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皇孫托夢喊冤,紈絝國公被嚇尿,連夜磕頭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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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鎮撫司衙門口那兩尊石頭凶獸,讓無數行人都遠離此地。
    李景隆瘋了似的抽打坐騎,已經能看到那片屋頂輪廓。
    他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把手裏這塊燙死的炭扔出去!
    扔給蔣瓛!
    扔給皇爺爺手下那條最會咬人的瘋狗!
    可就在這時,一陣夜風吹來,又濕又涼,讓他渾身一激靈。
    “籲——”
    他一把勒住韁繩,力氣大得戰馬嘶鳴著人立而起,馬蹄在濕滑的青石板上劃出刺耳的尖響。
    後麵的護衛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連忙圍攏過來。
    “公子?”
    李景隆沒吭聲。
    他盯著不遠處那座吃人的衙門,上下牙都在打架。
    不對。
    他剛剛差點幹件蠢事,一件能把自己全家老小都打包送上法場的蠢事!
    把玉佩交給蔣瓛?
    然後呢?
    蔣瓛那條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毒蛇,會怎麽做?
    他會第一時間去皇爺爺麵前邀功?
    不,他不會!
    他會把玉佩藏好,然後裝作不經意地在皇爺爺麵前提一嘴。
    “陛下,臣審藍玉案的時候,曹國公深夜來訪,送來一件奇物,臣不敢自專……”
    一句話,就夠了!
    他李景隆,就會從一個報信的,變成最可疑的那個!
    皇爺爺會怎麽想?
    “哦?景隆這小子,大半夜不睡覺,跑去當鋪收髒貨?”
    “收到我大孫子的陪葬品?”
    “他拿到東西,不先來找我這個爺爺,反而先去找你蔣瓛?”
    “他心裏有鬼!”
    “他跟那個要被剮了的死囚有什麽勾當?”
    一連串的念頭在李景隆腦子裏出現。
    到那時候,他渾身長滿了嘴都說不清楚!
    蔣瓛會踩著他李家的屍骨,再往上爬一步!
    而他李景隆,曹國公府的獨苗,就會成為藍玉案後,南京城裏最大的那個血腥笑話!
    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腦門,剛出的熱汗被冷汗取代,裏衣濕漉漉地貼在背上。
    他錯了。
    從看到“雄英”那兩個字開始,他就沒得選。
    這不是扔給誰的問題。
    他隻有一條路可走。
    一條筆直通往皇宮,通往他那位皇爺爺的死路……或者說,生路!
    “調頭!”
    李景隆的聲音已經慌亂起來。
    護衛們都愣住,不明白自家天不怕地不怕的公子爺這是怎麽了。
    “公子,去哪兒?”
    “皇宮!”李景隆低沉的聲音響起。
    他一把薅住身邊一個護衛的衣領,吼道:
    “王大!你!現在!帶人去慶豐祥當鋪!把那個叫陳朝奉的掌櫃給我綁了!”
    “不準他跟任何人說話!他要是跑了,我扒了你的皮!”
    被叫王大的護衛嚇得一哆嗦:“是!公子!”
    “找個耗子都鑽不進去的地方把他藏起來!等我信兒!”
    “明白!”
    王大一揮手,帶走一半人馬,馬蹄聲雜亂地朝著另一個方向去。
    李景隆看著剩下的護衛,再次下令。
    “跟我走!”
    他雙腿狠狠一夾馬腹,再沒有半點猶豫,朝著皇城那巍峨的城牆輪廓,縱馬狂奔。
    夜闖宮門是死罪。
    可他手裏這塊玉佩,是滅九族的死罪。
    兩害相權取其輕,他沒得選!
    他隻能賭!
    賭他那位皇爺爺,在看到這塊玉佩時,還能念著那麽一點點親情。
    賭他還有機會,跪在那個老人麵前,把一切都說清楚!
