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把家拆了給殿下煉鋼!這就是舅姥爺帶領的淮西勳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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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目光都硬生生轉過去。
    藍玉站在門口。
    他那身總是擦得鋥亮的明光鎧此刻全是泥點子,雨水順著他的頭盔纓子往下滴,匯成一道小溪。
    最紮眼的是他背上那一大捆東西——黑漆漆、沉甸甸,還在往下掉著渣。
    那是上好的老紫檀。
    看那斷口的茬子,分明是被暴力砸斷的太師椅腿兒。
    “臣藍玉,給皇上、殿下請安!”
    藍玉大步流星走到金磚正中,肩膀一聳,脊背一挺。
    “嘩啦!”
    那一捆價值千金的紫檀木柴,被他重重摔在大殿中央。
    緊接著,曹震、常茂幾個淮西勳貴魚貫而入。
    有的扛著雕花的拔步床圍欄,有的拖著半扇還帶著書畫的紅木屏風,更有甚者,直接背著個拆一半的涼亭柱子。
    這幫殺才一個個渾身濕透,卻滿臉紅光,活像剛從土匪窩裏搶親回來的強盜。
    朱元璋探出半個身子,眼皮子跳一下:“藍小二,你這是唱哪一出?”
    “上位!”
    藍玉也不擦臉上的雨水:“臣聽說聚寶山的爐子要熄火,殿下急得沒招兒。臣是個粗人,不知道啥叫‘程序’,啥叫‘法度’,臣就知道一條——”
    他指了指地上那堆破爛:“打韃子得用鋼!煉鋼得用火!既然戶部的老爺們沒煤,那臣就把家給拆了!”
    藍玉一腳踩在那堆紫檀木上:“這是臣書房的家當,幹透了幾十年的老料,油性足,燒起來旺!給殿下煉鋼,正好!”
    “臣曹震,拆了臥房!”
    “臣常茂,把花園平了!”
    幾個武勳扯著嗓子吼,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當了敗家子。
    吼完,藍玉轉頭,那雙還要吃人一樣的眼睛死死盯著跪在地上的楊靖和一眾文官。
    “呸!”
    一口濃痰,準確無誤地吐在楊靖麵前的金磚上,離這位戶部尚書的鼻子隻有半寸。
    “不像某些人。”藍玉陰惻惻地笑一聲,露出滿口白牙,
    “滿嘴的之乎者也,一肚子的男盜女娼。家裏紅羅炭堆得發黴,卻給殿下送石頭?你們那心肝,比這爛木頭還黑!”
    楊靖被那口痰惡心壞:“藍玉!朝堂之上,你……你粗鄙!你血口噴人!”
    “老子噴你怎麽了?”
    藍玉幾步跨過去:“老子在捕魚兒海跟韃子拚命的時候,你在哪?老子身上的傷疤是替大明挨的,你肚子上這層肥油是替誰長的?貪來的吧!”
    “你……你……”楊靖氣得渾身哆嗦,求助地看向朱元璋,“陛下!涼國公咆哮朝堂,羞辱大臣,請陛下做主啊!”
    “夠了。”
    朱元璋從龍椅上站起來。
    老皇帝走到那堆亂七八糟的木料前,彎腰,撿起一根紫檀木腿。
    他用粗糙的大拇指在木料表麵蹭了蹭,蹭下一層油潤的包漿。
    “真是一等一的好東西。”朱元璋咂咂嘴,聲音裏透著股子心疼,
    “這根腿兒,少說得二兩銀子。藍小二,你不心疼?”
    “疼!怎麽不疼!”藍玉嘿嘿一笑,“但一想到能造出那種八百步穿楊的快槍,能讓咱手底下的弟兄少死幾個,別說這破椅子,就是把涼國公府點了聽響,臣也樂意!”
    這話粗,但是非常有道理。
    朱元璋點了點頭。
    他沒看藍玉,而是轉身,手裏的紫檀木腿狠狠砸在地上。
    “砰!”
