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殘燭照夜,凶刀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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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
外堂的空氣仿佛被瞬間抽空,凝固成了沉重的鉛塊。燭火在無形的衝擊下瘋狂搖曳,拉長了地上兩具屍體的陰影,那兩道微不可察的紅點在眉心與心口,在昏黃的光線下,如同兩點凝固的、嘲諷的朱砂。
“呃……”一名跪伏的戶房書吏喉嚨裏發出短促的、如同被扼住脖子的雞鳴,隨即兩眼翻白,直挺挺地癱軟下去,腥臊之氣瞬間彌漫開來。
毛襄的手,死死扣在繡春刀柄上!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爆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聲!他全身的肌肉繃緊到了極致,如同拉滿的強弓,銳利的目光如同淬毒的箭矢,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怒與滔天的殺機,死死釘在血泊中那個撲倒的身影上!
快!太快了!超越了他認知的極限!那兩道淡金色的、帶著微弱龍形虛影的氣勁,絕非尋常內家真氣!陰毒!狠辣!精準到令人發指!兩名精銳緹騎,竟連一絲反應都來不及做出,便如同被無形巨手抹去了生機!
“護駕!”一聲壓抑到極致的低吼從毛襄喉嚨裏迸出!如同受傷猛獸的咆哮!他身形未動,但周身那股凜冽的殺氣如同實質的寒潮轟然爆發!剩餘的七八名緹騎如夢初醒,嗆啷啷一片拔刀聲!冰冷的刀鋒瞬間出鞘,寒光閃爍,如同毒蛇的獠牙,瞬間將階上的朱元璋、馬皇後,以及地上那具“凶器”般的身體,隱隱分割包圍!刀尖所指,皆是陳硯!
氣氛,劍拔弩張!濃烈的血腥味混合著刺骨的殺意,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隻需一個火星,便是雷霆萬鈞的殺戮!
“重八!”馬皇後清越的聲音帶著一絲急促的驚悸,霍然起身!她並非驚懼於那瞬間的殺戮,而是驚駭於陳硯那瀕死反噬中爆發出的、非人般的凶戾!更憂心於毛襄那如同火山般即將噴發的殺意!她一步上前,擋在了朱元璋身前半步,雍容的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與急切,“不可妄動!此子……此子有異!”
朱元璋的重瞳,在最初的驚怒收縮後,已然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如同萬載玄冰般的幽潭!那目光,沒有恐懼,沒有慌亂,隻有一種被徹底點燃的、冰冷的、近乎狂熱的審視!他死死盯著血泊中那具瘦削、破舊、染滿自身和他人鮮血的軀體,仿佛在欣賞一件突然展露出絕世鋒芒的……凶兵!
“嗬……”一聲低沉、沙啞、如同砂紙摩擦頑石般的輕笑,極其突兀地從血泊中斷斷續續地響起!
那聲音微弱,卻帶著一種穿透死寂的詭異力量!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
隻見陳硯沾滿血汙的臉頰微微動了一下,埋在冰冷地麵的頭顱極其艱難地、一寸寸地……抬了起來!
蠟金般的臉上,血汙縱橫,嘴角兀自掛著蜿蜒的暗紅血線。深陷的眼窩中,那雙眸子,竟不再是之前的冰冷疲憊,而是燃燒著一種……被劇痛和死亡徹底點燃的、近乎妖異的瘋狂火焰!那火焰深處,是深不見底的桀驁與一種令人心悸的、對自身毀滅毫不在意的嘲弄!
他抬起一隻沾滿自己鮮血和泥汙的手,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滯澀感,抹過自己嘴角的血跡。動作僵硬,如同提線木偶,卻透著一股令人膽寒的漠然。
“好刀……”陳硯的聲音破碎、嘶啞,如同破舊風箱在拉動,每一個字都帶著濃重的喘息和喉間的血腥氣,卻又清晰地、一字一頓地砸在死寂的堂中,“……果然……要飲血……才快意……”
他的目光,如同兩道染血的實質光束,穿透了緹騎們冰冷的刀鋒,無視了毛襄那足以凍結靈魂的殺意,再次……直直地、毫無畏懼地……撞上了階上那雙帝王重瞳!
無聲的碰撞!比之前更加慘烈!更加……瘋狂!
“陛下……”陳硯沾滿血汙的嘴角,極其艱難地、卻又無比清晰地勾起一絲冰冷、殘酷、帶著無盡嘲諷的弧度,“這‘另一條路’……開端的血……染的是……飛魚服……您……可還……滿意?”
“放肆!”毛襄再也按捺不住!那冰冷的嘲諷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尊嚴之上!一聲暴喝如同驚雷炸響!他按在刀柄上的手猛地一緊!繡春刀發出一聲淒厲的嗡鳴!刀身震顫,森寒的刀光如同實質的匹練,瞬間照亮了他眼中沸騰的殺機!
“嗆——!”
刀鋒出鞘半寸!凜冽的殺氣如同出閘的凶獸,瞬間鎖定了血泊中的陳硯!隻需一瞬,便是石破天驚的雷霆一擊!將這“妖孽”斬於刀下!
“毛襄!”朱元璋的聲音如同九幽寒風,陡然響起!不高,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壓!如同無形的枷鎖,瞬間勒住了毛襄即將噴薄而出的殺意!
