,想必不是他。”
    吳永遞上來一張紙,“這是趙師爺的筆跡,少爺您要不要看看?”
    周懷寧將眼睛打開一條縫,瞅了一眼後瞬間坐直,將紙一把搶到手上,“是是是,這就是師兄的筆跡!師兄他如今人在何處?!”
    “聽縣丞說,他在黑河村。”
    “黑河村?這名字怎麽聽著有些耳熟?”
    “就是那個賣烏金的村,聽說發現烏金的那座山就是趙師爺幫人買下的。”
    周懷寧看了一眼火盆裏的烏金,從榻上跳了下來,“黑河村離縣衙遠嗎?把去黑河村的路給我打通,我要盡快見到師兄!我等不及要看到我們見麵時,師兄感動得熱淚盈眶的樣子!”
    ……
    “阿嚏!”坐在火盆旁的趙行堅打了個噴嚏。
    “閨女,最近我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趙行堅四處看了看,“好像有不好的事要發生,是不是房子要塌了?”
    趙蓉兒正往火盆上支起支架,準備燒熱水。
    “爹你就放心吧,咱這房子雖破,但應該不會塌的,你不是已經掃過房頂上的雪了嗎?”
    “也是,隻是我這背脊老是無端發涼……”
    這時,“呼呼”一陣狂風刮過,頭頂的房梁一陣響。
    “快逃!”
    趙行堅一把拉上蓉兒,打開門往屋外衝。
    剛跑出門沒兩步,“轟隆”一聲,房塌了。
    好在白天的時候鏟出了門前的一小塊地,不然跑都跑不出來。
    “爹爹,嚇死我了……”
    趙蓉兒驚魂未定。
    “全塌了,塌完了……”趙行堅顫抖著嘴唇。
    趙蓉兒鼻子一酸,“爹,沒事的,黑河村會管咱們的……”
    “哈哈哈,全塌了!我們沒地方住了!”趙行堅忽然拍著手大笑。
    趙蓉兒嚇了一跳,“爹爹?”
    爹爹不會是嚇瘋了吧?
    趙行堅拔腿就往廢墟裏衝,“閨女,快幫爹爹找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