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西山那抹掛在樹上的紅,是把大明臉麵撕碎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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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眼瞎子貼著門縫往外瞅,外頭白茫茫一片,看不真切。
    “趙四!去把地窖封死!”瞎子回頭吼道,“把那些娘們的嘴都堵上!誰敢出聲,直接拿刀捅了!”
    “瞎爺,外頭好像沒動靜了?是不是走了?”旁邊的打手提著哨棒,哆哆嗦嗦地問。
    瞎子剛想罵人。
    轟!
    沒有任何喊話,也沒有任何前奏。
    厚實的橡木大門並不是被推開的,而是被撞開的。
    不是攻城錘,是一匹發了狂的戰馬。
    戰馬頭骨碎裂,哀鳴著倒地,但巨大的衝力直接把門栓撞斷。
    兩扇大門轟然倒塌,激起一片雪塵。
    雪塵裏,幾十個穿著飛魚服的漢子走了進來。
    沒有刀劍出鞘的聲音,因為刀早就提在手裏。
    “你們……你們是那個衙門口的?”瞎子慌了,他看見了那些人眼裏的光。
    那不是看活人的眼神。
    “誤會!這是趙員外的私宅!我們是良民!”
    瞎子把手舉起來,“我有銀子!櫃子裏有金條!都給位爺……”
    噗。
    一把手斧旋著飛過來。
    瞎子舉著的右手,齊腕而斷。
    手掌掉在地上,手指還在抽搐。
    “啊!!!”
    慘叫聲剛出口,朱五已經跨過那匹戰馬,一步竄到瞎子麵前。
    “那個掛在樹上的姑娘,求饒的時候,你們聽了嗎?”
    朱五一腳踹在瞎子膝蓋上,骨裂聲脆得像爆竹。
    瞎子跪在地上,疼得滿臉鼻涕眼淚:“那是流民!那是賤籍!那是她不聽話!官爺饒命……”
    “她想買個銀鐲子。”
    朱五撿起地上的手斧。
    噗。
    斧刃落下,砍在瞎子的大腿根上。
    “她說,她在給殿下幹活。”
    噗。
    又是一斧,砍在另一條腿上。
    血噴了朱五一臉,熱乎乎的,有點腥。
    朱五沒眨眼。
    “她說,她是個人。”
    瞎子已經叫不出聲了。
    朱五扔了斧頭,轉過身。
    “別讓他死了。”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太醫署的止血藥,給他灌下去。剮足三千六百刀,少一刀,我剮了你們。”
    院子裏,屠殺開始。
    不需要指揮,不需要戰術。
    這是一群憋瘋的野獸衝進去。
    錦衣衛的繡春刀專往脖子和關節上招呼。
    那些平日裏作威作福的護院,連求饒的機會都沒有,腦袋就搬了家。
    血水流進雪地裏,燙出一個個黑紅色的窟窿。
    朱五沒看那些屍體,他徑直走向後院。
    那裏有一股味兒。
    一股比血腥味更讓人作嘔的味兒。
    後院原本是個馬廄。
    門一開,那是混雜著屎尿腐爛餿飯和常年不見陽光的黴味。
    旁邊跟著的年輕校尉“哇”的一聲,扶著門框吐出來。
    朱五沒吐。
    他隻是覺得冷,從骨頭縫裏往外滲的那種冷。
    馬廄裏沒有馬。
    隻有兩排生鏽的鐵籠子。
    籠子隻有半人高,直不起腰,隻能跪著或者蜷著。
    每個籠子裏,都關著一個女人。
    沒穿衣服。
    聽見鐵門響,這些女人沒喊救命,也沒有抬頭看一眼是誰來。
    她們的第一反應整齊得讓人心碎——
    嘩啦啦。
    鐵鏈響動。
    籠子裏的幾十個女人熟練地轉過身,撅起屁股,把臉埋進那一堆髒兮兮的爛草裏,渾身發抖。
    那是無數次毒打和淩辱後刻進骨子裏的本能。
    隻要順從,隻要擺好姿勢,鞭子可能會輕一點。
    “別……別打……”
    離門口最近的一個籠子裏,縮著個還沒長開的小丫頭,看樣子頂多七八歲。
    她聽見腳步聲停在籠子前,抖得更厲害
    ,嘴裏含糊不清地念叨著:“奴婢聽話……奴婢學會了……別用烙鐵……求求大爺……別燙那裏……”
    她稍稍側過臉。
    那張本來應該幹幹淨淨的臉上,烙著一個黑紫色的“奴”字。
    皮肉焦爛,那一塊都毀了。
    “出來。”
    朱五手裏的刀把鐵鎖劈開。
    哐當一聲。
    鎖頭落地。
    那小丫頭嚇得尖叫一聲,瘋了似的往籠子最裏麵縮,指甲在鐵皮上抓得滋滋響,那是撓玻璃的聲音。
    “不敢了!奴婢不敢了!奴婢不出籠子!奴婢就在這伺候!”