毛襄的動作猛地僵住!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刀鋒卡在半途,發出不甘的嗡鳴!他猛地轉頭,眼中充滿了血絲和難以置信的暴怒,看向朱元璋:“陛下!此獠……”
“朕說——”朱元璋緩緩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搖曳的燭光下投下巨大的、如同魔神般的陰影。他的目光依舊死死鎖定著血泊中的陳硯,那雙重瞳之中,所有的驚怒、審視、都沉澱為一種深不見底的、冰冷的……狂熱與掌控欲!如同一個賭徒,看到了足以翻盤的絕世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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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他起來!”朱元璋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重量,“朕要的刀,染這點血……還不夠看!”
毛襄的呼吸猛地一窒!如同被一盆冰水當頭澆下!他死死攥著刀柄,指節慘白,胸膛劇烈起伏,眼中翻湧著屈辱、不甘、暴怒,最終,在帝王那不容置疑的威壓下,化為一片冰冷的死寂。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將出鞘半寸的繡春刀,一寸寸地……推回了刀鞘!
鏘!
刀鞘合攏的聲音,如同喪鍾,敲在每一個緹騎的心頭。他們手中的刀鋒,雖未放下,殺氣卻如同退潮般收斂,隻剩下冰冷的警惕。
兩名距離最近的緹騎,臉色慘白,眼中帶著驚魂未定的恐懼和一絲兔死狐悲的憤怒。他們遲疑著,看向毛襄,又看向階上那如同山嶽般的身影。
“聾了嗎?!”朱元璋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被冒犯的暴戾,“扶他起來!”
那兩名緹騎渾身一顫,再不敢猶豫,如同躲避瘟疫般,強忍著心中的驚懼與厭惡,極其小心地避開陳硯的身體生怕再被那詭異的妖法所傷),隻敢用刀鞘的末端,極其笨拙地、帶著巨大的戒備,試圖去架起陳硯的手臂。
陳硯的身體如同破布口袋,任由刀鞘觸碰。他低垂著頭,沾滿血汙的長發遮住了大半張臉,隻能看到那微微起伏的、帶著不祥青黑色的胸膛。方才那瀕死反噬的一擊,如同耗盡了他最後一絲力氣和生機。
就在刀鞘即將觸及他手臂的瞬間——
“且慢!”馬皇後的聲音清越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她幾步走到階下,雍容的臉上帶著深沉的悲憫與凝重,目光掃過那兩名驚弓之鳥般的緹騎,最後落在陳硯身上。
“都退下。”馬皇後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母儀天下的威嚴,“本宮親自來。”
“娘娘!”毛襄和那兩名緹騎同時驚呼,眼中充滿了驚駭!這妖人如此凶險,娘娘千金之軀,豈能涉險?!
“退下!”馬皇後的聲音陡然轉厲,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儀。她不再看任何人,徑直走到陳硯身邊,毫不猶豫地俯下身。那雙養尊處優、卻帶著歲月磨礪痕跡的手,沒有絲毫遲疑,穿過血汙,穩穩地、帶著一種奇異的溫暖力量,扶住了陳硯冰冷僵硬、瘦骨嶙峋的手臂!
一股溫潤、平和、帶著大地般包容生機的氣息,如同涓涓細流,隨著馬皇後的接觸,悄然滲入陳硯冰冷刺骨的體內。
這股氣息不強,卻極其精純,帶著一種悲天憫人的宏大意誌。它並未試圖壓製陳硯體內狂暴的異力,也非療傷,而像是一股無形的暖流,輕柔地包裹住他那縷在劇痛和瘋狂中苦苦掙紮的蟄龍內息,撫平其因暴戾而生的躁動,帶來一絲短暫的、如同回歸母體般的……安寧。
瀕臨破碎的意識,如同被注入了一股清泉。陳硯沾滿血汙的長發下,那雙燃燒著瘋狂火焰的眼眸,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一絲微不可察的茫然和……極其短暫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鬆懈,在那片冰冷的瘋狂中掠過。
馬皇後並未說話,隻是用盡全力,試圖將陳硯沉重的身體攙扶起來。她的動作並不輕鬆,額角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但眼神卻無比堅定。
“還愣著幹什麽?!”朱元璋冰冷的聲音打破了短暫的凝滯,目光掃向毛襄,“搭把手!”
毛襄眼中複雜之色一閃而逝,終究不敢違逆。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暴怒與忌憚,上前一步,伸出帶著黑色皮護腕、布滿老繭的大手,如同鐵鉗般,穩穩地抓住了陳硯另一側的手臂。他的動作帶著一種武者特有的力量和一種冰冷的疏離,與馬皇後那溫潤的氣息形成鮮明對比。
兩人合力,將陳硯如同破敗的旗幟般,從冰冷的血泊中架了起來。
陳硯的身體軟軟地耷拉著,頭無力地垂下。血汙浸透了他破舊的青色官袍,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麵的血泊中,暈開一朵朵刺目的暗花。氣息微弱,仿佛隨時會斷絕。
朱元璋居高臨下,重瞳之中風暴翻湧,那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狠狠剮在陳硯那毫無生氣的臉上。他緩緩抬起手,指向堂下那兩具眉心一點嫣紅的緹騎屍體,聲音如同九幽寒冰,帶著一種斬盡殺絕的酷烈和一種……棋手審視棋子的冰冷:
“陳硯。”
“朕的刀,染自己人的血……”
“是鈍了。”
“下一口……”
朱元璋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帶著不容置疑的帝王意誌和一種血腥的期待,狠狠砸在陳硯的意識深處:
“給朕飲外敵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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