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蟄龍潛淵,殺機暗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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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得如同化不開的濃墨,沉沉壓在雁門縣衙破敗的屋脊上。寒風卷著細碎的雪沫,敲打著窗欞,發出嗚咽般的聲響。行轅內室,隻餘一盞如豆油燈,昏黃的光暈在牆壁上投下搖曳的、如同鬼魅般的影子。
    陳硯躺在硬板床上,破舊的棉被下,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手反複蹂躪過,每一寸骨骼、每一縷經絡都在發出無聲的哀鳴。經脈中,那兩股被強行“凍結”的狂暴異力並未真正平息,如同冰層下洶湧的暗河,每一次細微的湧動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係統懲罰帶來的灼燒感,更是如同跗骨之蛆,無時無刻不在啃噬著他殘存的意誌。
    【警告!經脈灼燒持續!髒器負荷臨界!強製生存任務倒計時:69時辰45刻…】
    【蟄龍內息運行異常波動!能量逸散率提升!請宿主立刻穩固心神!】
    冰冷的提示音如同毒蛇的低語,在意識深處盤旋不去。
    “穩固……心神?”陳硯在靈魂的劇痛深淵中發出無聲的嘲諷。心神?他的心神早已被那十世輪回的死亡、被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折磨、被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意誌,撕扯得支離破碎!若非一股被徹底激怒的、源自靈魂最深處的桀驁與不甘如同最後的薪柴在燃燒,他早已被這無盡的痛苦徹底吞噬。
    他艱難地凝聚著那縷新生的、倔強而微弱的蟄龍內息。它如同風中殘燭,在狂暴異力的衝擊下搖曳不定,每一次試圖梳理引導,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帶來鑽心的痛楚。但正是這縷內息,成了他意識錨定在現世的唯一浮標。
    忽然!
    嗡——!
    那縷蟄龍內息毫無征兆地劇烈一顫!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幹擾!陳硯體內那兩股被強行壓製的狂暴異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瞬間掀起滔天巨浪!經脈中的灼燒感陡然加劇!
    “噗!”一口暗紅的淤血再次不受控製地從他緊閉的唇間溢出,順著嘴角蜿蜒而下,滴落在灰暗的枕巾上,如同綻開的死亡之花。
    床尾侍立的兩名緹騎瞳孔驟然收縮!手瞬間按在了刀柄上!周身肌肉緊繃如鐵!那驟然逸散出的、帶著蒼茫龍吟威壓的狂暴氣勁,讓他們如臨大敵!
    胡太醫被驚醒,慌忙撲到床邊,手指搭上陳硯腕脈,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又…又開始了!脈象大亂!那兩股異力……比之前更凶了!”他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無力感,“這…這根本不是藥石能救的!除非…除非有傳說中的‘冰魄玄玉’或‘九轉還魂丹’這等神物鎮壓……”
    冰魄玄玉?九轉還魂丹?那兩名緹騎眼神微動,卻依舊如同冰冷的石雕,紋絲不動。他們的職責是看守,是監視,不是救人。
    陳硯的意識在劇痛的浪潮中沉浮。那縷蟄龍內息的異常波動……絕非偶然!就在剛才那一瞬,他捕捉到一股極其隱晦、冰冷、如同毒蛇窺伺般的……殺意!從縣衙之外的某個方向,如同無形的針刺,精準地刺向他意識深處最脆弱的節點!
    有人!在幹擾他!在試圖引爆他體內的異力!
    是誰?!
    外堂。
    燭火通明,卻驅不散那無形的肅殺與沉重。
    朱元璋並未如胡太醫所言歇息。他依舊端坐紫檀椅,明黃的常服在燈下顯得深沉如淵。桌上,那本攤開的《甲字密檔》旁邊,多了一幅展開的雁門關及周邊衛所的詳細輿圖。上麵用朱砂筆圈點勾畫,殺伐之氣撲麵而來。
    毛襄如同融入陰影的雕像,無聲侍立。他已經將朱元璋那一道道血腥冷酷的命令,通過錦衣衛最高等級的渠道發了出去。此刻,應天府、州府、衛所,恐怕已是人頭滾滾,血染階前。一場由邊陲小縣引爆的腥風血雨,正席卷整個帝國北疆的貪腐網絡。
    朱元璋的手指,緩緩劃過輿圖上雁門關戍所“丙字營”的位置,重瞳之中寒光閃爍。陳硯賬簿上,那些被截留用於“補發戍卒欠餉”、“購凍瘡藥”的款項,最終去向,大多指向這裏。而毛襄方才呈上的一份丙字營近期異常物資流動的密報,更是讓他心中的疑雲如同滾雪球般擴大。
    “丙字營……”朱元璋的聲音低沉,如同寒冰摩擦,“一個戍守苦寒邊關、按製兵員不過三百的步卒營,何來如此大的胃口?何須如此多的‘特采’?毛襄,你方才說,他們最近……還‘采買’了一批上好的遼東老山參?”
