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殿下,你這是要造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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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
    那不是登聞鼓的聲音。
    那是成千上萬隻鐵蹄,整齊劃一地踏碎冰雪,碾壓地麵的聲音。
    “什……什麽動靜?”
    後麵的學生一個個茫然地抬起頭,四下張望。
    下一刻,所有人目瞪口呆。
    風雪被撕裂。
    正陽門方向,一大片黑色的“烏雲”,貼著地麵卷了過來。
    那是大明京營最精銳的五軍營鐵騎!
    黑色的甲胄在雪光的折射下,泛著森冷的幽光。
    長槍如林,馬刀如雪。
    這股黑色洪流並沒有直接衝撞午門,而是沿著廣場兩側包抄而來。
    轟——!
    當先一騎猛地勒馬。
    馬蹄高高揚起,那兩隻碩大的鐵掌在空中踢踏,最後重重砸在詹徽麵前不足三尺的地方。
    詹徽呆滯地看著馬背上的那個人。
    藍玉。
    這位涼國公此刻哪裏還有之前被下詔獄的樣子?
    他披著一件滿鐵甲,花白的頭發被風吹得亂舞,那雙眼睛裏湧動著殺意。
    而在藍玉身後。
    一萬三千名鐵騎,瞬間散開。
    嘩啦——!
    弓弦拉開的聲音。
    三層。
    裏三層,外三層。
    這幾百號跪地死諫的官員和學生,被這一萬多把鋼刀、強弓,圍成餡餅。
    “啊——!”
    不知是誰先尖叫一聲。
    剛才還義憤填膺要把腦袋磕碎在午門的讀書人們,此刻慌亂起來。
    “兵!是兵!”
    “怎麽會有兵?!”
    “這是京營!這是造反!這是要殺人滅口啊!!”
    趙好德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什麽儀態了,手腳並用地往詹徽身後縮:“部堂大人!殺來了!那個瘋子殺來了!我就說不能來……不能來啊!”
    詹徽的死死的掐著。
    他也怕。
    這是秀才遇上兵。
    他原本以為,這不過是一場政治博弈。
    大家坐下來,你出招,我拆招。
    我用輿論壓你,你用聖眷保身。
    誰能想到,對方直接掀了桌子,掏出了刀子?
    “他……他怎麽敢……”
    詹徽牙齒打戰。
    這可是午門!
    是大明權力的心髒!
    沒有皇帝的聖旨,誰敢調動一兵一卒到這裏?
    這不僅是壞規矩,這是把大明律踩在腳底下摩擦!
    朱雄英想幹什麽?
    想把這一朝文武全殺光嗎?
    就在詹徽以為自己今天要交代在這裏的時候,馬群分開。
    一匹黑馬,邁著優雅的步子,緩緩走進來。
    馬背上,朱雄英單手勒韁。
    朱雄英居高臨下,掃過跪在地上的每一個人。
    目光所過之處,哭喊聲戛然而止。
    沒人敢跟他對視。
    那種壓迫感,不是來自於身份,而是來自於他身後那一萬多把隨時可能落下的屠刀。
    “都在呢?”
    朱雄英開口。
    “孤聽說,你們在找孤?”
    沒人敢接話。
    剛才喊得最響的那個國子監生員,這會兒把頭埋進褲襠裏。
    “別停啊。”
    朱雄英笑一聲,“剛才不是喊得很熱鬧嗎?嚴懲暴孫?維護國法?接著喊,孤愛聽。”
    詹徽跪在地上,胸口劇烈起伏。
    恐懼過後,理智開始回籠。
    他是吏部尚書,是人精裏的妖孽。
    他那高速運轉的大腦,突然捕捉到了一個漏洞。
    一個天大的漏洞。
    朱雄英帶兵來了。
    私自調兵。
    圍困午門。
    脅迫百官。
    這是要造反啊!
    哪怕你是皇長孫,哪怕你是太子的種,幹出這種事,那也是逼宮!
    是謀反!
    這哪是殺局?
    這分明是送死局!
    朱雄英啊朱雄英,你終究是太年輕,太狂妄了。
    你以為靠蠻力就能解決問題?
    你這是把刀柄遞到老夫手裏!
    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從詹徽的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隻要今天不死,明天,朱雄英就是大明的罪人,會被釘在恥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突兀的笑聲,打破廣場的死寂。
    趙好德驚恐地看著自家上司:“部堂大人?您……您瘋了?”
    詹徽猛地甩開趙好德的手。
    他站起來。
    “皇長孫殿下。”
    詹徽抬起頭,直視馬背上的朱雄英。
    他的眼神不再閃躲,而是充滿了咄咄逼人的鋒芒。
    “臣,有一問。”
    朱雄英歪了歪頭,看著這個突然硬氣起來的老頭:“問。”
    “這京營的一萬三千鐵騎,可是陛下調來的?”詹徽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朱雄英沒說話,隻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看來不是。”
    詹徽上前一步,手指顫抖著指向朱雄英的鼻子:
    “既無聖旨,也無虎符!殿下私調大軍,包圍禁宮,意欲何為?!”
    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喊醒了。
    對啊!
    這可是午門!
    私自調兵那是造反!
    原本被嚇破膽的官員們,眼神裏重新燃起了光。
    “是想殺臣嗎?”
    詹徽敞開胸膛,拍了拍自己那緋紅色的官袍,臉上帶著一種病態的紅暈。
    “來!往這兒殺!”
    “臣乃朝廷一品大員,受國恩深重!今日就算血濺午門,也要參你一本!”
    “參你私自調兵!參你圖謀不軌!參你大逆不道!!”
    詹徽的聲音在廣場上回蕩,激蕩著每一個文官的靈魂。
    “參他!!”
    左都禦史王廉也站了起來,滿臉漲紅:“帶兵逼宮,這是要造反啊!陛下!您睜開眼看看啊!”
    “亂臣賊子!這是亂臣賊子行徑!”
    “我等讀聖賢書,豈能向刀兵低頭!”
    一時間,廣場上的剛才還是待宰的羔羊,轉眼間就變成一群護教的狂徒。
    他們找到了道德的高地。
    在他們看來,朱雄英帶來的這一萬多鐵騎,不再是威脅,而是朱雄英謀反的鐵證!
    甚至有人開始往刀口上撞。
    “來啊!殺了我!殺了我你就是桀紂!”一個年輕的監生衝著旁邊的騎兵嘶吼,“今日殺我一人,明日天下讀書人筆伐你滿門!”
    藍玉騎在馬上,眉頭死死鎖在一起。
    他手裏的大刀有些躁動。
    這幫酸儒,嘴皮子真他娘的利索。
    如果是以前,藍玉早就一刀劈過去了。
    但現在不行。
    這裏是午門,上麵有皇帝,下麵有百官。
    真要是這時候動了手,那就是坐實了“造反”的名頭。
    這外甥孫,這一步棋,走險了啊。
    藍玉有些擔憂地看向朱雄英。
    朱雄英依然坐在馬上,麵無表情地看著下麵這群群情激憤的官員。
    他沒生氣。
    甚至有點想笑。
    這就是大明的脊梁?
    麵對貪腐的時候裝聾作啞,麵對民生疾苦的時候視而不見。
    現在抓到了一個所謂的“程序漏洞”,一個個就變成了剛正不阿的忠臣孝子?
    “詹尚書。”
    朱雄英打斷詹徽的慷慨陳詞。
    “說完了嗎?”
    詹徽冷笑一聲,仰著下巴:“殿下若是怕了,就立刻下馬受縛!去陛下……”
    “怕?”
    朱雄英從馬鞍上下來。
    “孤,可不怕!孤給你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