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刀鋒飲血,暗夜驚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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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寅時三刻,夜色濃稠如墨,寒意刺骨。
    縣衙內室,燈燭昏暗。陳硯盤膝坐於冰冷的硬板床上,身上裹著那件半舊的羊皮襖子,依舊難掩深入骨髓的寒意。他雙目微闔,麵如金紙,每一次細微的呼吸都牽扯著體內那如同冰火煉獄般的劇痛。
    蟄龍內息在經脈中艱難運轉,如同拖著千鈞枷鎖在布滿荊棘的狹路上跋涉。那股被強行融合的“未明陰寒異種能量”,如同跗骨之蛆,與狂暴異力殘餘、蟄龍內息本身相互撕扯、排斥。每一次內息流轉,都帶來針紮般的刺痛和冰寒入髓的滯澀感。
    【蟄龍內息運行效率下降18…經脈撕裂風險持續存在…】
    【警告!能量衝突加劇!髒器負荷臨界!強製生存任務倒計時:68時辰55刻…】
    冰冷的提示音如同附骨之疽,不斷在意識深處回響。係統強加的“生存任務”,如同一道無形的枷鎖,將他死死鎖在這具瀕臨破碎的軀殼裏,鎖在這盤令人作嘔的棋局上。
    求死?另一條路?
    朱元璋那低沉、充滿掌控欲的話語,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紮在陳硯的心頭。他緩緩睜開眼,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裏,疲憊如同沉澱了千年的寒潭,而寒潭之下,一絲被劇痛和屈辱徹底點燃的、冰冷暴戾的桀驁,如同即將破冰而出的毒龍,正無聲地翻騰、咆哮!
    想拿我當刀?想榨幹我最後一點價值?
    好!很好!
    陳硯的嘴角,極其輕微地扯動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殘酷,帶著一種近乎自毀的瘋狂。他倒要看看,這把“刀”捅出去,濺起的血,會染紅誰的江山!又會引來多少……索命的惡鬼!
    “大人……”老趙頭佝僂著背,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散發著濃烈藥味的湯水,小心翼翼地蹭到床邊,渾濁的老眼裏滿是驚懼與擔憂,“胡太醫……胡太醫剛熬好的藥……您……您趁熱……”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看向陳硯的眼神,如同看著一個隨時會碎裂的琉璃盞。方才那兩次驚心動魄的嘔血,那如同厲鬼附體般的掙紮,早已將這個老實巴交的老縣丞嚇破了膽。
    陳硯的目光掃過那碗黑褐色的藥汁,又落在老趙頭布滿皺紋、寫滿恐懼的臉上。那雙冰冷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微瀾——有對這螻蟻般掙紮求存的老者的漠然,有對自身處境的自嘲,更有一絲被這卑微關切觸及的、轉瞬即逝的刺痛。
    他沒有接藥碗。隻是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僵硬的滯澀感,伸出手臂,探向床邊木架上掛著的那件……洗得發白、打著補丁、沾染著暗紅血漬的七品青色官袍。
    指尖觸碰到冰涼的粗布,那感覺如同觸摸著自己的命運——粗糙、冰冷、滿是屈辱的補丁和洗不淨的血汙。
    “更衣。”陳硯的聲音沙啞、破碎,如同兩塊鏽鐵在摩擦,聽不出絲毫情緒。
    老趙頭手一抖,藥碗差點脫手,慌忙放下,顫巍巍地拿起那件破舊的官袍。他的動作笨拙而小心翼翼,如同在侍奉一件易碎的瓷器,生怕一個不小心就碰碎了眼前這具看似搖搖欲墜的軀殼。
    陳硯配合著抬起手臂,每一個微小的動作都牽扯著體內翻江倒海的劇痛。額頭上細密的冷汗再次滲出,順著鬢角滑落。他咬緊牙關,強行壓下喉頭翻湧的腥甜,任由老趙頭將那件象征著他“滔天罪孽”的破舊官袍,一層層裹上他瘦骨嶙峋的身體。
    當那件沾著血汙、散發著黴味和藥味的青色官袍終於穿好,係上同樣破舊的腰帶時,陳硯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氣,那口氣息冰冷刺骨,灌入肺腑如同刀割。
    他扶著冰冷的床沿,極其緩慢地、一步一頓地,站了起來。雙腿如同灌滿了鉛,每一次挪動都重若千鈞。蟄龍內息在體內瘋狂運轉,強行支撐著這具瀕臨崩潰的軀體,每一次內息的流轉都帶來撕裂般的痛楚,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大人……您……您慢點……”老趙頭的聲音帶著哭腔,下意識想伸手攙扶。
    “滾開。”陳硯的聲音不高,卻如同九幽寒風刮過,冰冷刺骨,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漠然與……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孤絕。
    老趙頭的手僵在半空,如同被凍住,臉上的擔憂瞬間化為一片死灰般的絕望和恐懼。他踉蹌著後退一步,再不敢靠近。
    陳硯不再看他,目光投向那扇緊閉的內室木門。門外,是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是朱元璋那張冰冷審視的臉,是那盤步步殺機的棋局,也是……他掙脫這無盡輪回、通往永生的……唯一路徑!盡管這路徑,鋪滿了荊棘與毒火!