    木屑飛濺,崩在前排幾個大臣的臉上,嚇得他們一哆嗦。
    “都聽見沒有?!”
    朱元璋的聲音透著殺氣:“咱的大將軍,為了國家,為了前線,能把家都拆了!你們呢?!”
    他指著那群把頭埋進褲襠裏的文官,手指頭都要戳到宋濂的腦門上。
    “你們這幫讀聖賢書的,在這時候給咱玩陰的?用石頭充煤?還要彈劾大孫?”
    “咱告訴你們,大孫做得對!”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昨晚要是爐子熄了,幾十萬斤鐵廢了,誤了明年的北伐,咱把你們全家的腦袋砍下來當球踢,都賠不起!”
    宋濂伏在地上,身子微微顫抖,聲音蒼老:“陛下……臣等也是為了維護朝廷法度……若此例一開……”
    “去你娘的法度!”
    朱元璋直接爆了粗口,唾沫星子噴得老遠。
    “法度是給老百姓守的,不是給你們這幫蛀蟲當擋箭牌的!咱今天就把話撂這兒!”
    朱元璋幾步走到朱雄英身邊。
    “從今天起,聚寶山的事,就是天大的國事!大孫要什麽,給什麽!要人給人,要錢給錢,要煤給煤!”
    “楊靖!”
    朱元璋一聲暴喝。
    楊靖嚇得一個激靈,腦門咚的一聲磕在地上:“臣……臣在!”
    “要是再敢給出一塊濕煤,你就自己跳進高爐裏去燒!咱看看你這一身肥油,能不能煉出好鐵!”
    “臣遵旨!臣不敢!臣回去就把最好的煤拉過去!絕不敢誤事!”楊靖帶著哭腔喊道,他是真怕了。
    “還有你。”
    朱元璋轉過頭,目光落在那個剛才哭訴被搶一百斤炭的老禦史身上。
    那老禦史早就嚇癱了,縮成一團。
    “你剛才說,大孫搶了你家的炭?”朱元璋眯著眼,“行,咱講道理。大孫,用了多少?”
    朱雄英站在那:“一百斤。”
    “賠他!”朱元璋大手一揮,“藍玉,把你帶來的木頭,賠給這位禦史大人!”
    藍玉愣了一下,隨即臉上浮現出一抹猙獰的壞笑。
    “好嘞!”
    藍玉應了一聲,彎腰抱起地上那一捆還沒解開的紫檀木料。
    這一捆少說也有七八十斤重。
    他大步走到那老禦史麵前。
    “老大人,接著吧!這可是上好的紫檀,比你那破炭值錢多了!這可是皇上賞你的恩典,你可得抱好了,帶回家供在祖宗牌位前頭!”
    說完,也不管那老禦史伸沒伸手,藍玉雙手一鬆。
    “轟!”
    沉重的木料直接砸在那老禦史的背上。
    “哎呦——!”
    一聲慘叫,老禦史本就跪得腿麻,被這一砸,整個人直接被壓趴在地上,四肢亂撲騰,像個被翻過身的王八,怎麽也爬不起來。
    “哈哈哈哈!”
    常茂、曹震這幫渾人爆發出一陣肆無忌憚的哄笑。
    笑聲在大殿裏回蕩,聽在文官耳朵裏,比耳光還響亮。
    朱元璋看著這一幕,那張布滿溝壑的老臉上也露出笑意。
    那是帶著血腥味的笑。
    “行了,退朝。”
    朱元璋不耐煩地揮揮手,“大孫,你留下陪咱吃飯。藍玉,你們幾個也別走,既然來了,就給咱說說這木頭怎麽燒才旺。”
    “遵旨!”