    “回陛下。”毛襄的聲音如同兩塊生鐵碰撞,“密報確鑿。數量不小,走的還是……晉地‘通泰隆’的私密商路,用的……是北地糧行契書副本上截留的銀錢。”
    “嗬!”朱元璋嘴角勾起一絲冰冷刺骨的弧度,那笑意未達眼底,隻有無盡的酷烈,“邊關戍卒,苦寒之地,倒是有閑情逸致,需要上好的老山參‘滋補’?還是說……有人嫌這雁門關的風沙,吹糙了他們的喉嚨?”
    他猛地一拍輿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斬盡殺絕的酷烈:“給咱查!徹查丙字營!從上到下!給咱查清楚!這些年,他們除了吃空餉、喝兵血!還幹了些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那批老山參,到底進了誰的肚子!若有半分隱瞞……”朱元璋的重瞳掃向毛襄,如同實質的刀鋒,“你知道該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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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明白!”毛襄抱拳,聲音斬釘截鐵,眼中寒光爆射。丙字營,已成陛下眼中釘!這已不再是簡單的貪腐,而是可能觸及……通敵!他心中凜然,知道此事的分量。
    就在這時,內室隱約傳來壓抑的悶哼和胡太醫驚恐的低呼!
    朱元璋的目光如同閃電般刺向內室方向!那股驟然爆發又迅速衰弱的、帶著蒼茫龍吟威壓的氣息波動,清晰地被他捕捉!雖然比之前微弱,卻更加凝聚,帶著一種被強行激發的凶悍!
    “怎麽回事?”朱元璋的聲音如同寒冰。
    一名緹騎快步從內室走出,單膝跪地,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悸:“啟稟陛下!陳硯方才內息再次劇烈波動,嘔血不止!胡太醫言,其脈象凶險,異力反噬更烈!恐……恐有爆體之危!”
    爆體之危?朱元璋的重瞳驟然收縮!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燭光下拉出長長的、如同魔神般的陰影。他幾步走到內室門口,厚重的門簾被侍從無聲掀開。
    昏黃的燈光下,陳硯麵如金紙,嘴角掛著刺目的血痕,氣息微弱得如同隨時會熄滅的燭火。胡太醫滿頭大汗,正手忙腳亂地用銀針刺穴,試圖壓製那再次狂暴的脈象。兩名緹騎按刀侍立,眼神凝重如臨大敵。
    朱元璋的目光如同探照燈,一寸寸掃過陳硯那痛苦扭曲的臉龐,掃過他微微起伏的、帶著不祥青黑色的胸膛。那股縈繞不去的、蒼茫而危險的氣息,如同無形的絲線,纏繞在這具瀕臨破碎的軀體上。
    “冰魄玄玉?九轉還魂丹?”朱元璋低沉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內室的死寂,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胡太醫,你倒是敢想。”
    胡太醫手一抖,銀針差點掉落,慌忙伏地:“老臣……老臣惶恐!此乃醫書所載,或可鎮壓異力之天材地寶……然……然世間難尋,老臣隻是……隻是情急之言……”
    “世間難尋?”朱元璋嘴角那冰冷的弧度加深,重瞳之中幽光流轉,如同深淵,“難尋,不代表沒有。”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陳硯身上,那眼神極其複雜,翻湧著算計、權衡,以及一種冰冷的……物盡其用。
    “毛襄。”
    “臣在。”毛襄如同鬼魅般出現在朱元璋身側。
    “傳朕密旨。”朱元璋的聲音壓得極低,隻有毛襄能聽見,每一個字都如同淬毒的冰錐,“動用‘潛淵衛’,秘查三件事。”
    “一,給咱盯死丙字營!尤其是那個千戶張猛!他所有的往來信函、接觸人員、物資進出,事無巨細,密報於朕!記住,是‘潛淵衛’,錦衣衛的人……一個也不許靠近!”
