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婚不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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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外邊越說越起勁,姚家親戚也不幫襯,反倒恨不得跟他們撇清關係,姚母破口咆哮:“你們全給我閉嘴,我們家玉蘭吃國家糧的,有體麵正式工作,可不是你們家閨女能比的。”
    “我家玉蘭每年工資收入三四百塊呢,她嫁到婆家了,工資就全入了婆家。”
    “一年三四百,十年三四千,還有各種福利和單位住房,將來孩子也能隨母有城鎮戶口,誰娶了她都是大福氣占便宜。”
    “我現在隻不過是要八百彩禮,加個32條腿,我哪裏過分了?”
    “程家的,你們剛說的話可就不中聽了,什麽叫作賤,我們當父母的,這是為閨女要個保障。”
    “你們程家現在黴運當頭,家裏經濟困難欠一屁股債,還有官司在掰扯,誰也不清楚後續啥結果。就這種情況,我就說句實話,我不敢讓玉蘭嫁過去,跟著你們一起喝西北風。”
    “還有,誰知道程元掣這腿以後會不會康複?這要是好不了,殘了瘸了,部隊還能留他?”
    “到時他一個殘廢,怎麽養家糊口?我們玉蘭年紀輕輕,難道要跟著他受苦一輩子?”
    “你們說我自私也好,說我蠻橫不講理也好,我這都是為了我女兒,我必須得在今日給她要一份保障,程家拿不出這彩禮和32條腿,就別想將玉蘭帶走。”
    姚母也是個嘴皮子利索的,刻意提起了姚玉蘭的收入,她這一年賺三四百塊錢,雖不如很多漁民收入,但是一份穩定體麵工作,相較其他在家圍著鍋爐孩子轉的家庭主婦來說,她這也是高收入了。
    這也是姚玉蘭最得意的優勢,是很多同齡人羨慕的,當然這也是她成為香餑餑的籌碼。
    姚母幾句話就把自己塑造成了為女兒操碎心的慈母,加上程家現在確實是黴運當道,萬事不順,很多人心思轉變,反倒能夠理解姚家夫妻的心情了。
    姚大強夫妻聽到了別人小聲議論的話,兩人臉色瞬間轉好,互相交流了個得意的眼神。
    “你胡說,我們元掣不會殘。”
    程母這段時間經曆了不少事,情緒起伏波動大,哭腔裏帶著憤怒又憋屈。
    “會不會殘,你說了不算。”
    “反正話撂這兒了,八百塊禮金,三轉一響,32條腿的家具,一樣不能少。”
    “少一樣,今天這新娘子,你們就別想接走。”
    “我們玉蘭,可不能就這麽不清不楚地跟了個前途未卜的瘸子。”
    姚母得意忘形,說話一時沒過腦子了,語氣態度都很刻薄,直接將後路全給堵死了。
    “瘸子”兩個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紮進程元掣的心口。
    “好,很好。”
    程元掣拄著拐杖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咯咯作響,手背上青筋暴起,但很快平複下來了。
    那雙經曆過戰場硝煙的眼睛,此刻銳利如鷹隼,從姚家所有人身上遊離而過,最後看了眼躲在門後連喜服都沒換的姚玉蘭身上。
    他深吸一口氣,極力壓下翻騰的怒火,大聲問當事人:“姚玉蘭,這加碼的彩禮和‘32條腿’,是你的意思,還是你爸媽的意思?”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聽我爸媽的。”
    姚玉蘭人沒出來,但聲音傳出來了,說話語氣沒有一絲猶豫,這也就表明了態度。
    程元掣明白了,這不是姚家父母貪得無厭,是姚玉蘭自己反悔了。
    她嫌棄他腿傷,嫌棄他家貧,不願嫁了,卻又不想自己背上悔婚的惡名,便讓父母兄弟出麵,用這種苛刻的條件來逼他主動退婚。
    他和姚玉蘭並不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是媒婆登門撮合牽線的,是父母做主定下的。
    他們兩個雖是同一個村的,小時候抬頭不見低頭見,但他對姚玉蘭並沒特別的感情,純粹是父母覺得可以,他就像完成任務似的應允了。
    今天來迎親之前,他父母還在家裏說對不住姚玉蘭,她一進門就攤上一堆債,還叮囑他要好好待她。
    現在啊,他隻覺得是一個笑話。
    “當年是你們姚家托媒婆上門來說的,不是我看上你了。”
    “你現在不想嫁了,提前來說一聲,不需要撒謊找理由,我程元掣不會厚顏無恥求著來娶你,我這輩子並不是非你不可。”
    “今天我登門來迎親了,你們卻故意來這一出,還想把退婚的責任推卸到我頭上,你們真當我是白癡看不透嗎?”
    “既然你覺得我配不上你,覺得我程家是火坑,那如你所願,這婚不結了。”
    程元掣氣勢凜然,目光如冰冷的刀鋒,聲音洪亮穿透力極強,他說的每個字都落入了在場所有人的耳朵裏。
    他主動開口不結了,躲在屋裏的姚玉蘭莫名的鬆了口氣,可心底裏卻湧出一股難言的慌意,好像有什麽從身體裏溜跑了。
    姚家父母也暗自鬆了口氣,正要開口說句什麽,程元掣冰冷的眼神定格在姚父姚母臉上,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我和程家的臉,不是你們想扇就能扇的,今日的羞辱,來日必報。”
    姚家老二姚海波跟他年紀相當,最了解他的本事及脾性,心口莫名一慌,“程元掣,你要幹什麽?”
    姚家父母麵色也變了,眼神裏明顯多了防備忌憚,也有些慌亂害怕。
    程元掣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們,側身看向淚流滿麵的母親,痛苦自責的父親,還有為他感到不忿憤怒的長輩兄長及親戚,胸膛劇烈起伏了下,喉嚨哽咽:
    “爸,媽,今日是我瞎了眼,識人不明,連累父母家人受此羞辱,是兒子不孝。”
    “這婚約,就此作廢!”
    “今日不是我程家負他姚家,是他姚家女嫌貧愛富,背信棄義,這樣無品無德的女人,我不稀罕,程家再落魄也不允許她進門半步。”
    “走,我們回家。”
    他聲音洪亮,擲地有聲,傳遍了整個小院,也傳到了屋裏偷聽的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