    他抬起腳,邁出了第一步。腳步虛浮,落地無聲,卻仿佛踩碎了某種無形的屏障。
    吱呀——
    內室厚重的木門被侍立在外的緹騎無聲推開。一股裹挾著雪沫的刺骨寒風,如同冰冷的鞭子,狠狠抽打在陳硯的臉上、身上!
    他身體劇烈地搖晃了一下!蟄龍內息瞬間紊亂!體內那冰火交織的狂暴能量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沸水,猛地翻騰起來!一股腥甜直衝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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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悶哼從他緊咬的牙關中溢出!他猛地抬手捂住嘴,指縫間,一絲暗紅的血線蜿蜒而下!
    但他沒有倒下!那雙深陷的眼窩中,冰冷暴戾的光芒如同瀕死凶獸最後的瘋狂,死死支撐著他!他強行咽下那口翻湧的鮮血,挺直了那如同隨時會折斷的脊梁!
    一步,兩步……
    他走出了內室,走進了外堂昏黃搖曳的燭光裏。
    外堂。
    燈燭通明,卻驅不散那無形的肅殺與沉重。
    朱元璋端坐紫檀椅,明黃常服在燭光下如同凝固的火焰。毛襄如同融入陰影的殺神,按刀侍立階下,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瞬間鎖定了那個從內室陰影中掙紮而出的身影。
    馬皇後坐在稍側的位置,雍容的臉上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悲憫與凝重,目光落在陳硯那身破舊染血的官袍、蠟金般的臉色和嘴角刺目的血線上。
    當陳硯的身影完全暴露在燭光下,當那股混雜著深入骨髓的疲憊、瀕臨崩潰的虛弱、卻又帶著一種被強行喚醒的、冰冷暴戾的桀驁氣息撲麵而來時,整個外堂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驚疑、審視、忌憚、憐憫、恐懼……種種情緒在那些道貌岸然的麵孔上交織、翻湧。
    陳硯的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實質光束,穿透了堂內凝固的空氣,毫無畏懼、毫無波瀾地……直直撞上了主座上那雙蘊藏著驚濤駭浪、正死死鎖定著他的——帝王重瞳!
    無聲的碰撞,如同兩柄絕世凶刃在虛空中交擊,迸發出無形的火花!
    朱元璋的重瞳驟然收縮!那目光中的審視、掌控、以及一絲被這螻蟻般人物直視的慍怒,如同實質的刀鋒,狠狠剮在陳硯臉上!帝王之威,重若千鈞!
    陳硯的身體在無形的威壓下微微顫抖,嘴角那抹刺目的血線更加鮮豔。但他沒有低頭!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深處,冰冷的桀驁如同燃燒的冰焰,死死支撐著他!