    “二,給咱查清楚,晉地‘通泰隆’商行背後,到底站著哪路神仙!那批遼東老山參的最終去向,給咱挖地三尺也要挖出來!”
    “三,”朱元璋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再次刺向床上昏迷不醒的陳硯,“給咱查!查這個陳硯!查他祖上三代!查他寒窗苦讀所有經曆!查他這身來曆不明的‘異術’,到底師承何處!是人是鬼,給咱查個水落石出!”
    潛淵衛!毛襄心頭劇震!那是陛下登基後親手組建、獨立於錦衣衛之外、隻對陛下本人負責的絕對暗影!其存在,連他這個錦衣衛都指揮使都隻是隱約聽聞!陛下竟為陳硯和丙字營,動用了潛淵衛?!
    “臣!遵旨!”毛襄沒有絲毫遲疑,抱拳領命,聲音沉凝如鐵。
    朱元璋微微頷首,不再看內室,轉身大步走回外堂。他的腳步沉穩有力,仿佛剛才的殺伐決斷隻是彈去衣襟上的一點微塵。
    “胡太醫。”朱元璋的聲音恢複了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老……老臣在!”
    “用最好的藥,吊住他的命。”朱元璋的目光掃過桌案上那本冰冷的《甲字密檔》,語氣平淡無波,“朕要他活著,清醒地活著。至少……活到該他說話的時候。”
    “是……是!老臣定當竭盡全力!”胡太醫伏在地上,聲音發顫。
    朱元璋不再言語,重新坐回紫檀椅中,目光落在輿圖“丙字營”的位置,手指無意識地、輕輕叩擊著冰冷的桌麵。
    篤……篤……篤……
    那聲音,如同催命的更漏,在寂靜的深夜裏,顯得格外清晰,格外……冰冷。
    縣衙之外,無邊的黑暗深處。
    距離縣衙約兩百步的一處廢棄土坯房殘垣後,一道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黑影,如同凝固的雕像,悄無聲息地潛伏著。
    黑影全身包裹在一種特殊的、吸光的黑色織物中,隻露出一雙眼睛。那雙眼睛,冰冷、銳利、毫無生氣,如同毒蛇的豎瞳,死死鎖定著縣衙行轅的方向,尤其是內室那扇透出微弱燈光的窗戶。
    黑影的手中,並無刀劍兵刃,隻有一枚寸許長的、通體漆黑、非金非木的奇異短針。針尖在微弱的雪光映照下,泛著一點幽藍的、令人心悸的寒芒。
    方才,正是這枚短針,被黑影以某種極其詭異的手法,隔著兩百步的距離,無聲無息地激發!一道凝聚到極致的、帶著陰寒侵蝕之力的精神念力,如同無形的毒刺,精準地刺入了行轅內室,刺向了床上那個意識瀕臨崩潰的目標!
    黑影的嘴角,極其輕微地勾起一絲冰冷、殘酷的弧度。成功了!那縷微弱的內息被成功幹擾,目標體內那兩股狂暴的異力瞬間失控反噬!就算不當場爆體而亡,也必是經脈盡碎,神仙難救!
    “丙字營……”黑影的喉嚨裏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如同砂紙摩擦的低語,眼中閃過一絲刻骨的怨毒與快意,“廢物點心,這點小事都辦不利索……還得老子親自來擦屁股……”
    他如同最耐心的獵手,依舊潛伏在黑暗中,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的毒液,繼續澆灌著那座破敗的縣衙。他在等,等裏麵徹底亂起來,等確認目標的死亡。或者……等下一個出手的時機。
    寒風卷著雪沫,嗚咽著掠過殘垣斷壁,吹動黑影衣角,卻吹不散那凝如實質的冰冷殺意。
    縣衙行轅內,朱元璋的叩擊聲依舊不疾不徐。
    內室床上,陳硯在劇痛與冰冷的意誌中掙紮。
    而黑暗中的毒蛇,已然亮出了致命的毒牙。
    這盤以雁門為棋盤的殺局,在深沉的夜幕下,正悄然滑向更加凶險、更加血腥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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