    。。。。。。。。。。。。。。
    坤寧宮。
    這裏曾是大明最尊貴的女主人,馬皇後的寢宮。
    馬皇後走了以後,朱元璋夜裏就多歇在這裏。
    偌大的宮殿,空蕩蕩的,隻有寂靜。
    一聲壓抑的悶哼響起。
    朱元璋從龍床上豁然坐起。
    他額頭上全是冷汗,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枯瘦的手在明黃色的錦被上胡亂抓著,像是要抓住什麽。
    “陛下!”
    守在殿外的老太監聽見動靜,提著燈,碎步跑到床邊。
    “陛下,您可是做噩夢了?”
    昏黃的燈光下,朱元璋那張刻滿風霜的臉上,沒有半點皇帝的威嚴,隻有一個普通老人受了驚嚇後的茫然。
    他沒理會太監,兩眼發直地看著前方,眼珠渾濁,裏麵還映著夢裏的畫麵。
    他又看見了。
    看見了他的大孫子,雄英。
    那孩子,穿著他親手挑的青色小儒衫,就站在他床前,不哭也不鬧。
    就那麽安安靜靜地站著,一雙幹淨的眼睛看著他,眼淚珠子卻一顆接一顆地往下滾。
    “皇爺爺……”
    孩子開了口,聲音還是記憶裏軟糯的調子,卻帶著一股讓他心髒揪緊的委屈。
    “皇爺爺,你為什麽要殺我?”
    朱元璋的心被這句話刺得生疼。
    夢裏的他想開口,想說爺爺怎麽會殺你,你是爺爺的心頭肉。
    可他嘴巴張著,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孩子又往前挪一步,眼淚掉得更凶。
    “還要將我淩遲處死。”
    這句話,在朱元璋的腦子裏炸響。
    他看見孩子說完,轉身就跑。
    “雄英!你去哪!”他在夢裏用盡全力嘶吼。
    孩子一邊跑,一邊回頭,哭著喊:“我要去告訴奶奶!說你不要我了!你還要剮我!”
    奶奶。
    咱妹子。
    朱元璋伸出手,想抓住那個越跑越遠的小身板,卻隻抓到一手的空。
    他醒了。
    “陛下?陛下?”老太監的聲音把他的魂叫回來。
    朱元璋的手還在抖。
    他摸了把臉,一手的水。
    是汗,還是淚,分不清了。
    “咱……咱做了個夢。”他開口,“咱夢見……雄英了。”
    老太監的心“咯噔”一下,手裏的宮燈都晃了晃,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頭死死埋著,不敢接話。
    雄英。
    這個名字在宮裏,是天大的禁忌,是陛下心口那塊不能碰的爛肉。
    朱元璋卻像是沒察覺到他的恐懼,自顧自地往下說:“他問咱,為什麽要殺他。”
    “還說……要去告訴咱妹子。”
    老太監的身體篩糠一樣抖起來。
    寢殿裏,隻剩下皇帝粗重又悲傷的喘息。
    他想起了那個孩子,生下來就聰明,標兒抱來給他看,他隻看了一眼,就喜歡得不行。
    親自取名,雄英。
    手把手教他讀書寫字,那孩子也爭氣,過目不忘。
    所有人都說,大明有後了。
    可洪武十五年,那孩子,說病就病了。
    他眼睜睜看著那個小小的身體在自己懷裏一點點變涼。
    他的心都碎了。
    他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陪著那孩子,一起埋進了孝陵。
    十一年了。
    他以為自己早就認了。
    可為什麽,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夢到他?
    為什麽他會哭著問自己,為什麽要殺他,要淩遲他?
    淩遲……
    一個荒唐的,卻讓他心底發寒的念頭,不受控製地冒出來。
    難道……
    就在這時,殿門外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一個侍衛衝到門口:
    “陛下!不好了!”
    “宮門外,曹國公李景隆在跪地求見,青石板都要被他磕破!”
    “他說,有驚天要事,關乎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