    他極其緩慢地、極其艱難地抬起手臂,對著朱元璋的方向,拱手,彎腰。動作僵硬滯澀,如同生鏽的傀儡在完成最後的儀式。那破舊的青色官袍袖口滑落,露出下麵瘦骨嶙峋、布滿新舊傷痕的手腕。
    “罪臣……陳硯……”他的聲音沙啞、破碎,如同砂紙摩擦著頑石,每一個字都帶著壓抑不住的喘息和喉間的血腥氣,“……奉詔……覲見……”
    話音未落!
    “噗——!”
    一口再也無法壓製的、粘稠的暗紅色鮮血,如同決堤般從他口中狂噴而出!血霧在昏黃的燭光下淒厲綻放!他眼前驟然一黑,身體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頭,再也支撐不住,直挺挺地向前撲倒!
    “大人!”老趙頭發出淒厲絕望的哭喊!
    毛襄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瞬間動了!快如閃電!
    但比他更快的是——
    “砰!”朱元璋猛地一拍紫檀扶手,整個人如同暴怒的雄獅般霍然站起!堅硬的扶手在他掌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扶住他!”朱元璋的聲音如同炸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急迫與……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驚悸!
    毛襄的動作硬生生止住!距離陳硯最近的兩名緹騎如夢初醒,慌忙搶上前去!
    就在陳硯身體即將砸落冰冷地麵的前一刻,就在那兩名緹騎的手即將觸及他身體的瞬間——
    異變陡生!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精純、帶著古老蒼茫龍吟之威的蟄龍內息,如同被瀕死劇痛和滔天不甘徹底點燃的烈焰,猛地從陳硯倒下的身體內爆發出來!這股內息不再是之前的混亂逸散,而是被一股冰冷暴戾的意誌強行凝聚、壓縮!如同一柄無形的、飽飲了主人鮮血與痛苦的……絕世凶刃!
    嗤——!
    兩道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帶著微弱龍形虛影的淡金色氣勁,如同離弦之箭,隨著陳硯倒下的趨勢,從他微張的口中和低垂的指尖,無聲無息、卻又快如閃電般激射而出!
    目標,並非階上的朱元璋!
    而是——
    那兩名距離他最近、正伸手欲扶的錦衣衛緹騎!
    快!快到了極致!超越了人體反應的極限!
    那兩名緹騎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表情!隻覺得眉心與心口處同時傳來一絲微不可察的、如同被冰針刺破的涼意!
    下一刻!
    “呃……”兩人身體同時一僵!眼中瞬間失去了所有神采!如同兩尊被瞬間抽走了靈魂的泥塑木雕!保持著前衝欲扶的姿勢,直挺挺地、毫無征兆地……向後轟然栽倒!
    砰砰!
    兩聲沉悶的巨響,如同重錘砸在所有人的心髒上!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靜瞬間籠罩了整個外堂!
    燭火瘋狂搖曳!
    所有跪伏的官吏如同被凍僵的鵪鶉,驚恐地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地上那兩具瞬間斃命、眉心與心口處隻留下一個微不可察紅點的同僚屍體!
    毛襄按在刀柄上的手猛地捏緊!指關節爆響!眼中爆射出駭人的精芒和難以置信的驚怒!好快!好狠!好詭異的手段!
    馬皇後霍然起身,雍容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無法掩飾的震驚!
    朱元璋的重瞳驟然收縮如針!眼底翻湧的驚濤駭浪瞬間被一股冰冷的、如同實質的殺機所取代!他死死盯著地上那個撲倒在血泊中、氣息微弱、仿佛隨時會熄滅的身影!
    陳硯的臉埋在冰冷的地麵,嘴角兀自掛著刺目的血痕。他看不到外堂的驚駭與死寂,也感受不到那兩道被他瀕死反噬、凝聚了所有痛苦與桀驁發出的內息造成的恐怖效果。
    在意識徹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瞬,他沾滿血汙的嘴角,極其輕微地、勾起了一絲冰冷、殘酷、帶著無盡嘲諷的弧度。
    刀……
    出鞘了。
    第一口血……
    染的,是錦衣衛的飛魚服。
    朱元璋……
    這“另一條路”的開端……
    您……可還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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