    藍玉等人齊聲高呼,一個個挺胸凸肚,得意洋洋地看著那群灰頭土臉、如喪考妣的文官。
    宋濂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整理了一下歪斜的官帽。
    他深深看了一眼高台上那一老一少的身影。
    他知道,這一局,他們輸得底褲都不剩了。
    不是輸在道理上,是輸在了刀把子上。
    朱雄英用最野蠻的方式,撕碎了他們精心編織的道德大網,還把那群原本隻知道打仗的武夫,徹底綁上了戰車。
    ……
    謹身殿,偏殿。
    沒了外人,這裏就沒那麽多規矩。
    朱元璋脫了那身沉重的龍袍,換了件半舊的常服,盤腿坐在羅漢床上。
    朱雄英坐在他對麵,手裏拿著個橘子,慢條斯理地剝著皮。
    藍玉、常茂幾個,也不客氣,各自搬了小馬紮,大馬金刀地坐在下首。
    “大孫,今兒這戲演得痛快。”
    朱元璋接過朱雄英遞來的一瓣橘子,塞進嘴裏嚼了嚼,汁水四溢,
    “不過,你這手段還是太直。當庭罵人雖然爽,但以後容易落人口實,被寫進史書裏罵。”
    “罵就罵吧。”
    朱雄英把剩下的橘子皮扔在桌上,“爺爺,跟他們玩彎彎繞,那是進了他們的套。他們想用規則困死我,我就把桌子掀了。這桌子上,隻要咱們手裏有兵、有鋼、有糧,規則就是咱們定的。”
    “嘿!這話聽著提氣!”
    藍玉一拍大腿,震得身上的鎧甲嘩啦響,
    “殿下,以後這種掀桌子的事兒,您言語一聲!不用您髒手,臣帶著弟兄們去!誰敢嘰歪,老子拆了他家祖墳!”
    朱雄英抬眼,看這藍玉。
    “舅姥爺。”朱雄英突然換個稱呼。
    這一聲“舅姥爺”,叫得藍玉渾身一僵,眼圈瞬間紅了。
    “殿下……您吩咐!”藍玉坐直了身子,屁股隻敢挨著半邊馬紮。
    “光燒家具,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
    朱雄英從懷裏掏出一張折得四四方方的圖紙,攤平在桌上,“我聽說,您在西山那邊,有幾座莊子?”
    “有!那是皇爺賞的,好幾百畝林地呢,平時也就打打獵。”
    “那下麵,全是煤。”朱雄英修長的手指在圖紙上點了點,發出篤篤的輕響,
    “我要在那建個洗煤廠。這以後,大明的煤炭生意,您和幾位國公爺,還有皇爺爺,咱們三家分。”
    藍玉眼睛瞪得像銅鈴。
    煤炭生意?
    那玩意兒以前是不值錢,也就是窮苦人家燒著取暖。
    可現在不一樣了,聚寶山那個吞金獸在那立著,這就變成了金山銀山!
    “殿下,這……”
    “文官們想卡我的脖子,那是做夢。”
    朱雄英身子微微前傾,燭光打在他的側臉上,一半明亮,一半陰沉,
    “既然他們說這是與民爭利,那咱們就爭給他們看。舅姥爺,這煤礦的護衛,得用您的人。我要讓那幫文官連一塊煤渣子都運不進南京城。”
    “除非,他們跪下來,求著買咱們的煤。”
    朱元璋聽著,嘴裏的橘子差點噴出來。
    他看了看一臉興奮的藍玉,又看了看一臉淡然的孫子。
    這小子,心比那煤炭還要黑。
    但是,真他娘的讓人放心!
    武將有了錢,有了事做,就不會天天想著造反。
    大孫有了這幫淮西武人撐腰,那位置就穩如泰山。
    這是把最不穩定的兩個因素,鎖死在了一起。
    “好。”朱元璋一錘定音,“大孫,給這煤起個名號吧?”
    朱雄英端起茶盞,他的聲音平靜而冰冷。
    “把它做成蜂窩狀,加上黃泥,耐燒,便宜。”
    “就叫……‘蜂窩煤’。”
    “我要把它賣到全天下。我要讓那幫囤積居奇的奸商和官僚,把這些年吃進去的民脂民膏,連本帶利地給我吐出來。”
    “不吐,就讓他們凍死在這個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