    她把頭撞在欄杆上,砰砰響,“別殺我!我不跑!真的不跑了!”
    吐完的校尉眼圈紅了,想伸手去拉,卻被朱五攔住。
    朱五脫下裏麵的中衣,光著膀子,把衣服扔進籠子,蓋在那具滿是傷痕的軀體上。
    “穿上。”
    他轉過身,衝著身後那群已經看傻的錦衣衛吼道:“都他媽愣著幹什麽!脫衣服!”
    幾十件飛魚服、中衣被扔進籠子。
    “都給老子穿上!”
    朱五的聲音在大棚裏回蕩,“不管活的死的,都穿上!今天老子帶你們出去!”
    角落裏,一個稍微年長些的婦人,手裏死死抱著一團破布。
    朱五走過去。
    婦人沒躲,眼神空洞地看著朱五腰裏的刀。
    “官爺……”婦人咧開嘴,露出一口被敲掉一半的牙,“娃睡了……不哭不鬧……能賣個好價錢……”
    她把那團破布小心翼翼地掀開一角。
    獻寶似的遞到朱五眼前。
    布裏頭,裹著一隻死老鼠。
    早就風幹了,卻被她用一根枯草紮了個小辮子,當成孩子抱在懷裏。
    朱五看著那隻老鼠,又看了看婦人那雙充滿期待的眼睛。
    他感覺胸口被人捅了一刀,又在那傷口裏撒了一把鹽。
    這還是人嗎?
    這僅僅是京師腳下,僅僅是一個商人的別院。
    這籠子裏的人,有多少是昨晚抓來的?
    又有多少是幾年前就被拐來、搶來的?
    她們曾經是誰的閨女?
    誰的媳婦?
    現在,她們成了籠子裏的牲口。
    甚至連牲口都不如。
    “頭兒……”年輕校尉擦一把嘴角的膽汁,咬著牙,“這幫雜碎……該殺。”
    “光殺幾個人,不夠。”
    朱五轉過身,大步往外走。
    “把趙四那幫人的腦袋,都給我剁下來。”
    “拿繩子,串起來。”
    朱五翻身上馬,風雪抽在他赤裸的脊背上,但他感覺不到冷。
    “頭兒,去哪?”
    “回城。”
    朱五指著南京城的方向,那是大明的核心,是講規矩、講法度的地方。
    “帶上馬三妹的屍體。”
    “帶上這些籠子裏的女人。”
    “帶上這幾串人頭。”
    “咱們去應天府。”
    校尉愣了一下:“殿下在那邊……帶著這些髒東西過去……”
    “正因為殿下在那。”
    朱五回過頭,那雙眼睛裏有一種讓人心悸的死寂。
    “殿下要跟那幫讀書人講道理。”
    “那幫當官的不是說我們是流寇嗎?不是說一切都符合大明律嗎?”
    朱五指了指馬廄裏那些還在瑟瑟發抖的身影。
    “這就是道理。”
    “這就是他們的大明律。”
    “我要把這些爛瘡疤,血淋淋地撕開,貼在那個孔家公子的臉上,貼在滿朝文武的臉上!”
    “我要讓全天下的百姓都看看,這光鮮亮麗的應天府底下,埋著多少死人骨頭!”
    隊伍再次出發。
    這一次,是一支送葬的隊伍。
    前麵是麵無表情的錦衣衛,馬鞍上掛著滴血的人頭串。
    中間是一輛輛大車,車上坐著那些目光呆滯抱著死老鼠的瘋女人。
    最後麵,是一匹孤零零的馬,馱著一具被飛魚服包裹的屍體。
    路過官道,有人看見了,嚇得癱在地上。
    “那是啥?那是啥啊?”
    沒人回答。
    隻有風雪裏,那幾串人頭撞擊馬鞍發出的悶響。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